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冲上山顶的时候, 山顶已经被夷为平地，完全看不出曾经古堡的模样，只余下一地碎石残骸, 满空烟尘死寂，冰冷的晨风夹杂着水汽, 让人的骨头缝都泛着寒气。
一如多年前那场噩梦的重演。
或许更糟糕，因为他现在要面临的或许是双倍……
不可能。松田阵平咬牙, 冲上前徒手翻动废墟上的碎石，那两个家伙怎么可能就这样死掉？努力了那么久，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们怎么会……
突然松田阵平的动作猛地一停，插在碎石中的指尖触碰到了柔软的毛发, 还能看到几缕沾满灰尘的黑色猫毛。
“救援队呢？！来人——”
他的身后, 阳光终于跃出海平面，穿透了黎明的黑暗。
*
“喂喂，帮我拿根烟。”松田阵平穿着病号服，举着被包扎成粽子的双手，对旁边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的诸伏景光说道。
他的手在山顶挖人的时候, 被碎石子磨的血肉模糊，到了医院之后就被包扎成了这个样子, 平日里灵活的指头连弯曲都做不到。
诸伏景光无奈的弯弯眼睛：“医院禁烟……”虽然这样说着, 还是帮他拿了出来。
“你帮我拿出来, 我去那边吸烟室。”松田阵平低头叼住烟，冲病房里努努嘴，咬着烟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两个要是醒了喊我啊。”
“知道了。”
松田阵平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后, 才走向走廊的尽头, 和刚从外面回来的降谷零擦肩而过。
降谷零走回来的时候,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哼笑一声。
“hiro你是故意没给那个家伙点火？”松田阵平刚才叼着没点燃的烟奔着吸烟室去了，但是靠他现在的手指，肯定做不到按动打火机那么高难度的动作。
“啊……忘记了。”诸伏景光慢吞吞地说。
降谷零：……
他才不相信像是hiro那么细腻的性格，会忘记这种关键性问题，绝对就是故意在坑那个家伙。降谷零想道，大概是因为hiro对那家伙的幼驯染有些不爽，所以连带着看他也不爽？至于不爽的原因麻……
从降谷零刚好能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窗上，看到病房里的景象。
出于某些特殊原因，公安给他们准备的病房是私密性比较强的单间。
青年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黑色的长毛猫猫身上缠着绷带，蜷缩在他的枕头旁，长尾巴亲密地缠绕在青年的手腕上。
本来在治疗伤口的时候，医护人员曾经尝试过把一人一猫分开，但是只要一把那只猫抱离，青年就会伸手在空中乱抓，浑身肌肉紧绷，连基本的缝合都很难完成，最后只能把他们放在了一起。
是互相喜欢的程度了吧。
想看不出来都很难吧，所以hiro是因为这件事不爽吗。降谷零微微垂了垂眼皮，刚想说话，诸伏景光就先开口了。
“刚才我联系上那个叫夏目贵志的孩子了，他的那只三花猫说现在的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岚他们当时受到了致命伤，出于本能抽回了分布在我和松田身上的能量，这也是他们能在那场爆/炸中活下来的原因。”
降谷零有些担心地皱眉：“对你们有影响吗？”毕竟hiro和松田是死过一次的人，如果能量被抽走，他们会不会也消散？
诸伏景光摇摇头：“听那只猫的意思，我们是已经改变的定量，不会再随随便便的消失，zero你不用担心。”
“所以乌丸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降谷零有些好奇地问。
诸伏景光回忆了一下，模仿着斑的语气说道：“这小子的本质还是人类，只是因为获得了传承之类的东西，所以才会有这种类似于借来的妖力，至于你们……大概是某个闲来无聊的神明做的恶作剧吧，谁知道呢。”
“恶作剧吗？”降谷零轻笑一声：“听起来真是幼稚的神明，不过还是很让人感激呢。”
诸伏景光笑了笑，视线不自觉地就又落在病房的门上，表情看起来有些失神。
降谷零用闲聊的口吻说道：“刚才风见发给我的资料上写，在乌丸十五岁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在大版的实验室里见过了？以hiro你的性格，应该会和孩子相处的很好吧？”
“……我不知道。”
“嗯？”
降谷零有些疑惑地看回去，看到了那双蓝色猫眼中像是雾气一样的迷茫。
“当时那孩子其实过的很不好，我却因为自己的某些原因没有注意到，导致他后来又受了很多苦。”诸伏景光苦笑：“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他，那孩子大约也会觉得我是伪善的家伙吧。”
“……”降谷零长久的沉默，他很能明白hiro的意思，他们作为卧底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即使心怀正义，却做着和那些人同样肮脏的事情，这种像是走在钢丝上被炙烤的感觉，不亲身经历是很难想象的。
诸伏景光继续说：“这几天我总是在想，当年那段时间乌丸莲耶还没有发现岚的能力，组织上下对他也不是很重视，我是完全有能力把他带离组织的，虽然有些麻烦和风险，但岚说不定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一切都会不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降谷零终于忍不住说：“那hiro你又打算以什么身份陪在他旁边呢？家人？朋友？还是恋人？”
诸伏景光：“……”
降谷零远远地看到松田阵平嘴里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有些气恼地往这边走，他凑近诸伏景光压低声音劝道：“hiro，机会总是要自己把握的，当年已经错过一次了，现在就不要再错过了吧？向前迈一步说不定可以呢？”
“你们……”松田阵平走到几步远的位置，刚想要说什么，余光就看到病房里的青年转动了下头部，睁开了眼睛，他马上脚尖一转走向病房，一边推门一边叫医生：“岚醒了！”
降谷零没有等到诸伏景光的回答，只能先转身走向病房，走了两步才听到身后传来对方微不可闻的回答声，轻的像风。
“zero，犹犹豫豫的家伙是没有资格向前的，就像现在这样，作为哥哥看着他幸福也是不错的结局。”
“我已经……很满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