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 一直耗着对太宰治没有好处,毕竟对方的目标只是「书」而自己还有个任务是保护横滨。
在这场僵局里太宰治率先败下阵来,他看似挫败地叹了口气, “想要验证的方法也简单,我的异能无效化能够跟「书」产生特异点。”
“就像这样。”他垂下眼眸随意地打开「书」。
在指尖摸上纸面时, 雪白的异能光芒亮起, 室内掀起气流,一时之间竟把涩泽龙彦白雾强行驱散。
青木言忽然看向太宰治,他和太宰治坐在同一边, 因此只需要微微侧头就能够看清楚对方指尖点在纸上的情况。
对方异能无效化触碰的是「书页」, 即使没有看清楚纸上撕裂的痕迹, 青木言也明确感知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给「书」弄了个书皮的原因,如果我能用, 我就不会答应你的交易,用不了的「书」与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太宰治单手合上「书」,表情有些厌烦, 嗓音也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感觉。
“看起来确实是「书页」。”费奥多尔别有深意地说道。
听出这句话言下之意太宰治瞥了一眼对方, “你的疑心病有考虑去治疗一下吗?”
“我以为这是对于您计谋的基本尊重。”费奥多尔不置可否地说道。
太宰治顺应对方意思又连续摸了好几页, 都是这种情况。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还是说你希望我能够每一页都摸一下?”
“不, 这就不用了。”费奥多尔对「书」拆分的复杂工序心知肚明, 如果太宰治想要拆分「书」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小时就能弄好的。
对方居然真的敢带真的「书」赴约?是对于跟青木言合作所要做的事很有信心?如果是这样那对方未免太相信青木言了。
“其实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只需要除掉异能者就可以了。”费奥多尔从思绪中抽出,微笑着抬头看着各占据一个单人沙发的两个少年。
“不愧是费奥多尔君, 再次空手套白狼了呢。”太宰治含沙射影地讥讽对方,身体斜斜地窝在沙发里。
“您是想得知这个方法以外的其他办法?那也很简单, 您让青木君自己把异能收回去就好了。”费奥多尔再次说出了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方法, 像是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似的, 率先堵死了问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方法。”
“是吗?这么说你能控制那个东西回去?青木?”太宰治撑着脸颊看向一直看着窗外的青木言。
后者雾霾蓝色的眼瞳转动回望了过来,语气古井无波,“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祂不可能会听我话回去,我能控制的只有通道开合,祂是北美异能试验品的造物,是超越异能的存在,为什么你们都会认为祂受我控制?”
“这个时候就不用再继续勾勒无意义的谎话了,青木君。”
费奥多尔视线看着青木言,后者此刻的状态有些奇怪,像一直在走神一样,是因为人格解体的缘故?
“如果您想要阻止我,以您的性格或许会认为把东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保险的吧?而且——您也已经知道,我的行动跟港口Mafia首领有没有死毫无关系了,这个时候似乎就没有必要再保护横滨了。”
“听起来有理有据。”青木言像是赞同地点头,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无论如何,好心地提醒您一下吧,如果您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费奥多尔似遗憾般看着对方,话语里意有所指,不相信青木言的任何说辞,“似乎有人把横滨出现了「全知之眼」试验品的事情泄露出去了,现在欧洲势力都派出了研究小队带着武器往横滨赶来,预计一个小时之内抵达,到时候如果我们没能撤离,恐怕要一起变成灰烬。”
听见这句话青木言下意识看向太宰治,后者唇边笑容依旧,这让他隐约猜测到了对方的计划。
对方是想要用这种方法逼他把天空中的那个东西收回去?如果不收回去就会被欧洲实验人员注意并进行实验研究?
但无论如何最后受到伤害最大的绝对是横滨,因为那些人根本不会在意这座城市的生死,那些人只会对测试出的数据感兴趣,一座乡下城市的人命于他们而言不值一提。
他不相信太宰治会不清楚这一点,如果是这样对方那句一起化为废墟就是纯粹的威胁了。
那对方后来为什么要找魏尔伦单独谈话?魏尔伦即使是超越者也不可能以一个人挡住那么多人……
好像确实可以?如果当初的事情对于魏尔伦的力量没有丝毫影响的话,对方确实可以办到这一点,但从魏尔伦的态度来看,显然是不愿意参合进欧洲事情里的,甚至希望所有人都当他死了。
青木言陷入了深思,太宰治没有使用「书」他是不信的。
可说不通的是太宰治带来的「书」确确实实是真的「书」,是相信「书」不会被夺走,还是这只是出自于无法骗过费奥多尔的无奈之举?
对方肯定利用「书」布置了另一个后手,否则不会说出后手是「书」这样的话。
如果欧洲研究团队抵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太宰治的想法是否是——
——横滨已经毁坏了大半,即使制止也毫无意义,不如利用「书」将一切于“死亡”中重新复苏。
没有合适的“因”就创造出“因”。
但是复苏什么的,这是可以做到的范畴吗?死而复生是不可能存在的。
不过这一点暂且可以不用去验证真假,只需要确定对方带来的「书」里有「书页」并且是真实的「书」就好了。
“这样吗……”青木言轻声呢喃。
费奥多尔的想法或许是想要让自己掉进自己的坑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说原本青木言的想法是窃取「书」再栽赃给费奥多尔的话。
那现在费奥多尔的想法,则是想让他在明面上暴露自己想要窃取「书」的目的和行为,再暗中从他手里夺走「书」,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青木言拿到了「书」。
“所以……青木,你能把那个东西收回去吗?如果之前是画原本在雾区里,导致你失去构建通道的权限,那现在应该可以了吧?毕竟现在无论是你还是画都没有被白雾覆盖。”太宰治微笑着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青木言。
此刻涩泽龙彦的白雾已经被「人间失格」和「书」触碰时的气浪冲散,而奇怪的是对方后面居然也没有重新释放白雾,青木言很快明白了费奥多尔的态度。
这像是陷入了两难之选一样,如果青木言收回去,等同于他选择了太宰治,以费奥多尔的性格和对「书」的执念与势在必得,那他和太宰治都极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里可是费奥多尔的地盘,对方不可能不在这里布置人手,到时候他和太宰治两个都没有攻击力的人能做些什么呢?只能被打成筛子。
毕竟即使收回去了港口Mafia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而不收回去就像是他站在了费奥多尔一边一样,仿佛今天必须要选一方。
青木言从沙发上起身走向窗边,外面的薄雾一瞬间高涨,他伸出手贴在窗户上,那里仿佛有一个球形的庞然大物若隐若现。
低吟模糊不清的絮语也在所有人耳边响起,犹如是无差别攻击那样,但谨慎去防备的时候又像是这个球体靠近时自身所带的声音,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味。
站在窗边的少年微微侧过头,那只雾霾蓝色的眼眸里的蓝也不像是纯粹的蓝,甚至有些贴近于天空中那个眼球所展现出来的色彩。
像是被侵蚀的预兆,也像是因为窗外光怪陆离色彩带来的错觉。
“那就这样吧。”青木言嗓音透着厌倦。
伴随着话音落下,窗外的薄雾与那个物体交叠相绕,俯瞰横滨就像是从地面张开了一张巨型的捕梦网,星星点点的彩色在薄雾中闪烁。
整个世界瞬间倒转,所有看见过天空中‘旧约天使’的人全部都被拉进了画里。
连带着那个‘旧约天使’一起。
横滨原本散发着诡异色彩的地面与树木一瞬间被抽离了乱七八糟多余的颜色,但诡异扭曲的姿态仍旧保持着,只不过比起之前要正常不少。
一座城市一瞬间变得犹如空城。
费奥多尔侧头看向原本太宰治坐着的方向,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青木言甚至把太宰治也拉进去了。
就像是在告诉他们,他不会选择任何一边也不会帮助任何人一样。
“青木君,这就是您的选择吗?”费奥多尔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窗外恢复如常的天空。
“如果你想要「书」就自己去抢。”青木言倚靠在窗边,手仍旧抵在冰冷的玻璃上,“要么在我的画里,要么在这里。”
这副无所谓的模样让费奥多尔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就好像对方还有什么底牌一样。
“您看起来有恃无恐,是因为果戈里?”
“什么?”青木言困惑地回望,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能够突然跳转到果戈里身上。
费奥多尔没能看出对方是真疑惑还是假疑惑,青木言之前就曾靠过伪装欺骗他。
他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审视与剖析的意味,想要从对方更细微的反应里判断出真假,“你们截取「书」的时候,是果戈里解决的狙击手,您真的不知道这一点吗?”
毕竟以那两人的行动速度以及果决来看,仿佛并没有担忧也没有防备狙击手的存在。
青木言从对方眼眸里的质疑看出了什么,费奥多尔紫罗兰色的眼眸明晃晃地表示着“你们知道有狙击手还敢贸然出去?还敢在废墟里挖一个小时的「书」?”这种质疑。
虽然事实确实看起来有些莽撞,但建立在太宰治不怕死的试探上一切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因为太宰治不怕死,所以我们试探出来了。”青木言沉默了一会,还是跟对方说了实话。
费奥多尔哑然片刻,“……青木君,您应该知道以果戈里君的个性主动帮助你意味着什么吧?”
由青木言干扰对方去达成目的解决狙击手,和果戈里是出自自我意识帮助青木言解决狙击手,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附加的感情近乎是两个极端,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完全不同。
“……所以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费奥多尔。”青木言眼眸里有些忧郁,像是在跟对方抱怨,也像是在自顾自的呢喃,“自从来到横滨我就没有遇见一件好事,这里是什么异能者的坟墓吗?”
费奥多尔收起眼底的思索,既然对方的底牌不是果戈里,就连能够操控那个造物开启现实与画中通道的能力也已经暴露,那为什么青木言仍旧会是这样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涩泽龙彦,后者会意了对方的意思。
丝丝缕缕的白雾再次蔓延覆盖,横滨正常的模样短暂的犹如幻觉,伴随着青木言对异能失去的控制,诡异的色彩再次蔓延横滨的大街小巷。
画里的一切都被重新放了出来,无论是人,还是那个类似于眼球一样的物体。
太宰治仿佛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过,那幅画是复刻的横滨,进去之后的坐标点与现实相同,因此哪怕是废墟,只要待在原地不动,再次出来时也是原本所在的位置。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突然变得忧郁的青木言,又看向若有所思的费奥多尔,“你们是故意把我丢出去然后自己说悄悄话吗?”
“总之太宰,你后面只能靠自己了。”青木言语气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哀伤,“因为我快死了。”
太宰治:“?”
“往好处想想青木君。”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似好心安慰般,“如果这件事结束的够快,我们都会平安无事。”
“我更希望所有人都能一起死。”青木言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他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对方的合作邀请。
“不错的提议,我期待这一刻很久了。”太宰治双手合十,眼眸里的兴奋不似作假。
费奥多尔微笑着看着两人,“这样的话,那闲聊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呢。”
伴随着话音落下,手持枪支的男人一瞬间从客厅之外的走廊里涌出,他们无一例外都眼眸空洞表情麻木,从衣着上来看似乎是擂钵街的流浪汉,通常也只有这种什么都没有一心只想活下去的人才是最方便洗脑控制的。
费奥多尔一向擅长利用任何东西。
青木言目光扫过周围的枪口,“你要现在杀了我吗?”
“嗯……如果您确实没有威胁了,我为什么要对您出手?”费奥多尔微微侧脸,那张裹挟着病气的脸庞上是虚伪的歉意,“不过我们窃取试验品的事,如果泄露出去总需要有人来背负一切的,请放心,在我拿到「书」前,还请您稍微乖一点,您老师会为您处理掉盗窃试验品的罪名,所以这件事之后您依旧没事的。”
话虽如此,青木言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对方的谎话,他死了可比活着要简单许多,如果他活着就一定会把费奥多尔也拖下水,后者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句话只不过是在挑拨离间太宰治和青木言之间脆弱不堪的合作罢了。
“这样看来原来死的会是我。”太宰治若有所思,“虽然这样也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死亡,但是无论如何死在老鼠手上还是让人不愉快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费奥多尔唇边的笑容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模样。
“但是——你认为我拿到「书」之后,真的会什么都不做吗?”太宰治意味深长的声音伴随着炸弹爆炸的巨大声响一同传入耳畔。
青木言骤然起身,窗外天空炸开了刺眼的火光,巨大的气浪一瞬间横扫被吸收完大半生命力的犹如纸片一样脆弱的横滨,无数高楼在环形气浪中坍塌。
“我把欧洲研究部队达到的时间改成了你会动手的那一刻。”太宰治的嗓音被刻意变得柔软,他唇边带着笑意,鸢色的眼眸里浸染出些许杀意,慢悠悠地补上了后缀,“费奥多尔。”
他之前测试过这种情况,异能无效化并不能直接无效已经写好的内容,无效化只能起效于他直接触碰「书」又或者是书写「书」的时候,遗憾的是现在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因此之前在「书」上书写的内容。
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