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隔开心上人和奸夫主意的摄政王, 最近是一边忙碌公务一边捧醋狂饮。
幸好,王府固若金汤,对方就是有心亲近佳人, 也无力靠近, 温玄这才觉出几分王府铜墙铁壁的好处。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金姝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看侍女打理菊花,她慢吞吞的摇着团扇, 视线落在那些勃勃生机的绿菊上若有所思。
于是, 温玄进入客院时,看到的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赏花图。
至于金姝,她看到的是一个没了记忆后立刻一走了之的老醋溜子, 外面看着是朵漂亮的高岭之花, 实则内里是朵占有欲爆棚的黑心莲。
她想,若是她当真在外面有个相好该多少啊,一想到这狗东西快被气死的模样, 她心情好得晚饭都能多吃两碗,开心得不得了。
没有记忆的摄政王大人沐浴在心上人有些微妙的眼神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夫人近来可好?”有人率先开口。
金姝意味深长的瞧了这人一眼, 没打算虚伪以对, “回殿下,我不好。”
这个答案让温玄愣了一下,他立刻追问道,“可是王府有哪里不周到惹了夫人心烦?”
“并非如此,”金姝笑着摇了摇头,直言道, “我是想念家里人了。”
家里人?
温玄胸口发闷, 想捏着眉心重重的吸上一口气, 他这个心上人,早就父母双亡,金家只剩她一颗明珠,能让她惦念的,除了那个早死的夫君之外,就只剩下那个登徒子奸夫了!
当着他的面说想念奸夫,温玄简直气得想吐血。
他捂着发闷发疼的胸口,半晌不说话,脸色难看得犹如乌云密布,金姝瞧在眼里,心情愈发好了。
“我刚刚泡了一壶好茶,这会儿正是适宜入口的温度,殿下若是有空的话,不妨陪我一起品品茶说说话?”金姝热情相邀。
温玄觉得这个邀约是场鸿门宴,但看着心上人的笑脸,他到底还是可耻的屈服了。
即便,对方的目的是想要离开摄政王府,而他根本舍不得放人。
院中很快被侍女们布置一新,两位主人在茶桌旁落座,沐浴在秋日暖阳中,各自一杯清茶,彼此对视。
金姝神态惬意的饮了一口茶之后,目光落在温玄面上,言笑晏晏的扔了个炸翻人的惊雷出来,“殿下对我,有襄王之思。”
她语气不急不缓,态度不远不近,一句话让温玄手中的茶洒了半盏。
温玄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位心上人,对方的开门见山,一下子驱散了近日来弥漫在心间的阴霾,难得的,让他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他心中不见半分慌乱,目光锁在对方身上,仔仔细细的品评着金姝的所有情绪与反应。
没有厌恶,也没有抗拒,从容得不像身处威严深重的摄政王府,安然自在宛如置身自己家中。
温玄想,他喜欢的人就是这么特别。
“对,我爱慕夫人,”他一字一句郑重道,“我希望夫人对我能有男女之思,愿意俯首一顾垂怜于我。”
金姝微微一笑道,“殿下这份心意珍贵,我当然得好好珍藏。”
她抬手给温玄重新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道,“虽说,轻易得到手的东西往往容易不被珍惜,不过,我向来不会自视甚高,殿下喜爱我,是我的荣幸与福气,是以,我也愿意喜爱殿下。”
“心意之事难以衡量,我只能说,殿下的这份爱慕之心,我收下了,我愿意同殿下在一起,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温玄意下如何?他能如何?他早已被这份天降馅饼彻彻底底的砸晕了头。
心间涌上的激动狂喜情绪自不必说,本以为征途漫漫,尚需许久才能窥见光明,谁知道突然就水到渠成柳暗花明,让他如何能不激动难抑。
只是,看着金姝笑看他坐立难安姿态的游刃有余,温玄突然想起一句话,这世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人往往要为微末的甜头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勉强按捺住满腔喜悦,向金姝谈及自己的想法,“夫人愿意同我在一起,我求之不得,关于你我成婚之事,我会尽快向宫中请旨,以太皇太后对我婚事的看重,你我两人的婚事必然办得风风光光。”
“只是,近日冒赈案还未彻底了结,尚有余孽作乱,为了夫人的安全,暂且不宜走漏风声,还望夫人海涵。”
和温玄的激动比起来,金姝的情绪就平淡得多了,她甚至微微皱了眉头,有些不解的道,“婚事?我和殿下之间何时有婚姻之约了?难道我们说的不是露水姻缘吗?”
“殿下皓月之辉,蒲柳之姿如我,萤火之光而已,怎敢妄图攀附,能与殿下结下一场露水姻缘就已满足,其余的,决不敢心生奢望。”
温玄终于知道他前方路上的坑在哪里了,果然,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后面一定跟着麻烦。
摄政王的正妃之位,不论是捧到哪个女人面前,对方必然都要动摇一二,这等荣耀光彩与权势,金姝不动心,显然另有谋算。
他不去计较她半分没考虑两人成婚之事的无情,只问金姝,“夫人不愿和我成婚,是心中有所顾虑?还是说,因为夫人对我的心意,仅仅就只是露水姻缘的程度,所以才不愿意做我王府的正妻,不愿意名正言顺的和我在一起?”
金姝团扇半遮面,微微挑眉笑道,“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即可,殿下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听起来怪伤情分的。”
伤情分?
温玄简直要被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气笑了,这到底伤的是谁的心谁的情分?
她除了多了一个想要娶她为妻的爱慕者,还有什么损失,难道不是他没了好漂亮好心爱的一个老婆吗?
现在,温玄再没有半点得偿所愿能亲近佳人的欣喜与愉快了,他要是真答应金姝,那就成了没名没分跟着她的外室,虽然是可以在一起,但这种情况的在一起,与偷-情无异。
一直以来苦心孤诣追求心上人的摄政王,绝不容许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金姝身边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不被放在心上的随便之人!
他绝不屈服!
“殿下考虑得如何了?”金姝追问道,“若是殿下无意,我绝不勉强。”
“若是有意……”金姝目光在温玄身上慢悠悠扫过,笑容别有深意,“今日便不走了吧。”
“本王,”温玄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夫人出言留我,那我自当遵从夫人之意。”
刚刚的志气还没多撑几秒钟,就尽数付诸东流了,温玄心中深恨自己不争气,可当金姝坐在他身边后,这点恨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心说,本王现在是忍辱负重,唯有先同这女人虚与委蛇,才好图谋日后,总有一天,他要金姝心甘情愿的入他王府做他的摄政王妃。
这么一想,温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也有心情陪美人玩一些风花雪月了。
下午,日光正好的水榭里,温玄握着笔专心描绘秋日金菊图,金姝坐在一旁,目含欣赏与赞叹,给足了想要丹青炫技的摄政王面子。
见状,温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外面那个奸夫能和他比吗?
不提权势如何,就只论容貌性情与才华,他不信对方能跃居自己之上,有自己这等金尊玉贵的美人在前,夫人还会轻易为外面那些驽钝的鱼目心动?
那肯定不能!他要让奸夫在夫人心里,彻彻底底的再无丝毫立足之地。
金姝瞧着温玄那副再度开始孔雀开屏的炫耀姿态,心中一片平静,玩过多少回的老把戏了,家里不知道画了多少幅各色画作,书房都快堆不下了,这狗东西一旦想要卖弄,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旧是丹青。
为何他就不能换个套路,给她点新鲜感?
金姝上前一步,明着赏画,暗着勾人,目光落在温玄那双漂亮的手上,等她握住对方的手指来回把玩,温玄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在金姝颈侧,试探性的落了一个轻吻。
金姝看着温玄眼底那点儿不加遮掩的蠢蠢欲动,笑而不语,拉着对方的手,进了房间。
多年来洁身自好的摄政王,终于如愿与心上人鸳鸯交颈享受鱼水之欢。
在讨好佳人的过程中,他惊喜的发现,自己果然如梦中一样天赋异禀,手段超群,是以心情极佳。
倒是金姝,看着温玄脸上那点只差写明白的隐晦心思,心下腹诽,这狗东西还真当自己天赋异禀什么事都无师自通呢,也不想想这些漂亮本事全都是在她的悉心指导下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
真论起来劳苦功高,她当仁不让居于首位。
终于脱单的摄政王,这天晚上在金姝榻上睡得极好极香。
然而,这对于某位半夜醒过来的正室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锥心之痛。
温玄看着身旁爱妻身上他毫无印象的种种痕迹,心痛得几欲吐血,他的宝贝爱妻,终究是被外面的狗东西染指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温玄终究没忍住锥心之痛,咬着被角呜呜呜的留下了眼泪。
他苦心孤诣严防死守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拦住外面的野妖精勾引爱妻,他恨!
夜半醒来的金姝,听到身旁那点儿动静,一点不为所动。
都给戴绿-帽子戴得这么痛彻心扉了,居然还不舍得想起从前,她心说,温玄这失忆症看起来已成顽疾,既是顽疾,当然要下重药。
心软善良如她,只能多多刺激夫君,以便他早日忆起过往了。
于是,这天之后,白天夜晚两个德性的温玄,开始了你来我往大吃飞醋的日常。
毕竟,谁能想到,那个挥着锄头孜孜不倦挖墙脚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此后,白天黑夜两个人,你做外室,我做替身,各种大戏轮番上演,玩得可谓是不亦乐乎。
夕阳西下的某天傍晚,金姝捧着温玄的脸,目光深情的直视着他的眼睛道,“阿玄,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要不是脑袋伤得不轻,一场大戏也唱不了这么久唱不了这么漂亮,金姝认了,要和一个蠢笨如猪的男人过完她的下半辈子。
幸好,她自己足够聪明,金姝欣慰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