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娘子被买回来后,岁安派人将她们安置到下榻的小院,自己却没露面。
同样没有露面的还有商辞。
趁着这个空档,魏诗云将商辞单独拉到一边质问:“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
商辞脸色并不好看:“我不知。”
“你的人你不知道?”
“县主慎言,我与她早已无瓜葛。”
“我不管你们还有没有瓜葛,但若因她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我绝对会杀了她!”
话音未落,商辞和魏诗云若有所感,一起转头。
谢原竖手解释:“抱歉,无意偷听,不过如今情况有变,商大人,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
小院一角,谢原和商辞单独谈话。
谢原开门见山:“是你直接说,还是我来问?”
商辞脸色冰冷:“什么意思?”
谢原说出一个名字:“裴愫。”
商辞的表情僵了僵,又很快镇定:“你想说什么?”
谢原:“原来商大人当初离开北山时,并非孑然一身,而是有佳人相伴。”
“一派胡言。”商辞想都不想就否决了。
谢原笑了一声,“一派胡言?”
商辞:“裴愫的确也曾在北山读书,只是她好高骛远,以为凭女儿身入学北山能得锦绣前程,求学之心不诚,她早就想弃学离山。”
谢原眉梢轻挑,试探道:“这么说,你们不熟?”
商辞听出深意,眼神微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原扯了扯嘴角:“听闻,当年这位裴愫小师妹极其爱慕商大人,你二人关系匪浅,才一同离开北山,自此双宿双飞,我以为,你理当清楚她的踪迹,也能解释解释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商辞第一反应是:“这话是安娘说的?”
谢原:“谁说的,有那么要紧吗?”
商辞:“若是她说的,自然要紧。”
谢原:“为何?”
商辞目光轻闪,忽而像是坚定了什么想法,定声道:“因为我与裴愫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安娘有此误会,自然不妥。”
谢原没忍住冷笑一声,一句质问到了嘴边,忽又生生刹住,换成了一个更含蓄的问:“别说是岁岁,就是她身边的婢女都知道,你当年舍下了一切,唯独带走了裴愫,如今你却说,你们之间没什么?”
商辞眼神一沉:“此为误传,我从未与她在一起。等回长安,我自己会同安娘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谢原忽然扬声,语气冷了下来。
他逼近一步,隐含愤怒:“你该不会以为去跟岁岁说一句,你从未与别的女子在一起,当年一切都是误传,便可以抹去你曾背弃她的事实?”
商辞心头一动。
谢原忽变的态度,像是不愿他去跟岁安解释这些。
除了这个解释会动摇岁安,商辞想不到其他理由。
难道,比起当年他放弃她的事实,她更介意裴愫的存在?
商辞心情有些激动,难怪,自从重逢以来,她看似客气周到,却从未问过一句当年的事,更没有提过裴愫这个人。
若这是她心中一根刺,待将其拔出,是否能成为重新争取她的关键?
谢原不动声色看着商辞,对方的思绪变化,他一览无余,唇角轻动,笑意暗藏。
商辞已不想和谢原说太多:“谢原,你我有君子约定,眼下以正事为主,私事赞且不谈,我只能说,我与裴愫从未处在一起,自然也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保万全,从现在起,不仅我们要避开她,也不得让她随意走动,最好看紧些。”
谢原轻轻点头:“放心,我会安排。”
……
当谢原回到岁安这边时,岁安还在与魏诗云说话。
谢原请走商辞时,岁安也叫走了魏诗云。
原本,魏诗云是不大想说过去的事的,但她瞒不住岁安,最后还是交代了。
当年商辞的确带着裴愫去了安王府,但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魏诗云每次因公务去找商辞,总是见到这双男女一个冷着,一个哭着。
这种男女情爱的事,魏诗云没兴趣搭理,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连商辞的妾侍都算不上的暖床丫头,疑心竟很重,哪怕是王府里一些丫头与商辞说了什么,她都要厉声质问。
商辞眼中的厌恶,所有人都看的明明白白,她自己也是。
事情的转着发生在魏诗云宴客那日。
她在扬州长大,身为县主,又和母亲一样能领公务,自然也结识了当地一些名门贵族世家公子,平日里小聚,都是畅饮畅谈。
席间,魏诗云的手下告诉她,裴愫那女人躲在院外偷偷看这头。
魏诗云心头一动,拉过一个关系不错的蓝颜知己,请他帮个忙。对方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接着,她在席上开始鼓吹这位知己多么优越,家世多么显赫,相貌不俗,还不爱沾化惹草,是个难得的好郎君,引得众人附和。
一个高兴,大家就喝多了,按照惯例,魏诗云把客人送到王府的客房小憩,等缓过酒劲儿再走。
毫无悬念的,裴愫悄悄摸进了她那位蓝颜知己的房间,被抓了个现行。
商辞匆匆赶来时,裴愫哭的梨花带雨,一并查获的,还有她悄悄弄来的助兴药。
魏诗云直接表态,王府不可能留这种手段肮脏之人。
那一刻,商辞脸上显出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就这样,裴愫被赶出了王府。
“女人看女人最准,我第一眼就觉得她不是个心思安分的人,所以赶走她后,我怕还想着闹事报复,哪怕引起些外界的议论也膈应人呀。起先,我的确派人盯着她离开扬州城,但她走之后的下落,我便不知道了。”
岁安平静的听完这些,已然不复刚刚见到裴愫时的样子。
“我明白了,多谢云娘与我说这些。”
魏诗云其实不想说,如今说了,多少要为商辞找补。
“姐姐,其实当时……”
“岁岁。”谢原走了进来:“不是还要出去的吗?还没说完?”
岁安冲他微微一笑:“已经说完了,这就走。”
“姐姐……”魏诗云无措的站起来。
岁安:“那边我会派其他人去照看,从现在起,你只管避开此人,别被发现。”
魏诗云被堵得说不成话,只能点头。
岁安还要再去岛南,她留下了玉蝉,临走之前又做了一番嘱咐,让她看好那几个小娘子,谢原借口送魏诗云,与她单独出来。
“县主。”
魏诗云:“何事?”
谢原笑了笑,友善的建议:“遇到商大人时,县主还是不要告诉他,你已和岁岁说了他在扬州时与那位裴娘子的事。”
魏诗云觉得谢原知道不少,迟疑道:“为何?”
谢原背起手:“不止女人看女人准,男人看男人也准,县主觉得谢某眼神是有多差,才看不出商辞对岁岁尚存绮念?”
魏诗云脸色一变,警惕的看着谢原。
谢原:“县主别多想,我不是在针对谁,纯粹是为县主考虑。”
“商辞既有心思,又岂会愿意岁岁知道他在扬州时与那女子在一起的事?岁岁想要知道一件事,可以有很多方法,未必是从县主口中知道。但如果让商辞知道,是县主告知,他又会如何看待县主,如何对待安王府?”
谢原一席话,直接道出魏诗云的顾忌。
商辞说到底也是安王府推到朝廷的人,她并不想和商辞交恶。
“你们……不会说是我说的?”
谢原:“当然。难道县主不知,岁岁一直都很看重幼时有情谊的姐妹吗?她不会希望县主为难的,县主权当没有今日这番对话便是。”
魏诗云反复思索了一下,甩这个锅对她来说没坏处。
“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久良忽然跑了过来:“大人,那个姓裴的娘子突发恶疾,一屋子人都乱了。”
魏诗云听不得裴愫的名字,当即皱眉:“她又作什么妖?”
“元一。”岁安正在和玉蝉交代照看一事,闻言迅速赶出来。
谢原握住她的手:“别慌,去看看。”
魏诗云:“我也去!”
……
聂二娘等人被安置下来后,被告知出了岛后就可以各自离去,一个个都倍感庆幸。
结果没高兴多久,裴愫就发作了。
她身体蜷缩,嘴角流血,痛苦极了。
聂二娘跪下求看守他们的护卫去请大夫,没多久,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就是刚才出手擒住那细眼男人的俊美郎君。
“恩公。”聂二娘膝行向他:“求你救救裴姐姐,她被歹人折磨下毒,求你们救她。”
谢原示意她不必惊慌,绕过她来到榻前,扫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裴愫侧卧在床,头发凌乱,衣衫微松,看到谢原时,虚虚的抬起一只手。
谢原坐到床边,扶起气若游丝的裴愫。
就在裴愫软软的靠近谢原怀里时,男人出手如电,一个昏睡穴点下来。
裴愫顿时昏了过去。
聂二娘等人目瞪口呆。
谢原看向她们,微微一笑:“她现在看起来太痛苦了,让她睡睡,减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