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主……攻略……琴酒……好感度提……点……目前……总好感:100点, 攻略完成。”
“嘀嘀嘀——重启成功——”
“宿主!!我回……卧槽!!”
断线了一个半月的系统终于在杂乱的电流声中重启成功,刚刚恢复意识, 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差点再次当场掉线。
古川久弥沙跪倒在地上, 胸口中枪的琴酒在她的怀中渐渐微弱了呼吸。
“发生了……什么……”它看着古川久弥沙怀中的琴酒,感觉系统陷入了停摆。
不是……等等……它断线前,宿主好像确实是要来杀琴酒的来着?
好吧, 虽然现在的场面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但至少……她成功了?
“不对……卧槽!!你怀孕了??你有孩子了??”
震惊后, 它第一时间习惯性检测到宿主的身体状况, 扫描过后惊叫声更为尖利,涨得古川久弥沙头疼。
目光滞涩的古川久弥沙终于缓缓动了动, 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是的, 我们有个孩子。”
系统差点停摆:“???谁和谁??你和我??我不是我没有啊!!你别瞎说!!”
古川久弥沙默了一瞬:“……谁说是和你的了?”
系统再次受到了惊吓:“那是和谁的??琴酒???”
等等……如果是从它刚刚断线的那一天开始算……算算时间, 确实差不多……
“……‘是的,我们有个孩子’,那个道具名, 假孕药,想起来了吗?”古川久弥沙叹了口气, 差点以为系统的智商仿佛也和强制关机一起, 被强行降智了。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这样啊。”
然后它看向古川久弥沙,又看了看她怀中的琴酒, 斟酌着开了口:“宿主。”
古川久弥沙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琴酒失血的面容, 回答起问题来都有些迟缓。
“……嗯?”
“……要救吗?他还有最后一口气。”
古川久弥沙迟钝的目光终于动了动:“你忘了我来干什么的了?”
系统没有忘, “你是来杀琴酒的。”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救他?”
系统答得很快:“因为系统检测到宿主现在‘开心’和‘满足’的情绪值并不高。”
它不懂人心, 只懂得看数据。
古川久弥沙笑了一下, 却突然开口说了另一件事, “给赤井秀一发消息吧。”
这是她在当时就和赤井秀一约定好的, 她会以单线频道和他联系。
她猜到了琴酒会搜掉她身上一切联络工具,但当时的她身负系统,有恃无恐。
结果没想到第一晚系统就强制关机,导致这么久以来从来没和他们联络过。
他们大概已经急疯了吧。
*
赤井秀一收到古川久弥沙的联络,连夜坐最近的航班赶到九州时,正好是第二天凌晨的时分。
他带了FBI的一批人马,将目的地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刚一抬头,便看到了天边烧红的血色。
他于是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手下打一个,直接向着火场的冲去,还没走几步,远远便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独幢住宅前,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到的时候,整栋房子已经完全烧了起来,即便现在消防员出警,等完全扑灭了这场大火,大概也已经烧得只剩一圈钢筋骨架了。
古川久弥沙站在火场前,他走进了才发现,她整个人已经瘦脱了相。
初冬的天气中,她就穿了一条单薄的睡裙站在寒风中,嶙峋的眉眼包裹着面部的骨骼,细看过去竟有点骇人。
她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被眼前的火光映衬出血红的颜色,彷如一名从破碎重铸、浴火重生的名画中的角色。
赤井秀一走上前去:“你……”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看上去十分虚弱的状态,明明他们已经许久不见,但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古川久弥沙像是刚刚从愣怔中回神,看到了身旁的赤井秀一,有些呆滞的目光动了动,勾起了唇。
“……你来了。”
赤井秀一听着她气若游丝的语调,握拳的双手颤了颤,终于伸手,揽上了她的肩膀。
“……我来晚了。”
古川久弥沙反应有些迟钝,她愣了一会儿,才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估了形势。”
她的目光转向火场,语调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琴酒死了,挫骨扬灰。”
她在赤井秀一开口问之前便回答了这个问题,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身上披着的长款外套。
赤井秀一扫了一眼,那是一件与她十分不合身的长款黑色风衣,他一眼就看出了外套的主人属于谁。
她裹着那件衣服站在寒风之中,整个人都在发抖。
赤井秀一咬牙,伸手将她身上的外套挥开,她似乎下意识地拦了一下,随即便松了手。
“哗啦”一声,黑色风衣落地,连尘土都没扬起几缕。
赤井秀一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古川久弥沙没有推拒,甚至还往他的怀中靠了靠,似乎在本能地汲取热源。
但赤井秀一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她又退开了半步,“走吧。”
说罢她干脆地转了身,没有再看身后的空屋一眼。
被扫落在地的黑色风衣与地上的尘土混杂在一起,初冬萧瑟的晚风卷过衣袂,再无痕迹。
古川久弥沙几乎在上车的那一刻便睡了过去,她疲惫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悠长沉稳的睡眠中,已经连梦都不做了。
再醒来时她却没有一觉酣眠后的清爽,只觉得整个人仍然疲乏得厉害,一时间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你醒了?”
恍惚间似乎有声音从身旁传来,她愣了一下才回过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灰原哀——或者说,宫野志保。
她已经吃了解药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套着一件熟悉的白大褂,插着手在她床边站着,手中拿着一瓶药水,似乎正在给她换点滴。
她顺着滴管一看,自己左手正接着滞留针。
“你的身体太虚,又昏了快三天了,只能先给你打点葡萄糖。”宫野志保的声音很冷静,“最近特殊时期,你不方便在医院中久住,做完检查我们就带你回来了。”
她环顾四周,确实是他们安全屋中的环境。
古川久弥沙想了想,刚要开口,却嗓子干疼得厉害,直接呛咳出声:“咳咳咳……”
她咳嗽声的动静大概惊动了屋外的人,房门被“哗啦”一下推开,降谷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你醒了?”
古川久弥沙终于咳完了,捂着胸口缓了缓,“……对,我没事,你们放心。”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降谷零走到了她床边坐下,还没说什么,就听宫野志保“哼”了一声,开始细数她的症状。
“全身几处器官出现衰竭现象,浑身肌肉松弛甚至出现部分退化现象,四肢骨骼还有局部废用性萎缩,还有你的孩……”
“宫野小姐。”降谷零打断了她,“可以麻烦帮忙把楼下的粥端上来吗?她既然醒了,就该吃点正常食物。”
宫野志保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
古川久弥沙看着宫野志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降谷零忧心忡忡的脸色,她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的身体会慢慢恢复的。”
反正系统已经回来了,只要她愿意,可以顷刻间恢复到活蹦乱跳的水平,只是循序渐进的康复过程更加不会引起怀疑而已。
降谷零显然没有将她这话听进去,他的情绪似乎也从刚刚见到她醒来后的乍喜中回了神,紫瞳中沉淀着什么。
“……你说过,最多两个星期。”
她想起了自己离开前的最后一晚,确实和降谷零说过,最多两个星期自己就能解决琴酒回到他们身边。
她摇摇头,“抱歉,出了些计划外的插曲,多费了一点时间。”
没有了系统的帮助,她整整拖了快两个月才成功。
降谷零沉着眼看着她,继续道:“你也说过,不是去送死的。”
古川久弥沙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握他的手,“事实上,我也活着回来了,不是吗?”
降谷零却避开了她的手,看着她愣怔的眉眼,语调终于克制不住地冰冷起来。
“你的身体里有长期被注射肌肉松弛药物的迹象,但药量维持在一个安全的剂量之中,不会引起器官衰竭的后遗症,那是慢性毒药导致的。”
古川久弥沙不说话了。
降谷零没有说错,她确实给自己下了毒。
没有了系统的帮助,她在前半个月中,几乎不可能在琴酒的眼皮子底下给他下毒。
她唯一的办法,只能将毒素混进每日涂抹的润肤乳中,经由自己的身体,下到他的体内。
但这样一来,直接接触毒素的她显然比琴酒受的影响更大。
所以她在后期陷入了不正常的虚弱中,好在琴酒并没有多疑,只当她是怀孕与松弛剂的正常反应。
古川久弥沙承认,她当时是抱着必死的想法下的手。
系统关机,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她是在不确定系统能回来,能将她身体康复原状的情况下,做出的这个决定。
她做好了和琴酒同归于尽的打算。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系统回来了。
于是她摇摇头,固执地伸手,握住了降谷零闪避的手,“你放心,我有解药,我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她躺在床上,真心地笑了一声,“而且这一切,很值得。”
用这些可逆的伤害换了琴酒的一条命,除掉了组织中最可怕的心腹大患,在古川久弥沙看来是笔划算的买卖。
她的这句话却让降谷零笑出了声:“是吗?值得。”
他挥开了古川久弥沙的手,不去看她愣怔的眉眼,笑容泛冷。
“——毕竟在你看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拿来交换的,一切都是划算的买卖,一切都是值当的交易。”
说道这里,他的喉结滚动两下,似乎想要厉声质问,却到底还是压抑了情绪,放低了声音开口。
“你从来没在乎过我……没在乎过我们,自顾自地制定计划,自顾自地去送死。”
他终究还是苦笑了一声,“是啊……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怎么会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古川久弥沙恍惚间明白了他生气的原因,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
宫野志保端着粥走了进来,“凉过了,不烫,直接吃吧。”
降谷零收敛了情绪,伸手扶住了古川久弥沙,给她垫上了靠垫,端上了粥碗。
但古川久弥沙还没吃两口便开始反胃——事实上她这两个月中已经快习惯了时不时吃了吐的情况了,自己都没当回事。
宫野志保和降谷零似乎也没当回事,只是沉默地看她喝完了粥。
她擦了擦嘴想要再度躺下,却见降谷零脸色难看地开口道:“这话可能不该这个时候、由我问出来,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搭在腿上的手指紧紧握拳,咬着牙,还是艰难地开了口,“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古川久弥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宫野志保刚刚说,他们已经送她去做了检查,想来是查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失笑地摇摇头:“我没有孩子。”
降谷零的脸色没有缓和半分,连旁边的宫野志保都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的孩子已经快八周了,七周前是药流的最佳时间,现在只能做引产手术,但是引产手术对母体伤害极大,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养两周再说吧。”
听到宫野志保的话,倒是降谷零先开了口,他的语调中几乎透出杀气来:“……不然你让她生下来吗?”
他很少用这样冲的语调对熟人开口,但宫野志保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同他计较。
古川久弥沙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你们等等……”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宫野志保一把按了回去。
“在手术前你好好养胎,自然流产的危害也不小。”
“不是……”她挥开宫野志保的手,想要解释什么。
“……你改变主意了?”旁边的降谷零接过了话,脸色更加难看。
“我没……”
宫野志保没什么反应,“如果要养胎的话,你现在开始也来得及,虽然前两个月身体虚了点,但还有七八个月,好好调理,母子平安的概率很大。”
“谁说……”
降谷零叹了口气:“生下来后,出生证明上孩子的父亲怎么办?”
“我不……”
宫野志保环胸笑了一声,“你们一个个这么神通广大,随便办个假证不费事吧?还是说……你们在孩子父亲的姓名上无法达成统一?”
降谷零难得被人一语中的,说中了心事,没有反驳。
古川久弥沙强硬地打断了他们越来越歪的话题:“我说……你们谁听我说一句?”
降谷零回头看她,“孩子的父亲……你想写谁?”
古川久弥沙深吸一口气,用了自己现在最大力量冲两个人吼道:“我踏马没!有!孩!子!”
说着怕他们再次误会,飞速解释道,“不是我不要这孩子的意思,是它根本不存在,假的,我吃了……假孕药,根本没怀孕!”
这下呆滞的换成了对面的两人。
他们似乎对自己听到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毕竟“假孕药”这种仿佛只出现在动漫作品里的东西,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而且……他们都看过古川久弥沙身体检查的报告单……
宫野志保率先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古川久弥沙挥开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我没烧糊涂,真没有这孩子,你们不信我现在就吃下解药把这孩子‘拿’掉。”
宫野志保:……什么玩意儿?这东西还有解药?
当然是没有的,这假孕药本身在三个月后会自然失效,恢复正常的身体情况。
但是古川久弥沙现在也可以动用系统的手段,让它提前失效。
古川久弥沙知道这事对于宫野志保一个医学博士来说有点难以相信,她只能转向降谷零。
“……我知道我骗了你不止一次,但这种事你总得信我吧?”
降谷零没有反应——或者说呆滞就是他的反应。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啊。”
古川久弥沙:……你这是什么反应??
她叹了口气躺倒回去,决定马上让系统停了药效,明天拉着他们直接去医院出检查报告。
就在这时,宫野志保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信你。”
古川久弥沙热泪盈眶:“志保酱!!”
“那你的药可以让我研究一下吗?”湖蓝色的瞳中闪过属于科研人员的兴奋光彩。
古川久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