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随之崩坏的, 还有天空中的巨型骨手。
空气正在剧烈的震动,如同更高维度的生物发出无法被他们听到的痛苦嚎叫。
撒拉弗收敛了全部的六只翅膀,纠缠的触手形成稳定基座, 而羽翼则如刀刃般,疯狂地旋转起来, 化身为最恐怖的切割机, 直冲在骨手根部!
最初未被人类加以美化的天使,其实有着相当恐怖的形态,它们从不像故事里那般悲天悯人。
作为神的使者, 天使堪称杀人如麻,死亡天使在逾越节一次性杀死了埃及的全部长子,更是天使有一夜之间杀死过十八万五千名亚述士兵。
圣光刺进了缝隙中,周围的振动越来越强烈, 最后形成了尖锐的空气鸣啸。
裂纹已然遍布了萨满和骨柱全身,随着撒拉弗最后一次闸刀般飞速旋转,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轰隆隆——
碎骨掩埋了粉碎的萨满, 骨手的残片向着大地坠落,千万根羽毛钻进试图关闭的裂隙。
在这一刻, 傅念迟似乎听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凄厉惨叫。
月亮猛然一动。
它像是从原地立定跳远到了前方,一下子离开了祭坛的正上方。
光辉不再照亮祭坛,已然被掩埋的阵法彻底熄灭。
裂隙消失了, 骨手残破的碎片也随之烟消云散。
傅念迟清晰感觉到充盈的力量正在慢慢枯竭, 缠绕在他和叶苍澜身上,将两人包裹的触手开始松动,那些蓝色的眼球向内凹陷, 重新变为了吸盘。
羽毛如飘雪散落, 因为触手的回缩, 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翅膀形状。
洁白的乌漆嘛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回缩到傅念迟的手腕处。
但这一次,它直接没入了少年的皮肤,从表面看上去,如同彻底消失了。
傅念迟知道,它已然耗去了所有力气,需要去好好休息。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名为月陨之巢的空旷荒原上,就只剩下了傅念迟和叶苍澜两人。
傅念迟缓慢降落,他必须得慢点,再慢点,任何一次颠簸都可能直接要了叶苍澜的命。
他努力将魔力输送给自己的右手,试图阻止接连不断地出血。
有用的,确实是有用的。
如果不是魔法一直在治愈叶苍澜的伤口,叶苍澜早就死于失血过多了。
可一旦傅念迟把手□□,无论他先前做出了怎样的努力,都会立刻前功尽弃。
傅念迟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那篇课文,父亲的心脏在被尖刀捅破后,又因为心脏肌肉的粘合多活了三天,创造奇迹。
如果仲孙纵在,能救活叶苍澜吗?
现在再思考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师父收到消息后就立刻前来,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傅念迟用力咬着嘴唇,还是不断有呜咽从中溢出。
“咳、咳咳……”
叶苍澜轻轻咳嗽着,每一声都带动胸腔震动,顺着傅念迟的手臂传递,让他的心脏也随之紧缩。
细碎的血沫从青年唇角溢出,顺着他惨白的下巴和脖颈,没入已经被全部染红的衣襟。
一个人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血。
“别哭……”
叶苍澜的声音颤抖着,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他脸上,甚至都让他这副感官已经变得格外奇怪的身体产生轻微疼痛。
傅念迟摇了摇头,他任何动作的幅度都非常轻,因为自己的手臂还插在叶苍澜胸口,只要他稍微一动,势必会牵扯到叶苍澜。
“再坚持坚持,师父他们肯定过来了。”
傅念迟哽咽地说着,绞尽脑汁思考着有没有什么神医之类的角色能被他召唤过来。
但他又绝望的发现,自己体内剩余的魔力应该不足以支撑更强的召唤了。
就连乌漆嘛都以枯萎姿态,蜷缩在他的手腕内部,如同死掉。
叶苍澜笑了下,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大概要挂掉了。
系统正在他的脑子里疯狂警告,体质值以升降机般的速度朝着谷底跌落。
事发突然,会在必死境地中迸发出金光,用来保护他的系统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之前叶苍澜和傅念迟还两次三番地利用过这一特性,把系统气得要死,这一回仿佛就像在还先前欠下的账,在最关键的时刻没能用出。
正不断有血离开他的身体,应该是要感觉到冷的吧,他却有种格外奇异的温暖。
也许因为少年的手臂和魔力正在紧紧包裹着自己。
【体质值23,22,21……请立即接受治疗,否则宿主将会在178秒后死亡。】
叶苍澜并未理会系统甚至带上几分紧张和慌乱的报警声。
他凝视着傅念迟溢满泪水的双眼,见惯了少年开怀大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哭得如此凄惨。
要放在平时,他肯定会努力安慰,用手擦掉傅念迟眼角的湿润,或者更浪漫一些,用亲吻拭去泪水。
但现在,叶苍澜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他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听着……”叶苍澜努力张开双唇,气流振动声带发出虚弱声响,万籁俱寂中,也得凑到唇边才能勉强听到。
傅念迟低下头,他侧过脸,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到叶苍澜的鼻畔。
“我现在还不知道恢复真身所需要的道究竟是什么,如果我没能复活,那应该是会回到我们原来的世界……”
叶苍澜用力吞咽一口,将嘴里的鲜血咽下去,好让口齿更加清晰。
“我叫……叶苍澜,在深圳宝安区工作,毕业于……大学,籍贯山东,身份证号3708……”
傅念迟愣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苍澜竟然会说这些作为遗言。
不过想想也确实,万一他们还有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呢?
傅念迟努力把叶苍澜提供的全部信息记住,叶苍澜说完身份证号码的最后一个数字,终于停了下来,奋力地急速喘.息着。
傅念迟清晰感受到那颗就贴在他小臂旁边的心脏,搏动得愈发艰难,速度正越来越慢,大量血液的缺失无法支撑它再正常工作,就算肾上腺素疯狂飙升也无能为力。
“我记住了……”
傅念迟紧紧将叶苍澜揽在怀中,他用力吞咽一口,喉咙里哽得像是刀割,“我全都记住了,一个字都不会忘掉。”
叶苍澜对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中带了几分轻松,又似乎是故事终章的释然。
然后……
五秒钟过去了。
十秒钟过去了。
三十秒过去了。
叶苍澜和傅念迟大眼瞪小眼,他的呼吸仍旧很快,却保持着相对稳定的节奏,心脏艰难蹦跳,但也没突然罢工。
他并未像电影当中那样,脑袋一歪眼一闭,在傅念迟怀里死掉。
甚至说就连脑海中狂叫的系统提示,都产生了一丝变化。
【体质值4,6,7,8……】
原本就要归零的体质值竟然开始缓慢上升了。
怎么回事?
叶苍澜傻眼了,气氛烘托到这种程度了,他遗言都说完了,要不要这么破坏氛围啊!
傅念迟迟疑道:“呃……你还好吗?”
“挺……挺好的,咦,奇怪,怎么会这样呢?”叶苍澜低下头,傅念迟的胳膊仍旧插在自己的胸口。
不懂。
“那什么,我有点渴了,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叶苍澜失血实在太多,身体很容易进入到脱水状态。
“好。好。”
傅念迟赶忙单手从纳戒中拿出水壶,他用魔力将水烧到正好的温度,小心地将壶口凑到叶苍澜唇边。
叶苍澜张开嘴,尝试着喝了两口,除了每次吞咽都带动全身疼痛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糟糕的情况发生。
突然间,他喉咙产生痒意,忍不住浑身一抖本能咳嗽,嘴里的水全都在这一刻呛到了气管里。
“咳咳咳咳咳!”
叶苍澜剧烈猛咳起来,气到被水堵住,本就损伤的肺部再度遭受重创。
在傅念迟惊恐的注视下,叶苍澜最后倒抽一口长气,脑袋向侧旁一歪。
没气了。
名为月陨之巢的荒原上,就只剩下了傅念迟一人。
叶苍澜没被他掏心而死,而是……喝水呛死了?
傅念迟呆呆地看着叶苍澜的尸体躺在他怀中,过了许久,终于将右手从青年的胸膛里抽出。
已经没有血能够流出了。
掌中还攥着属于叶苍澜的半根肋骨。
阴风呼啸着吹过,带走身体表面的热量,对于经过炼体的修士而言,本应算不了什么。
但为什么就连骨缝深处,都冷得让他想要发抖呢?
傅念迟用力闭上双眼,手里的水壶掉落,温水泼了一地,渗入到沙土之中。
老天在最绝望的时刻给了他一丝希望,然后又狠狠地将他踹入了深渊。
从天而降的无数羽毛早就消失,原地只留下邪修们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保持着临死前的诧异姿态,试图做出防御,却被无情地切开,夺走生命。
掌教找到傅念迟时,他仍然保持着怀抱叶苍澜的姿势,坐在原地。
看到周围的无数尸体,还有近乎被彻底摧毁的众多建筑和设施,掌教和长老们差不多也能猜到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叶苍澜的尸体静静躺在傅念迟怀中,胸口的大洞被少年用衣物遮上。
掌教快步来到傅念迟身边,半晌,才低声道:“……抱歉,为师来晚了。”
傅念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少年终于抬起头。
掌教注意到他脸上风干的泪痕,但傅念迟的表情堪称平静。
完全不像心爱之人已死的模样。
“师父。”傅念迟终于说话了,他声音很哑,同样也很轻,逸散在呼啸风中:
“麻烦帮我把他带回三清阁吧。”
掌教一时语塞。
过了许久,他低声道:“好。”
其余长老们用最快时间仔细探查周围情况,意识到这里的所有生物,都已然失去生命。
天坑中的祭坛坍塌殆尽,骨山中众多干瘪的尸体表明邪修们举行了某种需要活人祭祀的邪恶仪式。
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方才远远看到的耀眼白光又是何物?他们为什么会感受到天道的不规则抖动?
都没人能够解答。
原本掌教和众长老在决定紧急前往西土救援傅念迟的途中,就做好了迎接恶战的准备。
不曾想所有邪修竟然都被傅念迟独自宰掉了。
那可是上万名问道境以上的邪修啊,几乎每一个都臭名远扬,恶贯满盈,这般阵仗就连他们这九名大乘期巅峰联起手来,都没有能全身而退的信心。
经此一役,魔教遭受重创,没有个十年二十年,应该是缓不过劲来的。
原本掌教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测,近十多年极有可能会爆发正邪大战,随后发生卦象中罪子毁灭修真界的惨剧。
结果这么一搞,魔教元气大伤,正邪大战估计也没影了。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但傅念迟什么都不说,自从在掌教和长老们的护送下,背着叶苍澜早就冰冷僵硬的尸体,跨越半个西土和整个中州,重新回到位于瀛洲的三清阁,他就整天待在专门为叶苍澜准备的灵堂里。
没有抑制不住的崩溃哭声,也没有强忍的情绪,不断对已死之人念叨的絮语,傅念迟非常安静,他不吃也不喝,就沉默地坐在棺椁前。
最开始大白,小狼和巴特曼都在傅念迟身边陪着,对于小狼和巴特曼而言,叶苍澜也是他们相当亲近的人,傅念迟有事不在的时候,都是叶苍澜在照顾他们,陪他们玩。
就算平时对叶苍澜表现出各种嫌弃的大白,也蹲坐在棺椁前,一扫往常的不良态度。
自从巴特曼破茧而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原本嗷嗷待哺的婴孩迅速成长为了五六岁的模样,他学着傅念迟的样子紧贴着主人坐下,同样也模仿着少年,时不时发出几声哽咽,每次眨眼都能挤出泪来。
这完全就是一幅寡妇拖着年幼孩子给死掉丈夫守灵的景象。
放在往常,傅念迟说不定还会跟身旁的青年聊上两句机灵话,可如今,会和他说笑的人就躺在棺材里。
“没关系,我自己呆着就好。”傅念迟拍拍小狼的脑袋,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小狼和巴特曼还不想离开,被大白驱赶出去,大白最后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傅念迟手背,离开灵堂。
很多人都担心傅念迟的精神状态,和他们关系要好的同窗本来想要陪他为叶苍澜守灵,却全都被傅念迟请了出去。
“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而且不用哭,叶苍澜肯定不想看到你们这样。”
傅念迟表现得越平静,大家心中的恐慌就越强烈。
要知道这可是感情很好的夫君死了啊,傅念迟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的征兆。
“唉,怎么会这样呢?”慕容芷琪趴在桌面上,忍不住叹息,“明明就是入门的第一次普通考核,秘境当中怎么会有魔教的传送法阵啊?”
她眼睛还红红的,听到叶苍澜身死的消息,慕容芷琪几乎哭了一整天,要知道入门之后,他们就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了,虽然叶苍澜毫无修为可言,但大家还是很愉快地和他一起玩耍。
所有人都知道凡人的寿命短暂,和修士之间注定存在着离别。
可谁都没想到,离别竟然会来得这样早。
原来这就是人生吗?前一刻还欢声笑语地聚在一起,讨论日常生活中的趣事,打趣着余清云竟然在网恋。
后一秒就天人永隔,再也不得相见。
余清云同样唉声叹气,他属于那种憋不住心思的人,当然也没法完美控制住情绪。
“真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本来我都做好这次考核还是傅念迟拿第一的准备了。”
简唯枫垂着眼眸,他知道门宗一定会以最妥当的方式处理,但作为傅念迟和叶苍澜的朋友,看到他们一个意外身死,另一个守在灵堂里沉寂,无论谁都会担心得要命。
而且傅念迟表现得太平静了,让他们连劝都没法劝。
如今的三清阁停止了所有正常活动,门派上下紧锣密鼓地排查着弟子们的身份,势必要将隐藏的邪修纠出。
与此同时,掌教踏入了灵堂。
灵堂设置在落语峰,这是掌教的地盘,同样也是目前对傅念迟而言最为安全的地方。
灵堂布置得十分简陋,没有悬挂的白色布条,也没有点燃的白烛。
只是一口棺椁放在正中,就连放置灵牌的地方都空荡荡。
掌教最开始询问过傅念迟,傅念迟表示说暂时还不需要。
谷渺淼叫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傅念迟和叶苍澜的关系亲密,那少年肯定也知晓叶苍澜的真正身份。
严格来说,作为昭王爷的这一生,只不过是仙尊历练中的一段插曲。
掌教走到傅念迟身边,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傅念迟盘腿坐在地上,就穿着三清阁的制服,如果不是面前放着棺材,其实都看不出是在守灵。
“留在西土的两位长老已经处理完残局了,接下来你不用再担心任何事情。”
傅念迟轻轻点了下头,仍旧没说话。
掌教欲言又止,他非常想问傅念迟所看到的耀眼白光究竟是何物,又想知道那成千上万的邪修为何会在同一时间被齐齐斩断,以及傅念迟究竟是如何击败由血腥祭祀召唤出的邪神的。
但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
他拍了拍少年肩膀,转身离开,留给傅念迟继续安静呆着的空间。
傅念迟闭上双眼。
应该有两天过去了吧。
他清楚记得叶苍澜给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家庭住址,籍贯,毕业院校,和身份证号码。
如果,他是说如果。
叶苍澜因为未能悟到所要求的道,无法重获仙尊身份,只要记得这些讯息,在未来的日子里,两人还有一丝重新相遇的机会。
昏昏沉沉中,傅念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月陨之巢里发生的种种损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和心神,当时傅念迟处于完全亏空的状态,经脉干瘪到彻底枯竭,要不是掌教使用秘法向他传输灵力,甚至都会有修为大损的风险。
后来他一直赶路,回到门宗就在守灵。
傅念迟不喜欢守灵这个说法,他分明是在等待叶苍澜重获真身。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单人床上。
傅念迟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随后猛地坐起身来。
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匆忙地穿上衣服和鞋子,狂奔出家门,此时正值暑假,父母去上班,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小区门口拦了辆计程车,匆忙告诉司机送他去高铁站,坐在副驾驶上用手机买去最近有机场城市的高铁,以及前往深圳的机票。
他在高铁站里吃了点东西,发消息告诉父母自己有事要出一趟远门。
经历了数个小时的颠簸,傅念迟终于走下飞机,这里不久之前才下过雨,湿润闷热,衣物似乎都要潮湿得黏在身上。
傅念迟很不习惯南方的气候。
他按照叶苍澜告诉他的地址,一路乘坐地铁,来到了最近的站点。
傅念迟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快步走在路上,从地铁口出来,到目标小区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叶苍澜租房时肯定特地选了很久。
每天下班时,他都会走过这样一段路。
傅念迟进入小区,找到了具体的楼号和单元,他乘坐电梯上了楼,敲响1708的门。
他敲了很久,都无人应答。
傅念迟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停顿了几秒钟,强行按耐住疯狂砸门的冲动,继续用还算温和的力度敲着。
终于,门在他的面前打开。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她眉头紧紧皱着,眼中流露出谴责神色,如同在责怪傅念迟为什么把门敲得像催命鬼。
“有事吗?”
“请、请问您认识叶苍澜吗?”
听到傅念迟问出这句话,女人眸中的责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饱含遗憾之情的温柔和怜悯。
如同预示了接下来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是个学生的年轻男孩,会被震惊和悲伤击中。
“不好意思,他之前住在这里,你是他的朋友吗,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是什么意思?
傅念迟啊了一声:“他换了别的住处吗?”
房东摇头,明明是温和声音,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车祸,当场死亡,那天也和今天一样,下过一场不小的雨。”
傅念迟脑子里有东西轰然炸开了,他头痛欲裂,用力地捂住脑袋,蹲下身。
房东阿姨似乎在惊慌失措地询问他情况,但傅念迟什么也听不见。
他知道这是一场梦。
他在修仙世界里生活了许久,怎么可能突然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呢?
这肯定是一场梦,是一场他因为叶苍澜最后话语而产生的梦。
只是为什么就连梦中,都要让他如此疼痛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