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芳年都能问出来了, 宁安华也没什么不能答的。
但她要先问清楚:“是对别的男人有好感,还是——”有欲·望?
她看到卢芳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然后抬眸看她:“……都有。”
宁安华确认:“你想睡他?”
卢芳年向她请教过男女之事,不诧异她的用词如此直白:“……是。”
她索性也直说了:“我……梦见过和他——”
她和侯爷说开快五年了。她没再和侯爷同床共枕过, 也从没觉得孤枕寂寞难免, 反而觉得自己睡更自在。
说开前, 哪怕是请教过郡主,每次和侯爷同寝, 她也总有些紧张……害怕。
后来有了霄霄。
霄霄和侯爷一样, 身子热得像火炉。
有了霄霄, 她更觉得每一天都是满的。只是霄霄是女儿, 总有一天会嫁人,就像她离开卢家, 离开爹娘,成为侯爷的妻子。
但侯爷一诺千金,用功劳给霄霄请封了县主,还承诺,等时机到了, 会给霄霄请封郡主。
以后,霄霄会像郡主——清熙郡主——一样,有自己的府邸,可以随性恣意地活。
她以为她的生活会这么舒心平静下去。没有丈夫的爱而已。她有的已经很多了。
——直到朝夕相处, 她发现她开始依赖正则……李正则。
——直到他出现在她的梦里。他们在……交·颈缠绵。
卢芳年闭了闭眼:“郡主, 是不是我太软弱了。”
太软弱, 自身立不起, 才会轻易依赖上一个本该听她命令行事的人。
“软弱?”宁安华品了品这两个字。
“你忘了我和你说的?”她语气轻松, “男人睡女人会快·活, 女人睡男人也会快·活。别说你是已婚妇人,享受过鱼水之欢,想睡男人天经地义,就是没成婚的姑娘,也会恋慕英武文雅俊秀的男子,也会想和心爱的男子缠·绵,这算什么‘软弱’?”
她开始回答卢芳年最初的问题:“从我成婚起,除了我家大人,我没对别的男子有过想睡他的‘好感’,但那是因为,别的男子都没有我家大人生得好。我家大人也能满足我。”
如果林如海哪天满足不了她了,只要他不找别人,她也不会,但她心里会不会想要别的男人——
话题是卢芳年挑起的,说到现在,她却听得脸热。
方才的沉重消失了大半,好奇占了上风。明知这话不大合适,她还是问了:“侯爷……也是因为生得不如林大人好——”
宁安·用“行啊,小姑娘你真的长进了”的眼神看着卢芳年:“不全是。”
罗焰的长相是略逊于林如海,但他身材好啊。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火系灵体与水系相冲了,但这个理由说不了。
听到这个答案,卢芳年笑了好一会:“我会忍住,不告诉侯爷的。”
郡主说“不全是”,那至少,有一部分是。
如果侯爷生得比林大人更好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有赐婚圣旨——
不,不能这么想。卢芳年警告自己。这样置林大人于何地?
宁安华无所谓,笑道:“你若想说,说便是了。让他知道,也没什么不好。”
她问:“你打算怎么办?”
卢芳年表情一僵:“郡主,等玉儿完婚,你什么时候回东北,带我一起吧。”
她深呼吸,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我要把人还给侯爷。”
宁安华猜到是谁了:“李正则?”
不看身份,只看人,他确实值得卢芳年许下芳心。
卢芳年点头。
她已经决定好了,宁安华不多说什么,只建议:“你也不必亲自去,我顺路带回去就行了。他不是说你不必回东北了?”
清熙郡主府的二十个亲卫和罗焰的四个亲卫,原是为护送卢芳年去西南才调在一处。卢芳年回来了,亲卫正可以各回原职。
卢芳年犹豫了一下:“霄霄快两年没见她爹了,还是要让侯爷看看孩子。”
她和侯爷之间,原本她只有一颗真心,别的什么都没有,却想要太多。她不愿嫁,侯爷也并没想娶。侯爷并不欠她什么。而除了真心,能给她的,侯爷几乎全给了。现在,她也没有了真心可给。或许她曾经自以为的“真心”,只是一种索求爱意的借口。
侯爷是霄霄的父亲,他那般疼爱霄霄,她不能让他长久见不到孩子。
宁安华拍了拍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说:“男女情·爱,重要也不重要,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卢芳年挽住她的手臂,又靠在她肩上:“我明白。”
*
复试过后,很快便是殿试。
自从皇上正位后,历次殿试都会亲自阅卷,排定名次,今科也不例外。
四月初一,传胪大典。江明越被点为二甲第四十名,温澄被点为三甲第三十七名。
二甲、三甲中,年龄、样貌合格的参加馆选。温澄文章略有不足,因相貌极佳,也被选为庶吉士。
新科进士授官之后,林黛玉的婚期近了,各处官员升调也有了结果。
原任户部尚书的承恩公经数次上表后,终于得以辞官回家养老。
都察院左都御史贾雨村调为吏部尚书。
在河南巡抚任上近六年的皇后长兄江明德,升为云贵总督,加都察院右都御史衔。
原云贵总督卢临照调回京中,任户部尚书。
原大理寺卿升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原大理寺少卿——即二皇子侧妃闫氏之父——升为大理寺卿。
云南迤东道分巡道张裕成调为顺天府丞。
父亲升调回京,卢芳年欢喜得立刻乘车来找宁安华。
宁安华也正因柳月眉要回京了高兴,笑道:“我可不用羡慕你了。”
张裕成在三年前升为云南迤东道分巡道。去年卢芳年到云贵,自然与柳月眉相见了。
宁安华问:“你还和我去东北吗?”
卢芳年笑说:“怎么不去?我爹娘这一回来,至少几年不会走了。我去东北一年,明年回来也能见到他们。”
宁安华规划:“我原本是准备六月初四走。可云南路远,柳姐姐大约六月中旬才能到。我便想着晚走几日,见了柳姐姐再走。也让你和你爹娘先见一面,如何?”
卢芳年笑道:“全凭郡主安排就是。”
宁安华便给林如海写信,又将京中变动一起说明,令人快马送去。
皇上在有意削弱江家的影响力。
江皇后的父亲辞了官,长兄虽是升任,云贵总督一职也可见重视,却更远离了京城,只余一个年轻的幼弟在翰林院,立刻显出势弱。而姻亲之中,温家也只有温澄,宋氏父亲已殁,三个兄弟官职最高只到四品,且不在京中,林家亦不在京里。京中只有几个小辈的亲家,其中江纯薇夫家的官位最高,现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而二皇子侧妃的父亲升了正三品大理寺卿,迈入“重臣”之列,是皇上对二皇子势力的补偿,也是在平衡二皇子正妃和侧妃的地位。
这对二皇子是好事,代表皇上在认真考虑立他为储。对江皇后也不算坏事。
但对江家和江纯岚,这并不算好消息。
尤其是在二皇子对江纯岚的“宠爱”和对闫侧妃不相上下的情况下。
江纯岚和闫侧妃先后有孕,江纯岚有孕已八个月,闫侧妃方六个月。
江纯岚是二皇子母家的表妹,二皇子看似不偏不倚,其实已经是一种偏向。
江家、江皇后、江纯岚和二皇子本该一致的利益,就这么出现了裂痕。
宁安华和二皇子的接触不多,目前她认为,这是一个“聪明人”。
在京中局势微妙的变化下,五月初一到了。
宁安华最后检查一遍林黛玉的嫁衣和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