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久弥沙说到做到, 当真让对面赢了把大的。
一个小时不到的功夫,她就把对面送到他们手上的五千万筹码输出去一半。
筹码如流水般进了对方口袋,系统已经不敢去看琴酒的脸色了:“宿主……你到底想干嘛?”
古川久弥沙内心十分淡定, 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嘛,你看着就行了……而且又不是你的钱, 你心疼什么?”
这甚至连琴酒的钱都不算,她输起来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当然,她表面可没有内心那样坦然,这一个小时间她完美地表演了从“信心满满”到“不敢置信”到“咬牙切齿”的整个过程。
从开局到现在,她当真一把都没赢过。
对面的藤高悠仁也确实一把都没有手软。
众所周知,哪怕是寻常赌|场中的老千,占尽先机的那一方也多半是要象征性地给对面让几局的。
哪怕只是为了更好地引人入彀,让对方出现“下一把就能赚回来”的错觉, 也不会这样竭泽而渔。
但藤高悠仁一把没让,这样违背常理的行为,显然也是事先得了威尔斯的命令。
古川久弥沙从镜子的反光观察着身后两人的反应——当然,对于那个层次的两人来说, 有什么反应也不会明晃晃写在脸上。
她是确信琴酒对金钱没有那么看重, 才会那件事来赌的。
但是到了现在, 这场赌|局早已不单是事关金钱, 更是牵连更广的较量。
琴酒脸上一直淡淡地看不出表情,只是慢悠悠地一支接一支抽烟。
古川久弥沙观察着他的动作, 终于,她看到琴酒手上现在这支还没有完全抽完,但他已经动手将它碾灭在烟灰缸中。
她知道, 时机到了。
古川久弥沙将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推, 直接拍桌而起:“你们出老千!”
说着, 她也不管在场所有人神色各异的表情,当即推开椅子,气呼呼地往琴酒旁边走过去。
“他们出老千!你管不管了啊?”
琴酒看了一眼径自往自己旁边一坐的古川久弥沙,没有说话。
倒是身后牌桌上的藤高悠仁开口了,他笑了一下,笑声依旧十分彬彬有礼。
“这位小姐,说这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他也放下手中的牌,走到了威尔斯身后,“你有我出千的证据吗?”
古川久弥沙眼睛一转,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意味开始无理取闹,“我不懂出老千,但我懂概率学,我和你赌了那么多把,却从来没有赢过一次,这从概率上来看就是不正常的!”
她这份强词夺理颇有一点强弩之末的意思,让藤高悠仁笑意更深。
“可是这世上甚至还有中亿万大奖的概率,小姐难道要说所有彩券大奖的中奖者都是出千吗?”
古川久弥沙作出一副被噎到的样子,话再出口的时候,就显得十分气短:“……我不管,你们就是出千了!”
对面的威尔斯适时将拐杖在地上一拄,“笃”地一声,打断了她的“胡闹”。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看着的都是琴酒,“我说过了,琴酒,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这样的场合带的。”
威尔斯显然并不在意古川久弥沙此人,在他看来,这只是个能拿来作筏子攻击琴酒的借口。
“赌|场上的规矩,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
古川久弥沙做出不服的样子:“出老千也能算得上‘技’吗?!”
藤高悠仁笑得十分温文尔雅:“将手脚做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令对面毫无察觉,确实算得上技高一筹,不是吗?”
古川久弥沙眸光一垂,掩住眼底的笑意,表面上还是不服气的样子,但声音已经低了下来。
“……这算什么歪理……”
围观了整场的琴酒终于动了,他往身后的靠背上一靠,伸手搭上了沙发的边缘,恰巧被身旁倚着的古川久弥沙挡住。
从对面的角度看去,这个姿势仿佛是把旁边的古川久弥沙虚虚的揽在了怀中。
藤高悠仁看了一眼琴酒的动作,吃不准这是不是一种隐晦的袒护,但还是谨慎地没有再开口。
琴酒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开价吧,威尔斯。”
小打小闹的开胃菜已经结束,双方各赢一局,古川久弥沙下了对方的面子,却也被对方在牌桌上赢了一把大的,算是扯平。
到了这个地步,正菜怎么也该上了。
威尔斯终于有了表示,他拄着拐杖站起身,身后的藤高悠仁赶忙上前搀扶。
“一场赌|局的价格。”
威尔斯留下这句话,便已经向身后的赌桌走去。
“你赢,我分文不收。”
至于没说完的后半句,古川久弥沙估摸着大概是“你输,任我处置”之类的话。
和她先前的推测没什么偏差,整场“赌|局”果然没那么简单。
所以前半场,她必须让对面赢,还得让对面赢大的。
——这就和赌|场中的请君入瓮是一个道理,只有给予对方“优势在我”的错觉,对方才会乖乖按照原定计划往下走去。
如果接连两次让对方吃了亏,逞了一时之快,却未免惹出更不可控的麻烦。
现在他们各赢一局,最终回果然还是在赌|桌上。
既然还在赌|桌上,那古川久弥沙就丝毫不慌了。
那份名单她一定要拿到。
古川久弥沙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琴酒,看不出他的想法,但她明白按照琴酒的性格,是不可能这么乖乖按照对方步调走的。
她当即往后一靠,没有切实碰到他的身体,却是稳稳当当地靠进了他的怀中。
她的声音中充满撒娇的意味:“这不是正好?你可要把我输掉的那些都赢回来~”
琴酒侧目觑了她一眼,大概也捉摸不透她怎么想的。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新点了一根烟,站起身,在威尔斯对面坐下。
“一局。”
琴酒一向是不喜欢拖时间的人,今晚浪费了他太多时间,一局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古川久弥沙赶忙跟了过去,倚在他身后,心中暗笑。
不管是一局还是一百局,有她这个外挂在,他们都没有输的可能。
桌旁静立的工具人荷官见桌上再度坐了人,便兢兢业业地开始继续洗牌,却被对面的威尔斯挥挥手叫停。
“慢着,”威尔斯挥手间,那个荷官已经无声离开了房间,“既然只有一局,那我们就玩个大的。”
古川久弥沙一顿。
藤高悠仁走到一旁的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左|轮手|枪,交到了威尔斯手上。
“俄罗斯□□,一局定胜负。”
古川久弥沙看着他手中的手|枪,深吸了一口凉气。
俄罗斯□□——这是要赌命啊。
在左|轮手|枪的六孔弹|匣中放入一颗子|弹,然后将弹|匣任意旋转几周,合上转轮。
双方轮流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向着自己扣动扳机。
在子|弹贯穿其中一方头颅前,没有人知道子|弹在弹槽中的什么位置。
1-6的弹槽,都有可能。
这场豪赌的代价,是双方性命。
饶是古川久弥沙已经做好了在最后一场赌|局上被对方百般刁难的准备,也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来这一手。
她现在站在琴酒身后,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抽烟的动作丝毫没有顿滞,似乎根本没当回事。
古川久弥沙沉下心正在思考对策,就听琴酒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
“威尔斯,你的东西,不值这个价。”
威尔斯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指望琴酒像个愣头青一样,随便激将两下就冒冒失失地上来赌命。
“代号名单而已,既没有真名,也没有职务,除了几个代号以外一无所知。”
琴酒弹了弹烟灰,“你的性命,只值这么点东西?”
古川久弥沙都被这句话惊了一下,随即沉默:……你这不是挺会嘴炮的吗。
不愧是你,直接就默认死的是对方了是吗。
威尔斯显然也不是吃激将的人,他心平气和地继续加价:“你赢了,除了名单,我再许你一个承诺。”
“任何东西,任何人,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口,拼了全家性命我也满足你。”
古川久弥沙借机插进来笑了一句:“威尔斯先生玩笑了,如果是你输了,你还有什么性命来满足承诺?”
合情合理的质疑,威尔斯没有刁难她,只是挥挥手,藤高悠仁便拿了一份文件,递到了琴酒面前。
“这是威尔斯先生的遗嘱,所有条款都已写明,即便威尔斯先生去世,也会有人将那个承诺履行到底。”
古川久弥沙:……你们黑|道大佬都流行出来交易前先把遗嘱立了的吗?
琴酒没有分一丝目光给那份遗嘱,古川久弥沙琢磨了一下他的心思,伸手接了过来。
她扫了几眼,确实像对方说的那样,没有反悔的余地。
看来威尔斯当真是事无巨细地准备妥当了。
越是这样的人,便越不觉得自己会输。
俄罗斯□□这种全凭运气的赌|法,看似明面上做不了任何手脚,但在座哪个不是见多识广,从不会有人相信真正的公平与运气。
古川久弥沙心里终于有了点主意,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将琴酒留下了。
据她了解,琴酒可不是个喜欢赌命的人。
他轻视死亡,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死亡——但他却不会允许自己以这么轻率可笑的死法死去。
古川久弥沙想了想,伸手在琴酒肩膀上按了一下。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切实地碰到他——在注意到他不喜欢她的触碰后。
她的指掌十分纤细,不用力的时候甚至只有微弱的触感。
但她握得十分坚定。
琴酒抬眼,也是今晚第一次,认真地将目光投向了她。
她的脸上覆着人|皮|面|具,任何情绪与表情都是演技,唯独那双晶亮的黑瞳透彻异常。
琴酒从不信“心有灵犀”这种带着些玄学色彩的东西,但在那一刻,他蓦地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
“信我。”
古川久弥沙的手稳稳地覆在他的肩上,目如寒星,寒星中又绽着夜空中最夺目的光彩,几乎一瞬让人沉沦进去,再也无可自拔。
她在说,信她。
琴酒夹着烟蒂的指尖一顿,错开了她的目光,却再没有起身的动作。
这是默认了。
威尔斯将他们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也不禁多打量了古川久弥沙一眼。
自监控画面中初次看到古川久弥沙到此刻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这是这两个小时以来第一次,他发现他似乎都没有看透过这个神秘的女人。
她的表现好像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小聪明,却又不够有脑子的花瓶角色。
先前借着这个女人嘲讽琴酒时,威尔斯是真心的。
但一个花瓶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眼神。
无论如何,既然琴酒同意了,那这场赌|局便正式拉开序幕。
威尔斯挥挥手,藤高悠仁将那把左|轮递到了他们面前。
这次古川久弥沙没有再越俎代庖,等琴酒拿起手|枪检查完后,她才接手。
就在她的手碰到那把左|轮的下一秒,系统的声音响起。
藤高悠仁看着古川久弥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将手|枪检查了一遍,从古川久弥沙手中接过手|枪。
“既然检查清楚了,那我们开始。”
他拿出一颗子|弹,拉开弹|匣,正打算往弹|匣里面装。
“慢着。”开口的是古川久弥沙。
她仍是那副笑得娇俏的模样,眼风一扫藤高悠仁,“既然枪和子|弹是你们准备的,那填弹与转轮的步骤交给我们才公平,对吗?”
藤高悠仁和威尔斯对她提出的要求没有丝毫惊讶,想来是早就将这一点考虑了进去。
古川久弥沙接过子|弹与手|枪,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条斯理地将子|弹填入弹|匣,然后“唰啦啦”地旋转了四五圈,直到飞速旋转的转轮在众人眼中变成了残影,才“啪嗒”一声合上了转轮。
她将那柄装了子|弹的左|轮手|枪往桌子中间一放。
威尔斯看了藤高悠仁一眼,藤高悠仁当即会意,伸手拿起了那柄左|轮,掂了两下。
对枪|械熟悉的人,能从手|枪的重量中判断当中有几颗子|弹,显然藤高悠仁就是那样的人。
他掂了两下,对威尔斯点点头。
威尔斯知道,子|弹已经入匣,古川久弥沙没有做手脚。
他抬抬手,藤高悠仁就将左|轮呈了过去。
威尔斯握住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毫无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啪嗒”一声轻响,房中陷入沉寂。
没有枪响,没有鲜血,只有死寂。
第一枪空了。
威尔斯将枪放回桌上,看向琴酒:“该你了。”
琴酒也没有磨蹭的意思,非常干脆地倾身,去拿桌上的那把手|枪。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快了他一步,率先握住了桌上的左|轮。
房间中三个人的视线顷刻间集中到了古川久弥沙身上。
古川久弥沙却恍若未觉,只是伸手掂了两下手|枪,看向了琴酒,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
“我还没用真人当过靶子呢,给我个机会嘛。”
琴酒没有表示,只是在古川久弥沙拿着左|轮对准他的眉心时,微微皱了眉。
——无论这把枪中有没有子|弹,他都不喜欢有人拿枪指着他。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古川久弥沙就干脆地扣动了扳机。
又是一声“啪嗒”轻响,一切如常。
第二枪空了。
古川久弥沙干脆地将手中的枪放回桌上,推回了威尔斯那边。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多说什么了。
无论目的与结果如何,这场赌命的游戏一旦开始,都没有中止的道理。
第三与第四声空枪声接连在房中响起。
左|轮手|枪回到了威尔斯手中。
这虽然只是第五枪,却已经是决定胜负的一刻。
如果威尔斯中枪,游戏结束,如果威尔斯空枪,那子|弹只有可能在最后一个位置。
气氛烘托至此,纵使古川久弥沙知道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都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
她紧紧盯着威尔斯的动作,见他干脆地拿起左轮,没有任何犹豫惊惧地,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啪嗒。”
空了。
古川久弥沙看着被威尔斯放回桌上的左|轮,不知该想“竟然如此”还是“果然如此”。
威尔斯脸上已经露出了胜者的笑容,他微微抬了抬手。
藤高悠仁便拿过了桌上的手|枪,将这把左|轮连同最后一颗子|弹,亲手递到了古川久弥沙面前。
他微微一笑:“请吧。”
古川久弥沙的目光从对面收了回来,落在了藤高悠仁手中的枪上。
她在威尔斯鹰隼般盯视的目光中,慢慢拿起了左轮,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俄罗斯□□的规矩,胜者只能是活下来的人,对吧?”
威尔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问这么一句,但品味了一遍,也没发现其中有什么文字游戏,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句话。
她眼中溢出笑意,“而对于任何赌|局来说,只要不输,就是获胜,对不对?”
这句话中的可操作性可就太大了,威尔斯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她。
投向了这个他越发觉得捉摸不透的女人。
事已至此,他想不到琴酒有什么“不输”的可能。
这把手|枪在递给他们前,在他和藤高悠仁的手中转了一圈,他们都确信枪中还有一颗子|弹。
前面五枪全都空了,只有可能在最后的位置。
——这也与他们做的手脚一致。
他看不出对方有任何赢的可能性。
他缓缓开口:“比起在这里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该想的是,琴酒死在你手上的后果。”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古川久弥沙简直想笑出声。
……还有这种好事?
她强压住自己真心实意的愉悦,唇边勾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得威尔斯先生这样承认,我就放心了。”
她伸手,将枪口对准了琴酒。
古川久弥沙的手很稳,没有丝毫颤动,就像琴酒当年举枪对准她的那样。
她在琴酒面沉如水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心绪。
他总是这样——开心时是这样,愤怒时是这样,对她好时是这样,想杀她时也是这样。
就连最后朝她开枪时,都是这样。
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开口质问他,当年杀她的原因。
她从来都知道琴酒是个疯子,这样的人想要杀人没有任何理由,“不喜欢”与“厌烦”足以成为他动手的原因。
所以她从前从来都对他当年开枪的原因没有兴趣。
但在这一刻,在自己握枪对准他的这一刻,她突然便想知道了。
——为什么?
还有……
——你后悔吗?
但她的恍神顷刻间便消弭,她握着手中的枪,看着琴酒波澜不惊的绿瞳,突然笑了一声。
“你先前问过我,比蒙娜丽莎更美的是什么。”
琴酒的瞳中出现了一丝波澜。
“你觉得,是燃烧的蒙娜丽莎。”
他们这种人,比起“拥有”一份美丽,显然更着迷于“摧毁”它。
琴酒是在提醒她,花瓶是这条道路上最不需要的东西。
再美的艺术品,在他们手上都只有一种下场。
死亡,破碎,摧毁。
妖娆的笑容在古川久弥沙唇边绽出倾城之姿,她慢悠悠地接了下去:“但我偏要告诉你,答案是——”
她蓦地回手,将手中的枪口从琴酒的额前挪开,转瞬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
在最后一个字出口的一瞬,她扣动了扳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人想到她会这么做,连她面前的琴酒都是如此,更别说远在桌子对面的威尔斯和藤高悠仁了。
她回手向自己开枪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扭曲成漫长的虚无,她清楚地看到了琴酒骤然睁大的双眸,以及眸中那由先前的一丝波澜进化成的海啸。
如烈焰燎原,顷刻滔天。
他似乎想伸手制止她,但却没能快过意志坚决的她。
她反手开枪的时间只有一个瞬间,他甚至连伸手都没有来得及。
琴酒眼睁睁看着她将本来指向自己的枪口,转到了自己的头上。
然后——
“啪嗒。”
那一瞬,时间在这片空间中凝滞,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那把仅剩一颗子|弹的左|轮被开出最后一枪。
——空枪了。
古川久弥沙放下空枪,缓缓摊开了紧握的左手。
她侧头,看向了对面的威尔斯和藤高悠仁。
两人的表情在脸上凝成了不敢置信的可笑模样,让她在那一瞬间觉得,比琴酒都碍眼。
她勾唇一笑,将掌心摊开到他们眼前。
“我们赢了。”
在她的左掌心中,躺着那一颗唯一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