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钝如温玄, 当真没发现生活里那点儿猫腻吗?
以他对金姝的在意程度,对情敌的憎恨程度,想要不发现真相, 说真的,着实有些难。
只是, 察觉真相又如何,白天黑夜里的两个他, 就算明知道真相清楚这中间的猫腻, 这场热闹的大戏也得继续唱下去。
若问为什么的话,只看爱妻每日里愉快的心情就明白原因了。
当身为金家赘婿的温玄知晓另一个恨得心头滴血的奸夫就是白日里的自己的时候,讲真, 他心情也没多愉快。
就算是他自己, 撬了他的墙角染指了他的爱妻也不可饶恕, 金金是他的, 是他一路呕心沥血苦心孤诣求来的大宝贝, 白日里那个占了大便宜的家伙应该给他磕头敬茶才对!
若是没有这么能干的他, 那个狗东西想要抱得美人归?做梦去吧。
功劳全都是他的,他才是金金心中无法割舍的真爱, 至于白天那个,纯粹是沾了他的光占了他的便宜才得以靠近金金!
哼, 狗东西,对他感恩戴德吧!
摄政王大人醒来后,照旧在脚踏下面寻到了那封情敌给他的宣战书。
对方当先依旧是一通毫不留情的斥责辱骂,骂完之后, 啰啰嗦嗦的交代了不少有关于照顾爱妻的事, 事无巨细, 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一样, 做足了正室姿态,矫情得令人作呕。
他忍着不快看完,心中冷笑,一个早就被夫人腻味的狗东西,居然还敢这么大言不惭居高临下的斥责他,他就该三天三夜不睡觉,省得那个混账出来勾引他的宝贝王妃。
温玄看完信,去书房写完回敬给对方的宣战书之后,开始准备起花灯会陪夫人外出游赏之事。
至于对方信中所说劝他早日迷途知返向夫人认错告知夫人真相一事,温玄暗嗤,真当他不清楚那混账的算盘,无非是想要靠装傻忽悠得他前去顶雷,妄图以此逃避惩罚,用他做挡箭牌灭金姝的怒火,呵,他才不上当。
所以,今日依旧是彼此看不顺眼装聋作哑蠢钝如猪的一天。
***
西北冒赈案被解决之后,京城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凉爽的秋季,京城上上下下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三日花灯会忙忙碌碌,以庆祝秋日丰收和开国太-祖诞辰为意头,今年的灯会依旧热闹无比。
人潮汹涌的长街之上,到处可见色彩绚丽形态各异的花灯,璀璨多彩的光芒与浓郁的节日风情,惊艳着欣赏者。
“今年的灯会比往年要好看多了。”陪在金姝身边的三娘出声感叹,“往年虽然也热闹,但是远不如今年的灯漂亮。”
“听说是摄政王专门宣召了利州的工匠们入京,既为灯会添彩,也为下月太皇太后的寿诞做准备。”
“姝娘,你作为南边的大商人,这段时间生意如何?应当赚了好大一笔吧。”
“这我倒还真不清楚。”金姝笑道,“近段时间生意上的事我并未操心太多。”
“不操心这件事,难道是操心摄政王?”三娘出言调笑,“前段时间听说你被牵扯进了摄政王行刺案,我心中格外担心,但是母亲告诉我说,摄政王必不会对你如何,相反,还会待你格外用心体贴,我这段时间瞧着,好似还真是这么个情况。”
“等听到前些日子你救摄政王性命于刺客之手的消息传出来,我估摸着,你和殿下约莫也好事将近了。”
被好友调笑的金姝笑容依旧,面上不见半点异色,就说温玄那个狗东西花样多得很,自导自演了一出美救英雄的大戏,惺惺作态不说,还缠在她身边口口声声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端的是诡计多端厚颜无耻。
“事关婚姻大事,哪能随意定下,”金姝对三娘道,“更何况,我对殿下无半分挟恩图报之心,若是真以此图谋什么,不只是看低了殿下的为人,也是侮辱了我自己的品行,因此,这些传言不过是无稽之谈。”
闻言,三娘有些惊讶,但看好友目光澄澈面色坚定,她也歇了调笑之心,开始为今晚的目的操心起来。
至于默默跟在后面将心上人冠冕堂皇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的温玄,心中失笑,不愧是平日里哄得他服服帖帖的坏女人,不管一个两个,全都是她忠心不二的裙下之臣,是随她任意摆弄把玩的绕指柔。
总之,在下月太皇太后寿诞之前,他必定会哄得金姝点头,让她应允赐婚之事,将人娶回王府做妻子。
长街之上位置最好的赏灯之处,是临仙楼,借着摄政王的光彩,金姝和三娘占据了楼宇之上的最佳视角。
“姝娘你看,宴郎就在那儿。”三娘指着人群中身着蓝衫的男子道,眼中是明明白白少女春心萌动的初恋之思。
金姝只略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和大长公主替三娘择婿的人选相比,对方实在太过平平无奇,因为太过普通,她甚至未想好要从何处入手,替长公主敲醒女儿这点天真。
大长公主的托付固然是一则,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三娘怀揣着这点异样情思认下婚事,若是这人当真不错,或可谋划一二,但若人不可,她恐怕就要越俎代庖两分了。
只是,还没等她履行承诺,倒是有人先一步按耐不住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落榜举子,举业未成,倒是先有了一二三四五个红颜知己与添香红袖,家中还有通房妾室,这等不守男德之人,也配入贵人之眼?”
温玄嘲讽诋毁起情敌来,堪称无情狠辣,虽然是莫须有的情敌,但也不妨碍他横扫一大片,以理直气壮的双标迁怒无辜之人。
金姝有些无语的瞪他一眼,视线落回一片粉-红少女心被打碎的三娘身上。
对方视线飘忽,神情在喜爱与纠结之中来回变换不定,末了,许久之后,她似是终于有了决定,目光中再不见刚才的初心萌动。
“姝娘,”三娘语气恹恹,明显再无半分兴致,“原谅我接下来不能再陪你逛灯会了,我还是早些归家见阿娘吧。”
“随你心意。”金姝温言道,“我让人送你回去,你晚上早些休息,明日醒来还是新的一天,等过段时间我约你去城郊跑马散心。”
心情不佳的三娘就此和两人分开,金姝再看温玄,目光不善极了,“殿下当真是快人快语,一片赤诚之心。”
温玄虽然心虚,却不想认错,反而理直气壮的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守男德的男人,确实不当入夫人的眼。”
闻言,金姝心中觉得好笑,于是,她也当真笑出声来了,“论起不守男德,谁比得上殿下?”
“我遣人查过,殿下流落在外失忆时早就成家,现如今又斩钉截铁的说真爱是我,口口声声要与我成婚,怎么,殿下是嫌弃当年的糟糠之妻上不得台面了?连封和离书都不肯给,就这么要我妾身未明的入你王府?”
温玄心说,糟糠之妻难道不是你吗?就这么拿你自己做例打我的脸,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
论识趣,温玄无人能出其右,这会儿哪敢和金姝当面锣对面鼓的对峙,只恨自己哄人不够殷勤,只可惜,金姝半点不打算买账,她不止不买账,还给了温玄一记重锤。
“你发誓,发誓你对你前面那个糟糠之妻无半点情分,顺道,再给她一封和离书,等你真的清清白白了,再来与我谈婚姻之事。”
给和离书?温玄是疯了才会给心上人和离书!
“金金,你明知道——”他话说了半截,到底没全部吐口,有夜里那个混账给他挖坑在前,摄政王大人到底还是怀揣着那么一点侥幸心理,想着在此时糊弄过去。
然而,金姝半点不肯高抬贵手,她笑道,“既然你不肯给,无妨,我倒也不缺。”
金姝拿出随身携带的当初两人成婚之时温玄被逼写下的和离书,拍到了温玄脸上,“好好看看,仔细看看,最好看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有这封和离书在手,不管是白天这个爱耍手段的还是夜里那个爱作妖的,全都给她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两个人都一样的差,都没名分也都没地位,只要我想,分分钟蹬了你们不在话下。”
一旦金姝不想继续陪玩下去,这游戏果不其然彻底崩了。
无奈承认的温玄,起初还以为是心上人在耍小脾气,等听到自己没名分没地位要被蹬之后,气急之下,脑子里两段记忆与情绪开始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金姝眼睁睁看着,温玄就这么在她眼前被气晕了过去。
她有理由相信,温玄不是被她气晕的,而是被他自己玩的那么多花样给搞晕的。
所幸,短暂的晕倒之后,大夫还没来,他就自己神情恹恹的醒过来了。
“金金,你好狠。”温玄委屈控诉。
金姝瞧着,这人看样子像是彻底恢复记忆了,于是,她也毫不客气的问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谁?”
“是你的宝贝阿玄。”温玄毫不客气的道,“也是即将再度娶你为妻的男人。”
果真是爱作妖的狗东西,非要她下狠手才肯老实,金姝施施然收回和离书,在温玄脸上掐了一把,“便宜你了,这么快恢复记忆,再过阵子,我真不介意给你准备一份大惊喜。”
“什么惊喜?”温玄追问。
“我要回南边的惊喜,”金姝冷酷无情道,“人找到了,和离书给了,我再不走难道留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过冬吗?”
“好啊,你又要抛弃我!”温玄控诉,“金金,说好的你最爱我呢?”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不记得?”金姝不肯承认。
“昨天、前天、大前天,你都说了!”温玄道。
“你说床榻上那些胡话?那不是说着哄你玩儿的吗,你还真信啊。”金姝嘲笑他,“长点儿心吧,亲爱的。”
“我就要信!”温玄将人抱了个满怀道,“我不止信,我还要你如实照做!”
抒发着自己满腔雄心壮志的温玄,被金姝无情的踩了一脚,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外面月亮高悬天上,洒下一片皎洁月光与星光。
冬月太皇太后寿诞之前,摄政王终于如愿请下赐婚旨意,娶到心心念念的心爱之人。
来年婚后,温玄凭借着更胜一筹的勾引技巧与出色的猫猫play,终于彻底打败碧眼狮子猫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与宠妾小妖精,再度成功上位,成为金姝心中最爱。
至此,他终于成为她的最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