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转头看到冯川面色的那一刻, 封钰仿佛听到端平的水被一脚踹翻在地的声音。
此刻的封钰还不知道海王这个词，更不知道自己如今的修罗场可以用‘海王翻车’四个字完美形容。
“师父。”封钰稳住心神笑着打招呼：“真巧啊哈哈......”
都怪他在江大时偷懒没多算一点，不然现在也不会出现这种尴尬情况！
“呵, 是很巧，早知道你行程这么满, 也不必一大清早特意到我那里去, 耽误了你时间, 真不好意思。”
冯川冷笑一声，看向站在封钰旁边的骆明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说出来的话也阴阳怪气。
封钰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 高兴道：“师父，我明白了。”
“您这是在吃醋。”
“师父您没必要，你们都是我师父，四舍五入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又搁这儿跟他四舍五入！
“滚滚滚, 谁和他一家人？”两人异口同声。
封钰啧啧两声，打开手机开始拍摄：“师父, 你们感情真好，说话都那么默契。”
冯川骆明朗齐齐瞪封钰：“闭嘴吧你！”
两人的恩怨可以说是从小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就开始, 冯川为人太过古板严谨, 这种作风在他在江大教书后更是被放大，骆明朗为人随性恣意, 最看不惯冯川一本正经的模样，冯川也看不惯骆明朗没规矩的模样, 两人从小掐到大, 年过半百了一见面照旧掐得兴致勃勃。
骆明朗冷哼：“哼！以为就你会整天板着一张脸呵来呵去, 我不会？”
冯川不爽瞥了一眼骆明朗身上衣服，一脸嫌弃：“这么大年纪了还穿得如此花哨，不知羞，你当你还是十几岁小伙？”
“没办法，我心态年轻，不像某些人，七八岁就整天皱着个眉头像个老头。”
“笑死，谁受得了你这臭脾气，怪不得他封......他还能来找我，肯定是在你那里受了气吧。”
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骆明朗改口不提名字：看向封钰：“对吧？”
“你可别忘了，他第一个来找的人可是我。”冯川目光落在封钰身上：“是吧？”
封钰：“......”
完了，压力给到了他身上。
这俩人，年纪加起来都一百多了，此刻行为让封钰有种这俩人年纪加起来都没他鞋码大的幻视感。
“师父们别吵架，一家人讲究和谐相处。”语毕，封钰看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忙补充：“你们吵也不是不行，别带上我。”
他只是一碗水还没来得及端平的失败端水徒弟罢了。
冯川骆明朗不乐意了，齐齐看向封钰。
“就应该找你。”
“这事就你惹出来的。”
“说吧，你要怎么做？否则你今天就会因为眼睛先看这姓骆的而被逐出师门。”
“你心里到底什么意思？不然你今天得因为先和这姓冯的先说话被逐出师门。”
封钰看了看冯川，又看了看骆明朗，他心里委屈，师父们打架为什么遭殃的总是他这徒弟！
封钰认真思考了几秒，小心翼翼开口：“那我明天改变一下流程，先去骆师父那里，再请骆师父吃饭，中午再来冯师父您这里，刷冯师父您的饭卡吃饭？”
没错了，这就是他今天的流程，完美复刻。
冯川：“？”
“你还敢刷我的饭卡吃饭？”
封钰解释：“我刚才也刷了骆师父的饭卡吃饭，这样比较公平。”
骆明朗十分赞同：“啊对对对。”
“哟，舍不得啊？”骆明朗差点没憋住被封钰的端水骚操作弄笑：“舍不得算了，小钰你明天直接来找我。”
“师父，还刷您的卡？”
骆明朗语塞：“你想得美！”
冯川不乐意了，凭什么找骆明朗不找他，搞得他比骆明朗差一样：“不行。”
冯川看向封钰：“想吃什么随便吃，我可不像这老头一样舍不得钱，你今天到底花了他多少，让他记到现在？”
封钰老老实实回答：“三百八。”
冯川沉默片刻：“只能吃一次。”
封钰愉快点头：“好的师父！”
周围人：“？”
这戴着口罩的人是谁？能引起表演系两位著名伯乐为他当场吵架？为了抢夺他竞相请他吃饭，这段位，高啊！
众人朝封钰投去羡慕嫉妒的眼神。
封钰顺杆往上爬：“师父，我还没有您的微信，又不敢打您的电话怕打扰您，发短信不能发图片，有点麻烦，不如您同意一下？”
骆明朗此时慢悠悠出声：“加他的干嘛，有我的不就够了。”
封钰闻言转头幽幽看着骆明朗，他帮骆明朗干了一个多小时的活，骆明朗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到现在也和冯川一样，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师父，您好像也没同意我的好友申请诶。”
骆明朗：“......”
封钰追问：“师父，要不您也同意一下？”
封钰叹气：“不然我拍的视频都没法发给你们，这样你们怎么复盘谁吵赢了，我说的是不是非常有道理？”
竖着耳朵偷听八卦的周围人一听，直呼好家伙，原来这小子大佬们的微信都没加上，就能让俩大佬为他撕起来，绝！
冯川骆明朗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拿出手机飞快点击同意的同时心里暗暗憋着一口气默认谁先加谁是大师父。
封钰手机同一时间弹出两个好友同意申请提示，心里美滋滋，把battle视频一一发送。
嘻嘻，这一波，他封钰赢麻了！
旁边陪着的主任看了一眼手表：“冯教授，您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要不要去后台准备准备？”
冯川看了一眼封钰：“结束后我会把徒弟守则发你，做不到就逐出师门。”
看着冯川离开的背影，骆明朗安慰封钰：“别担心，我和那老头不一样，我这人十分随和，没那么多要求。”
语毕，骆明朗拿起手机，给封钰发了一个文档。
“徒弟守则都在里面，加油，好好看。”
语毕，朝自己位置走去。
封钰站在原地打开文档准备浅浅一看，看到底下总字数，揉了揉眼睛：“不，我一定看错了。”
再次看去，还是九千字。
封钰：“......”这就是所谓的‘随和到没那么多要求’？谁家随和能随和出九千多字的徒弟守则来。
封钰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差点就被师父骗了。
身为民大招生活招牌，骆明朗被安排在第一排中间位置，封钰跟着沾光也坐在一旁，帮骆明朗记录。
演讲开始，封钰一边记录一边朝身旁的骆明朗投去佩服的眼神，这种睁开眼睛坐得笔直打盹儿的功夫可不是谁都会。
漫长的演讲直到下午六点才结束，封钰手在桌子底下拍了一下骆明朗袖子：“师父，结束了。”
“啊？哦。”骆明朗醒了过来，偏头看一眼封钰：“记得怎么样？”
封钰自我感觉良好：“我觉得还行，就是不知道师父觉得行不行。”
“弄成文档发我邮箱。”
“对了。”骆明朗似才想起什么一样，面向封钰笑了笑：“刚才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这场演讲过后我是要写报告的，要是我看了你的记录写出来的报告和冯川演讲内容不一样，那你得要师门一日游了。”
封钰面带微笑，半点都不在怕：“师父，等我发您邮箱，您先看了再说，一定让您满意。”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师父故意喊他过来让他记录，故意装睡，就是为了看看他在以为他装睡的情况下，能记成什么样，能不能让全程不听演讲的人知道这场演讲讲了什么。
“哟。”骆明朗语调微扬：“还挺自信。”
就是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盲目自信。
冯川演讲结束后没走，走到封钰背后出声道：“你跟我出来。”
“好的师父。”
封钰把文档发送到骆明朗邮箱：“师父，我发好了。”
“你这就发我了，不用整理一下？”检查都没有，不怕他看了不满意一脚踢他出师门吗。
“我记录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保证没问题。”否则他也不敢在明明知道是考验的情况下，如此草率。
“行，我这也没什么事了，快走快走，我可不想还搭上晚饭钱。”
封钰听得十分不好意思，他吃得似乎真有点多。
封钰跟在冯川身后上了冯川的车。
两人坐在后排，冯川对封钰道：“不是让你改改你的急性子吗？那么急着把东西给他干嘛？你别以为他看起来一副挺好说话的样子，其实身上臭毛病比我还多。”
封钰小声道：“看出来了。”
“师父您看，这是骆师父发给我的徒弟守则，足足九千字。”
从这九千字里就足以窥见骆师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随和。
冯川满脸嫌弃：“还好意思说我臭毛病多，谁能有他多，他这人心思多得很，你自己小心点，毛毛躁躁的，别在他那里东西都没学到，反倒被他坑。”
封钰被训了一点都不生气，乖乖听训，冯川说完封钰才道：“师父我懂，您这是在关心我，我很高兴。”
冯川很气：“这是重点吗？”这孩子到底能不能长点心！
封钰认真道：“对于我来说，师父的关心就是重点。”
到了车上，封钰已经把口罩墨镜摘掉，冯川看到封钰真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随你，你这人看起来不像是蠢笨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冯川也没想到此行被骆明朗一激，自己还真收下了本来不想收的封钰。
被激时他没空多想，如今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察觉，骆明朗这人分明就是故意激自己。
“我可先说清楚，我的事你别乱管，好好当你的徒弟，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当然，骆明朗让你干什么你选择听。”
这不符合端水大师的原则，封钰小声哔哔：“师父，您这是在让我双标？这样不太好吧。”
冯川凉飕飕瞥了封钰一眼：“嗯？我都还没追究你一天劈腿找俩师父，你还敢不听我的话？”
“师父，劈腿这词用在您和骆师父身上似乎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冯川冷笑：“你就是个渣徒弟。”
封钰理亏，怂怂不敢吱声。
骆明朗和他认识了大半辈子，他心里在想什么冯川心里很清楚，干脆对封钰挑明：“别管邵凌风的事。”
冯川摸了摸自己腿：“我只希望你就算白眼狼，也不要白眼狼到邵凌风的段位就行。”
封钰乖乖应声：“我知道了师父。”
才怪！
他又不是傻的，什么死对头，分明就是两个固执不肯向对方低头的好朋友，骆师父那么干脆收他当徒弟，图的就是他家世背景和他在网上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做派。
“好了，下去吧，我还有事。”
“好，师父再见。”封钰下了车，拿起手机看收到的徒弟守则，嘴角控制不住的疯狂上扬。
冯川车刚走没多久，接到骆明朗电话，毫不客气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骆明朗不介意冯川态度，说得坦白：“老冯啊，他是谁家公子你不知道吗，你那条瘸了的腿难不成真就那么算了？这不得好好利用利用。”
“利用个锤子，我都忘了，你记什么记。”
“呵呵，我小时候不就是不小心往你嘴里塞了一块马粪你都能记到现在。”何况差点断腿之痛。
冯川右腿隐隐作痛，心情烦躁道：“不说了，该教就教，教不了拉倒，总之我的事你别瞎管。”
他与很多人有过师徒缘分，不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是孽缘还是善缘。
“封钰这一次为演《别低头》主角角色的问题才来找我们，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别低头》里有邵凌风。”
“封钰会见到邵凌风，啧啧，修罗场。”
邵凌风说得对，他们再有名气，也不过是个破老师的，又不敢收人东西，人给脸面才说他们是伯乐，不给脸他们屁都不是，教一辈子都比不上他们在娱乐圈演一部戏的片酬，清高个什么劲儿。
“咱俩赌一下，一人押一个，谁会赢？”骆明朗语毕，不等冯川开口就道：“我押新收热乎劲儿还没过去的小徒弟，咱徒弟还有法攻，大不了发动乌鸦嘴技能诅咒他。”
冯川语塞，从脾气上来看，封钰和他是真不合，和骆明朗这老小孩倒是非常合。
“凭什么你押小徒弟？我也要押。”
骆明朗耍赖：“那不行，我先押的。”
冯川不上当：“我管你先来后到，我也要押小徒弟。”
一直没出声的封钰突然出声：“哇喔，原来我这新鲜徒弟这么抢手的吗，冯师父，您刚才还说我是渣徒弟，口是心非哇。”
冯川气得把电话挂了。
骆明朗拿起另一个手机，对保持通话的封钰道：“你都听到了吧，师父别有所图。”
“师父放心，咱都一家人，说什么图不图的，多见外，随便图。”封钰皮道：“就像师父说的，大不了我用法攻，乌鸦嘴毒奶他。”
“哈哈哈好，师父等着。”骆明朗看完了封钰发给自己的文档，当真一点错都找不出来，看来真不是盲目自信，对封钰越发满意。
这孩子真符合他脾气：“明天把你的那份剧本拿过来，我问了《别低头》的导演，他同意我看剧本。”实际上是有他的指导，人导演高兴死。
“还有，你现在的身形不符合小说里小道士的身形，得减。”封钰现在的身形不胖，非常健康，但从他刚才搜出来的剧情来看，封钰还得消瘦一大圈。
“身形塑造不好，演技再好也有缺憾。”就像非要一个体型圆润的人去演邪魅狂狷的狠戾反派，这谁能代入，敷衍观众不得被骂死。
“好嘞师父！”
嘴上说着利用，其实暗戳戳去搜小说梗概和人物总结看了，封钰希望这样互惠互利的利用多来点，他不介意！
挂了电话，封钰乘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给尚萍婉打电话，他记得尚萍婉今天早上给他发过消息，说有事从山里出来，得到晚上才回去。
电话接通，封钰激动报喜：“尚姐，我搞定了！”
尚萍婉诧异：“搞定了哪个？”
封钰一脸骄傲：“身为一个成年人，我当然是两个师父全都要！”
封钰隐去自己被说是渣徒弟的话，他也是要面子的。
尚萍婉不可置信：“小钰，真的？这才一天！”
“真的，总而言之，是我走了大运才这么容易被他们收下。”封钰并没有说骆明朗想利用他的事。
自家人算什么利用，那叫合作共赢。
公交车站距离御青园有一段距离，封钰没打车，选择跑步回御青园。
减肥本来就难，何况他不是胖，而是让自己身上肌肉减少的同时变得瘦弱，俗称怏不拉几，这更难。
能多跑多运动减让体重掉下去，他都是赚到。
封钰一路跑进御青园气都没喘。
封母不在家，吴阿姨也不在，管家看见封钰，忙道：“封少您怎么跑回来了？也没喊司机去接。”
封钰解释：“我在减重。”
“啊？”管家不解：“您也不胖啊。”
“不是胖不胖的问题，而是我接下来要演的角色必须得减，不然后面来不及。”
“那今天的晚饭。”
封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中午吃的确实有点多，我不饿，晚饭就不吃了。”
走了几步，封钰想到自己房内的零食柜和冰箱小厨房，语气坚定的对管家道：“管家，你带人把我房间里所有零食都拿走。”
等他演完再填满。
“对了，厨房门能上锁吗？我怕我半夜控制不住梦游。”
管家没任何犹豫：“只要封少需要，便可以。”
“但封少，一点不吃这不正常，可以吃魔芋粉这类东西，控制量，本身也没多少热量，不会长胖成为身体负担。”
封钰因为不能放肆吃而暗下去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是什么好东西！我晚上就吃这个。”
下山以后胃口被养刁了，封钰暂时没法想象自己不能吃晚饭会是什么后果。
晚上，封泽接了封母一道回来，两人进家门就看见封钰坐在餐桌旁，面前摆放着一个正常大小的碗，其余什么都没有。
封母担心的急急走过去：“小钰你怎么了？”
“是不是肚子出问题了？怎么吃得这样少。”
封泽站在一旁皱眉看封钰：“还是家里厨师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你吃腻了？”
管家小声提醒：“老夫人，这是正常饭量。”
“妈，大哥。”封钰幽幽道：“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什么牌子的饭桶？”一看到他吃一碗饭就表现得如此惊讶紧张。
“咳咳。”封母尴尬一笑：“什么饭桶不饭桶，能吃是福，主要是小钰你之前吃的都不止这一点点，猛然变了饭量，我们以为你身体出了问题。”
“没出问题。”封钰把魔芋粉的汤都给喝干净，解释道：“我为了下一个角色在塑造身形，那个角色前期病弱不堪，我这身体不适合。”
封泽道：“请个营养团队，帮你搭配，就算要塑造角色，也得按照科学方法来。”而不是靠吃魔芋粉，靠饿。
封钰清楚自己的秉性，饿极了半夜恐怕会梦游撬厨房，提议道：“能让营养师住家吗？只要我在家一天三班倒的那种，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封钰眼神往厨房瞄。
封泽封母顺着封钰视线看去，看到了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一把锁。
封泽心想，不愧是能吃的弟弟，才开始塑身就惦记着晚上来厨房撬锁。
“别看那锁瞧着挺厉害，估计没我晚上梦游时候的手厉害。”封钰抬起自己的手一脸无奈：“哥，要不找个手铐在我晚上睡觉时把我铐起来？”
封泽嘴角微微抽搐：“没那个必要。”
“小钰，你当真不允许自己吃？下定了决心？”
封钰坚定点头：“真得不能再真！我师父都忽悠啊不对，是找好了，怎么能在身形上掉链子。”
“行。”封泽颔首：“我明白了。”
“哥，你明白啥了？”
封泽回答：“我会让林助理带保镖过来，一天三班倒，随时随地跟在你身边看着你，不许你多吃，营养师体力不够，就算发现你偷吃也控制不住你，还是专业保镖更为妥当，小钰，你觉得呢？”
封钰：“......我觉得非常好。”
好狠的亲哥！一点偷吃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凌晨三点，封钰揭掉额上符纸，猛然从床上坐起身。
咕咕咕......
他听见肚子在唱歌，唱饥饿的歌。
封钰起身穿鞋打开房门，嘴里嘀咕：“我就去看看，我不是想吃......我靠安安你搞的这是什么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