不一会儿,这件事传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而诸葛瑾赶紧和顾邵赶到孙权处请罪。
两人一进来。
两排人个个神情严肃,孙权面上怒气未消,桌案上一片狼藉,木头板上全是刀痕。
诸葛瑾心里担忧,却也感叹孙权到底年轻。
因为在诸葛瑾看来,怒火中烧的情况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
但是有自制力的人,怒气上来,也可能如孙权一般,拔剑砍东西泄愤,只是大致砍个两三刀,或者干脆将木板一刀两断也就算了。
而看孙权面前桌案,刀痕遍布,木刺横飞,一片狼藉。
这是失去了理智,一阵乱砍导致的。
所以诸葛瑾觉得孙权修为还不够啊。
也许有人会觉得人有七情六欲十分正常,但是这诸葛瑾看来,想成就非凡的大业,就要有非凡的心性。
这心性的修为一定要高于常人才行啊。
不过诸葛瑾没有埋怨嫌弃孙权的意思,毕竟年轻,还有未来。
更何况,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强烈举荐给孙权的。
心里自责还来不及呢。
诸葛瑾和顾邵进来,下拜道:“步骘之死,诸葛瑾(顾邵)难辞其咎,请主公降罪!”
诸葛瑾本来以为,庞统是从招贤馆被引荐的,自然顾邵要来一趟。
但是庞统是自己大力举荐的,自然怪不得顾邵,只自己一人请罪即可。
见顾邵也替自己担责,自己也过意不去。
又道:“主公,那庞士元是我一力举荐,与旁人无关,都是诸葛瑾识人不明,连累步骘送命,主公受辱,请主公降罪。”
诸葛瑾两番请罪。
孙权终于压抑怒气,扯开笑容。
亲自下来,将顾邵与诸葛瑾扶起来。
“子瑜有举贤之功,无有纠察之责。此番虽然被庞士元欺骗,但也恰恰证明庞士元是个人才。子瑜慧眼如炬啊!有功去过!”
顾邵也道:“我与子瑜先生分管文武,文士由我所接待,如今庞士元出了问题,乃我顾邵之责也,请主公责罚。”
诸葛瑾听完顾邵的话,更加惭愧。
“主公,那日庞统来时,孝则并未重视,是我听闻庞统在荆州颇有名气,才一力举荐。没有考察证实,实与孝则无关,皆诸葛瑾之过也!”
诸葛瑾就认为,当时如果不是觉得庞统与自己弟弟齐名,自己也不会那么坚持举荐他。
这样的话,孙权和顾邵不过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人才,不会那么的信任他,以至于现在被骗的那么惨。
而孙权这里难道真的不生气吗?
其实不是。
但是孙权走的方略就是忽视下属的过错,只夸耀下属的长处和功劳,用感情打动下属,来获得忠诚。
而现在如此宽宏大度,在愤怒的失去理智之后,仍然对诸葛瑾笑脸相迎,自然也显示孙权的意志坚定。
要说这事其实怪不了诸葛瑾,只能怪庞统太坏。
可毕竟是诸葛瑾大力举荐的人才,所以诸葛瑾是逃脱不了关系。
但是孙权自然不会计较了。
哪怕真是全是诸葛瑾的过错,孙权也会轻轻放下的。
于是孙权哈哈大笑:“今日虽被庞统所骗,但是子瑜与孝则争相请罪担责,也是一桩美谈啊!”
“不计较一时之失,有此良臣,大事可期啊!”
说着又转向顾雍,笑道:“顾先生后继有人啊!”
顾雍八百年不变的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顾邵今天勇于承担责任,让他确实十分满意。
孙权就这样笑着把事情忽略过去了。
又命人取来金银,“是权今日情绪失控,以至于惊吓先生,请先生恕我之过,日后上下一心,共图大业。”
诸葛瑾和顾邵接过孙权递来的一包金银。
这日后稍加传唱又是一个典故。
什么诸葛瑾与顾孝则争罪,孙权宽宏大度君臣和睦的,来宣扬一下美德。
可诸葛瑾捧着金银,虽然感动但其实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孙权见诸葛瑾这个样子,也是无奈。
便说:“既然如此,子瑜先生,罚你一月不许饮酒,以示警戒。”
诸葛瑾只能听令了。
随后按照正常流程,本来应该举办个宴会,把气氛搞的热闹起来,加深一下君臣感情。
可是步骘刚死,尸骨未寒,孙权自然也不能这样干了。
于是就道:“诸位先生,今日子山先生遭难,我也无心宴饮了。”
又令人再取一条麻绳来。
孙权接过缠在腰上。
“我兄死时,形式危机,不可大半丧事,只得改换服饰,镇定人心。只以麻绳一条束腰,以示哀思。”
“今日子山先生因我而死,再带麻绳一条,为子山先生报哀。”
随即又命左右起草文书,大书一番夸奖步骘。
又送步骘家人金银布帛,追封官职,要厚葬步骘头颅,用上等楠木给步骘雕刻个身体。
文书写好,拿给张昭看看。
张昭看看,没有意见,就盖了印,让官吏去做了。
随即众人散去。
孙权望着众人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还是消失了。
默默转身回到内宅。
下人送上来俩个个木盒。
孙权随手打开,又是两个个人头。
“主公,这是那日引庞统入城时候的守卫头目与引路的。”
孙权摆摆手。
下人就要拿着下去。
但是又停住了。
“主公这两人就是两月前冲撞张家公子的士卒。”
孙权一愣,想起来了。
一个月前,张家有个纨绔城门纵马,被士卒拦住,还是因为自己在旁边,才赶到救了这士兵的性命。
趁机收买了一波人心。
仔细的看官应该知道,庞统初到吴县,与城门卒闲聊,就是这死掉的人说的,若不是有孙权,早有手下士卒冲撞贵人被打死了。
因此在庞统质疑孙权年幼的时候,还出口维护孙权。
如今又被孙权杀了泄愤,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不过不是孙权他两个月前就被张家人打死了。
多活了两个月也算捡到了吧。
孙权摆摆手,道:“我想起来了,既然如此,将人头暗中送到张家,废物利用了吧!”
“喏!”
下人捧着木盒,倒退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