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是被风间的开门声吵醒的。
“降谷先……”风间推门而入, 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降谷零,瞬间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他的休息,“抱歉, 我下次会记得敲门的。”
降谷零揉了揉紧锁的双眉,言语间有几分少见的疲惫, 声音中也有一丝喑哑,“没事,有什么事吗?”
“已经都安排好了,我们的人也都撤出了。”
风间走上前去,递了一个小巧的电子产品遥控器给降谷零:“这是手动遥控器,定时器设置在了十一点半, 25楼往上每层都有足量炸|药。”
降谷零接过了那个遥控器, 随手放到了桌子上, 见风间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挑了眉。
“怎么了?”
风间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没什么, 只是……降谷先生,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降谷零垂眸看着桌上的遥控器, “整栋楼里除了组织成员以外没有任何无辜群众, 四周没有可燃物与多余的建筑, 地处偏僻, 我们已经将炸|弹的份额控制在了最低量的范围内, 除了大楼以外,不会对四周产生任何波及。”
他缓了缓, “连前台的那些外围组织成员, 都有足够的时间逃生, 我们针对的只有25层往上的组织核心成员——或者直接点说, 我们针对的是琴酒。”
风间点点头,“我知道,但是……”
他想了想,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这位上司的行事风格他是清楚的,颇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
而且正如他所说,他们这次计划确实做了万全准备,不会殃及无辜,这也是上头批准的原因。
“还有,”风间想到了什么,“那个和琴酒在一起的女人……”
说到这个,降谷零的双眉又凝了起来。
那个神秘的女人……现在只能初步判定那不是古川久弥沙,但是能和琴酒那么亲密又让他如此纵容的,肯定是组织中的其他人。
难道是贝尔摩德?
他在中午接到松田阵平的电话后就离开了环球影城,毕竟已经从好友处得到了确定,只要不是古川久弥沙,那他们便可以放心布局。
下午的时候他也试图联系过东京的一些内线,想调查一下贝尔摩德现在的位置,但那个女人向来神出鬼没,一下午过去仍旧没有消息。
……总不能是琴酒养在大阪的什么神秘情人吧?
他思忖良久,还是开了口:“能和琴酒那么亲密,又被带去了交易现场的,肯定是组织中的人……如果可以,我倒是想抓个活口。”
风间听明白了降谷零的下半句未尽之言——但很可惜,现在只能让她给琴酒陪葬了。
降谷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对了,018那里怎么说?”
“行动是按照他的计划布置的,布置完后也已经短信联系过,包括引爆的时间与方位,他也回了确认的短信。”
“那就好。”
只要双方都沟通过知晓计划,那就不怕自己人被牵连进去。
说着,降谷零桌上的手机震了几下,不是短信,而是来电。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抬头看向风间:“我都清楚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风间点点头,知道降谷零现在接到的是一通重要的电话,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等到风间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后,降谷零才接起电话:“喂?”
赤井秀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这里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
降谷零听到那边混乱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一些英文对话,大致是俘虏与伤亡人数,看来确实进行得非常顺利。
他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准备好了,但是结果……最好以最坏结果来打算。”
“怎么回事?”
“公安中有内鬼。”
赤井秀一:……好像不是特别惊讶呢。
他顿了顿,“你们的计划泄漏了?”
降谷零向后靠上了椅背,疲倦地闭了闭眼,“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多半是这样。不过没关系,这次行动的目的除了琴酒以外,也是要把那个内鬼找出来。”
这本就是他们的完整计划,以对付琴酒为幌子,将公安中的内鬼顺藤摸瓜找出来。
一场行动下来,最好的结果是将切实处理掉琴酒这个心腹大患,最坏的结果,都能将那个内鬼拔除,至少对他们之后的行动是有利的。
赤井秀一无意过问太多公安内部的事,便不再追问,只是转了口道:“这次如果琴酒还是没能处理掉,我们也不能再拖了,组织那边的行动也在加快,必须尽快发起总攻。”
降谷零点点头:“这我知道,最后试一次,不行的话……对组织的总攻行动中,必须把琴酒考虑进去了。”
赤井秀一约莫是在估算之后的行动计划,顺口问了一句:“你的身份在组织里还能撑多久?”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撑不了多久了,铃木列车和工藤新一的事情朗目已经在怀疑我了,前几天公安内部的档案室也有被闯入的痕迹,卧底的代号名单一曝光,我这里会立刻撤退。”
他盘算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但走之前能给你们提供那么多绝密据点的资料,把公安内部最后一个组织卧底抓出来,没准还能顺道处理了琴酒——‘安室透’这个身份,也值了。”
“……也是,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着他正要挂电话,却被降谷零拦了一下。
“对了,你现在在处理东京郊外的那个据点是吗?”
“对。”
降谷零犹豫了一下:“……你现在赶回东京要多久?”
“三个小时左右,怎么了?”
三个小时……
降谷零的指尖在桌上轻敲两下:“……你在古川久弥沙家附近安排人了吗?”
“没有,”赤井秀一顿了一下,“现在在日本的这些FBI,没人能逃过她的反侦察能力。”
他像是意识到了降谷零为什么会这么问,追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降谷零略微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将怀疑说出口,“你尽快赶回她家确认一下,她在不在家。”
虽说自己和松田阵平已经有过两次确认,自己又已经定位了她的两支手机,但对于她,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降谷零追加了一句,“你亲自去,你手下的废物没用。”
赤井秀一:……
他稍微动动脑子便知道了对方为何这么问,“她掺合进琴酒的事情了?”
既然他已经想到了,降谷零也不瞒他,“不确定,保险起见而已。但大概率没有,她人应该确实在东京。”
涉及到古川久弥沙的事,赤井秀一当即看了一眼表,“我十一点半前一定到。”
说罢便挂了电话,降谷零放下手机,将目光瞥向了桌上的遥控器。
红色按钮是停止,绿色按钮是手动引|爆。
只要赤井秀一能在十一点半前查明真相,那一切就来得及。
*
古川久弥沙与琴酒走出环球影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她刚刚在卫生间收到了风间的短信,看来当初自己制定的计划已经初步成功。
但鉴于先前碰到过一次计划被打乱的前科,她这次在计划制定最初便将宝押在了自己身上。
公安的计划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的话……
“在想什么?”琴酒的声音骤然打断她的思绪。
古川久弥沙抬头朝他笑了笑:“我在想,这次我们还有好多项目没玩到呢,看来要下次来才能体验到啦。”
说话间他们的车已经准时来接,还是上午那辆,古川久弥沙钻进后座,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21:15。
她思考着离十一点半还差多久,结果刚刚坐稳,便被身旁的琴酒拉入了怀中。
这一整天下来古川久弥沙已经快习惯了琴酒的突然袭击,至少不会应激地下意识去打他了。
琴酒的呼吸很重,这个深吻是他一贯啃噬撕咬的风格,迫切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一只手揽着她的腰际,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一般,狠狠地噬吻着。
古川久弥沙已经无法习惯他这样狂风骤雨般的掠夺,几乎瞬间便被夺去了所有呼吸的通道,连带着前胸肺腑都在他的深拥下被挤压着,一瞬便产生了窒息之感。
他的迫切与掠夺都不同寻常,她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想推拒,却已经被他狠狠锁在了怀中,连动一动的余地都没有。
琴酒紧紧禁锢着她,禁锢着她的身体,她的手脚,她的呼吸,将她锁在了怀中的方寸之地中,没有任何逃离避让的余地,只能被迫承受一切。
“等……唔……”
她好不容易从无边的撕咬中挤出一丝声音,却又转瞬被吞入对方口中。
她侧头想要避过,却直接被琴酒一推,整个人被压倒在后座,再也无法起身。
“琴……!”
当他的啃咬终于从她唇上移开时,她只觉得双唇一片火辣辣的痛麻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一般。
她从缺氧的眩晕中解脱出来,亟需汲取新鲜空气,紧贴的身躯随着深呼吸正一下一下摩擦着琴酒的胸膛,她明显感到琴酒的呼吸又深重了几分。
琴酒的噬吻顺着她的下颚滑到了白嫩的脖颈上,他狠狠扯下她的高领,滚烫的唇烙了上去。
“等、等等……琴酒……”
眼看着事情的发展方向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古川久弥沙也难得有些慌了起来,她推了两把没能推开他,反被她扼住了双手。
“现在……在车上……有人……”
她被脖颈上又酥又麻的触感扰的心绪烦乱,连带着声音都像是要滴出水来。
琴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但不过瞬间,便再次激烈了起来。
“回去……回去好不好?”
古川久弥沙只能使出缓兵之计,她撒着娇向他哀求道,“等回酒店……”
琴酒的动作停下了,他从她的颈间抬首,绿瞳中似是漾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红色,逼视着她的眼神让她几乎不敢面对。
“现在还有人……”
她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桎梏松缓了一些,便动了动身体,想从他身下挪开,却又被他一下按了回去。
古川久弥沙的脸上染了几分委屈,“我不想……被听到嘛……”
她看到琴酒的喉头微微一滚,连瞳孔中的红色都深了几分,他伏在她的身上深喘了两下。
最终他还是听从了她的话,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从她身上起身,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古川久弥沙松了口气,也爬起了身,伸手理好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挪到了离他远远的位置坐好。
“过来。”
琴酒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悦,甚至还有点可疑的沙哑,让古川久弥沙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琴酒见她不动,沉了声音:“要我过去?”
古川久弥沙一溜烟钻进了他的怀中,“来了来了。”
开玩笑,等他扑过来就完了!
琴酒低哼一声,重新感受到怀中柔软的身躯,似乎才消了些无名业火。
他将古川久弥沙揉进怀中,却安分地没有再做什么,仿佛只是把她抱在怀中便已心满意足。
琴酒揽着自己的手有些紧,让古川久弥沙感受到一种无名的桎梏,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她从很早前便发现了,琴酒是个不会表达自己情绪的人。
对他来说,在一段感情或是关系中,似乎什么样的情绪都能依靠肉|体的宣泄来表达。
开心、愤怒、愉悦,甚至……悲伤。
比起自己曾经被他折腾得欲生欲死的过去,至少现在的琴酒勉强能听进去几句话也是好的。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唯一学会的道理就是——不要和疯子讲道理。
她在他怀中蹭了两下,抬头去看他:“我玩得有点累,头也有点晕,先睡一觉,到了叫我。”
琴酒“嗯”了一声,伸手拿起座椅旁放着的毛毯,给怀中的她披上。
古川久弥沙愣了愣,心中闪过某种莫名的情绪,却顷刻被她压下。
她放任自己沉入他的怀中,闭上了眼。
“系统,可以开始发烧了。”
突然被点名的系统很奇怪:“还没到酒店呢,你现在发烧太早了吧?”
“烧到高温还要一段时间呢,等到酒店就来不及了!”
开玩笑,看琴酒那副饿狼扑食的样子,等到了酒店自己再开始烧他大概也不会放过自己。
“好吧,最高多少度?”
古川久弥沙想了想,“就那种,需要有人在旁边照顾的高温,但是又不能太高,不至于要送医院急诊的程度?”
“……说人话?”
“最高38-39度吧。”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的车离酒店已经只剩半个小时的距离,但正在闭目养神的琴酒却突然觉得怀中的古川久弥沙好像不太对劲起来。
他感受到她的身体似乎在不断地发热,不是十分烫手的温度,但却明显超过了正常人体健康的体温。
他低头看去,古川久弥沙正双眸紧闭,却睡得不太安稳,急促的呼吸间带出烫人的温度,连带着身体都一阵一阵地在打着冷颤。
琴酒皱眉,伸手摸上了古川久弥沙的额头,微烫的温度让他顷刻收了手。
古川久弥沙适时“醒来”,她睁开水雾迷蒙的眼,“我好像,有些难受……”
“你发烧了。”
古川久弥沙晃了晃脑袋,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没有啊?”
琴酒握住她的手,果然,连掌心都是滚烫的。
“你自己当然感觉不到。”
“那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是之前伤口崩裂的后遗症。”她不着痕迹地给琴酒扣了口锅,“回去休息一下,吃点退烧药就好。”
琴酒沉吟一会儿,古川久弥沙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赶忙阻止道,“你不会想送我去医院吧?我们回酒店找组织的医生都更靠谱一点,去医院的话证件问题怎么办?”
她现在用的可不是自己的身份。
琴酒的手掌又在她额上贴了一下,似乎在估算她的体温,但她自己很清楚,还没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
她往他怀中钻了钻,“别操心啦,一会儿回酒店后,让组织的医生给我开点药就好了,我再睡会儿……”
说着她又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琴酒看了一眼她的睡颜,眸光一动,还是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辆总算到达了酒店,古川久弥沙悠悠转醒,拒绝了琴酒抱自己下车的提议。
“我才没那么虚弱呢,我自己可以走!”
琴酒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揽过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借力。
两人走进大堂的时候,一旁角落沙发上久候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向了他们。
藤高悠仁虽然早就听说琴酒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干,带着一个神秘的女人去游乐园玩了一天,但真切地看着两人这么黏黏糊糊地走进来时,还是觉得有些震惊。
……这是道上熟悉的那个琴酒吗?
他调整好表情,迎了上去。
“晚上好,这是说好的东西。”
他递了一个精致的信封过去,似乎只含了薄薄的一张纸,古川久弥沙却知道,那是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名单。
她抢在琴酒开口前伸了手,将信封接了过去——她现在正发着高烧,脑袋不太灵光,偶尔不过脑子做些僭越的事也是有理由的。
藤高悠仁见琴酒没有阻止的意思,暗自咂舌,看来确实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个女人在琴酒身边的位置了。
他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了一下,却发现她正整个人软倒在琴酒怀中,双唇有些不正常地红肿起来,而白嫩的颈间更是布满了连高领都无法遮掩的可疑红印。
藤高悠仁:……突然有点同情起司机了。
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琴酒双眉一锁,将古川久弥沙更往怀中藏了藏,朝藤高悠仁点点头:“知道了。”
说着连寻常的客套也不讲,便揽着她向电梯中走去。
藤高悠仁:……行吧,只有单身狗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他耸了耸肩,也不会和琴酒这种人计较礼仪问题,转身离开了酒店。
*
而在离酒店隔了两条街的路边,一辆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卡车正停在马路边,车身上的贴纸logo都微微剥落,似乎已经运行很久。
沉闷的卡车厢中,降谷零看着面前的监控,也微微皱了眉。
“降谷先生,琴酒他们确实走进酒店了。”风间在旁边提醒道。
由于怕被琴酒察觉,他们并没有手动给酒店附近安装监控,只能调用了路边的道路监控,角度与清晰度都差强人意,但勉强能用。
至少看得出来,那确实是琴酒本人。
但比起琴酒,降谷零显然更在意他身旁靠着的人。
他看向了时间,现在是23:10,离引|爆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赤井秀一应该已经到了东京市内,正在往古川久弥沙的家中赶去。
“周边的道路已经封锁,这里本来就是郊区,车辆不多,现在偶尔开过鸣笛的车都是我们安排着装装样子的。”
风间还在继续汇报,“目前还没有看到可疑车辆接近……”
说到这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听到对面说了什么后,似乎愣了一下。
“……把电话给他。”
降谷零听到风间对着电话这么说。
他不由侧目,看到风间在听到对方说了一通后,皱了眉,然后按住电话朝自己开了口。
“降谷先生,有人申请通过我们设置的道路关卡,自称是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谁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前半句话,模糊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你说什么?降谷?你们上司是降谷零?把电话给他。”
这下连降谷零都愣住,但他思忖片刻,还是朝风间伸了手,接过了电话。
“喂?我是降谷零。”
对面的声音终于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是我,松田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