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地一声, 那颗子弹被古川久弥沙扔到了桌子上,“咕噜噜噜”在桌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到了桌对面的两人面前。
藤高悠仁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你做了手脚!”
古川久弥沙“噗嗤”一笑, 将手中的左轮□□转了两圈把玩了一下,才扬起了明晃晃的笑意,看向了他。
“将手脚做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令对面毫无察觉, 也算得上技高一筹——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我不太记得了, 藤高先生来帮我回忆一下?”
这下不止是藤高悠仁,连威尔斯的脸色都顷刻间沉了下来。
——毕竟,被曾经自己说出口的话反过来打脸, 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哦对了, 还有一句。”
古川久弥沙转了个圈踱到琴酒身后,懒洋洋地撑在他的椅背上,以一种十分嚣张且挑衅的语调,继续开口。
“俄罗斯轮|盘中,只有死亡才是输。”
她笑得张扬又欠打, 若是在数分钟前的威尔斯眼中, 这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借着琴酒的身份在那里狐假虎威罢了。
但就是这么个几乎被他们轻视的女人,决定了这场以命相搏的赌|局的最终胜负。
……如果那张嘴没有那么欠揍地继续叭叭就更好了。
她拿着刚刚他们说过的话一句句回过来打脸:“这句是谁说的来着,我也忘了。”
威尔斯本就不快,又被接连两次贴脸嘲讽,当即冷哼了一声,“那下面这句你可要记好了——既然得了便宜, 便至少要懂得卖乖的道理。”
古川久弥沙知道, 这是在让她适可而止的意思。
但她偏不。
这世上只有琴酒一个人能让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对于其他人,她更喜欢睚眦必报。
她扬了扬眉,就差将“挑衅”两个字写到了脸上:“威尔斯先生错了。”
威尔斯眉峰一跳——身处他这样的高位,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明晃晃地挑衅了。
但古川久弥沙偏偏敢:“这可不是什么‘得了便宜’,我们的胜利来自于实打实的技高一筹,又不是你们让来的,别说得好像是我们占了什么便宜似的。”
她的指尖在椅背上轻点两下,俯身见长发垂落在椅侧,落了一些在琴酒的肩上。
她看着自己的长发与琴酒的金发纠缠在一起,觉得有些刺眼,微微皱了眉,伸出手指,想将两人的头发分开。
偏偏嘴里还在毒舌,不着调地笑嗔了一句:“就算要占便宜,我放着我们琴酒的便宜不占,来占你们糟老头子的便宜干嘛……”
这话就不太体面了,让本来有心优雅认输的藤高悠仁都脸色一变,当场沉了脸:“……小姐慎言。”
古川久弥沙自然不会将这种色厉内荏的指责放在眼里,她正一缕一缕地将自己与琴酒缠在一起的发丝分开,边分了心想再开口讽刺两句。
突然,她在琴酒肩上动作的手被擒住,手腕一紧,温热的大掌便握住了手,将她狠狠往前一拉。
古川久弥沙:???
变故来得太快,琴酒就和肩上长了眼睛似的,精准擒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直接一把扯过,将她整个人扯入了怀中。
古川久弥沙懵然地坐倒在琴酒的腿上,被他扣入了怀中。
古川久弥沙:??!!!
她几乎本能地抗拒起来,身体下意识想远离这个男人。
“宿主,注意身份。”
古川久弥沙:……
她在系统的提醒下恢复了理智,暗叫一声“晦气”,推拒的手伸到一半,转而卸了力道,改为在琴酒的胸口轻抚两下。
琴酒也一反常态地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只是稳稳地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在怀中扣紧。
他的身形很高大,相比起来古川久弥沙便只有娇小的一团,几乎不费多少力气便被他以极富占有性的姿势在怀中抱稳。
古川久弥沙被迫缩在他的怀中,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坚硬身躯,闻到他身上混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只觉得……
……快窒息了。
在古川久弥沙看不到的地方,琴酒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无论是踏入这个房间后,还是刚刚将她拉入怀中的一瞬。
他感受到臂弯中正乖顺地依靠着自己的身躯,目光扫向了对面的威尔斯:“说正事。”
对面的两个人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中——这还是琴酒自进入这里后,第一次这么明示他们两人的关系。
先前无论是古川久弥沙那句似是而非的“亲爱的”,还是琴酒隐晦的暗示与袒护,都不如这一幕来的直接。
……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一句“我惯的”了。
威尔斯“哼”了一声,不再针对古川久弥沙,将琴酒盯了半晌,拄着拐杖站起身。
“名单明晚送到你的酒店。”
古川久弥沙听得心下一紧,反应过来时却又一松。
……明晚的话,离她的计划也没多久了,倒是比让琴酒这里当场看了名单更好应付。
琴酒却显而易见地不悦:“……你想反悔?”
威尔斯只是冷笑一声:“那是卧底名单,不是酒馆菜单,琴酒。”
古川久弥沙看琴酒还没有罢手的意思,当即伸出手臂,勾上了琴酒的脖颈,窝在他怀中把“花瓶”的戏码唱到底。
“明晚就明晚嘛,正好白天你难得可以抽出时间来陪陪我,不好吗?”
威尔斯看了一眼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敲了敲拐杖,显然想对这两个狗男女眼不见为净。
“藤高,送客。”
琴酒目光一垂,落在了怀中的古川久弥沙脸上。
她正勾着一抹称得上含情脉脉的笑容,窝在自己的怀中,勾着自己的脖子,对他……撒娇。
琴酒收回目光,将她勾着自己脖子的手拂了下来,站起身。
古川久弥沙吃不准这是生气还是默认,一时愣在原地,却见琴酒走到门口没有动,这才反应过来是在等自己。
她只好跟上,跟着引路的藤高悠仁往外走去。
大概是一路上沉默太过,引路的藤高悠仁开了口:“这位小姐既然赌|技了得,前面为何会故意输给我?”
古川久弥沙知道这人是误会了,大概是最后自己这偷换子|弹的手法让他们以为自己换牌换骰子也能手到擒来,前面的一切都是藏拙。
……虽然严格来说也确实没有错,毕竟只要系统出手,她什么花样都搞得出来。
这一晚下来她已经有点累了,这场戏唱到尾声,她便也就不太绷着了,随便挑了个借口便打算敷衍一下。
突然,她余光瞥到了旁边面无表情的琴酒,顷刻改换了主意。
她轻笑一声,带着些娇意的语调开口:“如果我说,是为藤高先生的美色所惑呢?”
藤高悠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不是琴酒的女人吗??这么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撩其他男人真的可以吗???
藤高悠仁的目光止不住向琴酒瞟去,见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刚想放下心来,突然琴酒视线一侧,看向了他。
藤高悠仁:……我不是我没有我无辜啊!!我就是个良家妇男啊!!不是我勾引的她啊!!你去瞪她啊!!别来瞪我啊!!
他本来问这么一句也是看准了古川久弥沙的地位和能力,想变着法地捧她一句,结果万万没想到直接惹祸上身。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呵呵,这位小姐真会开玩笑。”
此后一路将他们送到停车场,他都没再说话,只是最后突然想到,似乎还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只能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还不知道小姐贵姓?”
以后道上见了绝对绕着走。
古川久弥沙瞥了一眼已经准备上车的琴酒,眼珠一转,轻笑一声,“就叫我……黑泽夫人吧。”
琴酒打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了她。
古川久弥沙却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然后矮身坐进了副驾。
琴酒发动了车子,酒吧与藤高悠仁都在后视镜中远去。
古川久弥沙困得整个人歪倒在座椅上,但惦记着最后撩两下琴酒,便撑着头侧目去看他。
“我刚刚那样夸人家小哥哥帅,黑泽先生不会吃醋了吧?”
但琴酒自上车后便挂着一幅冰块脸,现在显然也没有开口搭理她的打算。
似乎刚刚在赌|场中一把把她拉入怀中的人不是他一样。
古川久弥沙嘟囔了一句“没劲”,就知道琴酒怎么可能突然那么热情,多半又是间歇性发疯。
她打了个哈欠,倚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睡是不可能真睡着的,琴酒还在旁边呢,真睡得着才怪。
半梦半醒间,车辆熄火,停了下来。
古川久弥沙惊醒,瞳中还带着些假寐的水汽,琴酒看了她一眼,终于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
“下车。”
她伸了个懒腰,跟着琴酒下了车,然后一路昏昏沉沉地上了电梯,看他按了按钮。
她的房卡还在琴酒手上,见他也没有给她的意思,难道要一路送她回房?
电梯停下,古川久弥沙跟着琴酒一路出了电梯,琴酒刷开房门,她走进房间。
“谢了,房卡给我就好,你回……”
琴酒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房门在身后“啪嗒”合上,走廊上的最后一丝亮光被关在了门外。
她困得一团浆糊的脑袋勉强提起几分精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辨认了房内的装饰。
——这不是她的房间。
还没等她说什么,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前袭来,她整个人被按在了身后的门板上,“咚”地一下,撞得她生疼。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再度将她包裹,无孔不入地裹挟着她的呼吸,令她下意识屏息。
她抬头,看到了骤然逼近的琴酒。
他将她按在门板上,深邃的绿瞳中沉淀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他沉声开口,似质问,似重复:“黑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