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李妮妮是被房间里的阳光闪耀醒的。
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长发。
李妮妮闭着眼,习惯性地摸索匕首, 却摸到了一手光滑紧致的肉感。
她慢慢抬起睫毛, 对上达玛太子漆黑的眼。
神明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 一只手支着额头, 一只手给她打扇, 温柔又幽暗地望着她。
他天然的黛色淡淡扫进眼尾,如松烟入墨。衣衫则凌乱不堪, 一半挂在身上, 一半不知什么时候被扒开,露出内里精致的锁骨和胸膛。
李妮妮与他对视了两秒,在他幽静难明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她低下头,将侧脸贴上去,猫伸懒腰一样, 在达玛太子心口蹭了蹭。
那上面有一横刀疤, 是她之前在达玛岛上时用榔头劈出来的痕迹。
除此以外,里面一片宁静。
没有起伏,也没有心跳。
达玛太子漆黑长发散落在枕巾上, 与她交缠在一起。
他一面慢慢地、安抚地拍着李妮妮的脊背, 一面微微仰起头。
几只黑色的乌鸦从树梢间掠过。
他抬起视线。
一线日光横过他的瞳仁, 却像被吸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够。
还是不够。
没有来自她的对等的爱意,再激烈的性-事,都像烟火烧过后的灰烬,成了她对他乏善可陈的敷衍。
下聘、越门、合棺、共寝。
山风尽,礼既成。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他等了这么多年, 等到河流都已经迁移,沧海也成桑田。
哪怕只是他低劣的意-淫,和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她也终于成为了他被神明法则认可的妻子。
他本该得偿所愿。
可他为什么依然觉得不够。
依然这样……欲壑难填。
神明垂下头,轻柔地吻了吻李妮妮的额角。
他眼尾含着微微的笑意,看上去温柔又缱绻。
但如果此刻,李妮妮仔细去看他的眼瞳,就会发现他的瞳仁沉在幽微的晨光中,就像一池寒潭,凉意彻骨,透不出一丝光线。
*
李妮妮趴在男人身上眯了一会儿回笼觉,终于觉得清醒了,双手撑在达玛太子胸口,就要从他怀中爬起来。
抬头时,却倏然对上达玛太子的眼。
他眼形很长,眼角微微挑起,哪怕没有在笑,看起来也像在笑。
李妮妮极轻地蹙起眉。
就在这时,她觉得自己下面好像有一样借来的、别人家的东西,正缓缓滑落出来。
与之一起涌出来的,还有一大包一大包浓稠的……
李妮妮:“……”
她立刻没有心情去管达玛太子笑没笑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放在里面多久。
酸胀感随着意识的复苏一并涌来,李妮妮茫然地坐在神明的大腿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达玛太子的指尖撩起她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放到鼻尖嗅了嗅:“怎么了?”
李妮妮努力缩紧自己,不让自己看起来像尿床:“……你的衣摆被我弄脏了。”
达玛太子往下看了一眼,抬眸似笑非笑道:“那不是正好。”
李妮妮:“正好什么?”
达玛太子将她翻了一个面,伸手压住她的锁骨,几缕黑发横过他的锁骨。
他衣领散开,形容随性,冰肌玉骨。
李妮妮第一次发现,这个词居然也可以给男人用。
还是一个有胸肌的男人。
他手指慢慢伸进纱丽,像在抚弄琴弦一样抚弄着玫瑰,像品评砚台一样品评着山陵河谷。
李妮妮仰起脖子。
她睫毛微微颤抖,按捺不住地伸出舌尖,向上抿了一下他的唇瓣。
但她很快忍住这阵不合时宜的感觉,用脚将神明踢开,下床一件件捡起自己的衣物。
“现在不可以。”李-事业-妮妮说:“我早上要开会。”
起义军最早一批人已经定下了,今天就是她这个首领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历史性时刻。
达玛太子侧躺在她的被褥上,单手支着额头。
他看着她不穿衣服,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眼底晦暗不明,心里欲-念从生,脸上却依然如清风明月、高山白雪,掀不起一丝涟漪。
他折扇抵着唇,笑道:“开会比我重要?”
李妮妮停下动作。
半晌,她放下衣服,真诚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达玛太子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
“中午吃什么?”
“我会让法缇玛给你送饭。”
达玛太子在嘴里咀嚼了一下“法缇玛”这三个字。
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他勾起唇角:“不要。”
李妮妮:“为什么?”
达玛太子笑道:“饭我会给你煮,何必吃别人做的东西。”
李妮妮着实没想到神明还会做饭,惊了一下。
但让神明给她当厨子……很贵吧?
李妮妮马上担心起了神明做饭的人工费,她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拒绝道:“法缇玛做饭不要钱的。”
达玛太子:“那也不要她。”
李妮妮:“到底为什么?”
达玛太子漫不经心地说:“名字难听。”
李妮妮:“……”
*
早上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有两个跑腿的伙夫过来给李妮妮地信,告诉她武太郎昨天遇到一个商人,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睡了。
经过了昨晚,李妮妮现在脑回路通黄,听什么都能听出点歧义,闻言顿时震惊道:“……睡了?哪个睡?谁睡谁?”
伙夫莫名其妙:“两个男人,还能怎么睡?挨着睡啊。”
李妮妮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伙夫就告诉李妮妮,武太郎和那位商人聊了一夜,今天早上就跟着他出门去看货了,要几天才能回来,叮嘱李妮妮不要担心。
李妮妮完全没有担心。
她只是觉得武太郎离开的时间节点,有点过于巧合。
达玛太子刚出现,武太郎就消失了?
消消乐都没有消失得这么巧的。
李妮妮看着那个又矮又胖的伙夫,再次确认道:“神官大人有没有说他具体回来的时间?”
伙夫很傲气:“神官大人只让我告诉您他的行程,至于别的,他没有吩咐,我是不敢开口的。”
李妮妮好脾气地说:“那我应该怎么让你开口呢?”
伙夫傲然道:“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李妮妮:“……”
她给了这个傲气伙夫一个铜币。
傲气伙夫收了钱,冷冷地看着李妮妮道:“虽然收了钱,但我也不是什么都说的,我是一个有操行的伙夫,只能告诉您,神官大人和那位商人要去的方向是俱卢国,按照他们马的脚程,神官大人至少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
他怜悯地看着李妮妮:“不仅如此,他们的马车上还有一位衣着暴露但长相甜美的女人,您一定是失宠了……哦豁,您真可怜。”
李妮妮:“……”
这个伙夫大概把她和武太郎当成一对了。
但是……衣着暴露的女人?
李妮妮皱紧眉头。
俱卢国是古印度十六国国时代的一个国家,具体的历史李妮妮记不清了。
只记得这个国家和后来的跋沙国是同宗,都是尼查克舒时代镇群王的后羿。
存在时间应该是公元前1000年前后,差不对对应中国西周。
虽然记不清历史,但李妮妮确定印度历史上,一定有过“俱卢国”这个国家。
因为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讲的就是俱卢国。
反倒是达摩末罗,李妮妮完全没有印象。
这个信奉“神主”的帝国,就像是在一段接续不断的历史中,突兀出现的空白断层。
但俱卢国的地理位置很偏,具体坐标在后世的新德里。
虽然新德里后来成为了印度首都,但在古代,这个地方可太不大中心,按照李妮妮不大靠谱的印象,俱卢国北面就是喜马拉雅山脚,西面是刚夜迦森林,也就是现代的印度大沙漠。
武太郎去喜马拉雅山上看货?
这地方能看什么货?
而且再深思下去,武太郎的这次离开,还能发现一个巧合。
古印度摩诃婆罗多大战——就是雅利安人和山居部族人的那场战争后,俱卢国的国王,就叫阿替私摩·克里希那。
刚好和李妮妮那个未婚夫一样。
这一系列的巧合,总让李妮妮觉得武太郎这次突然离开有点不对劲。
但她只思索了几秒,就把武太郎抛之脑后。
不管是武太郎还是克里希那,这些人都不重要了。
从武太郎拒绝从政、非要从商开始,他和李妮妮就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没什么不好。
李妮妮这条道路说实在的,过于危险,如果不是武太郎坚持一定要呆在她身边,她都想把他送走了。
李妮妮又给了傲气伙夫一枚铜币,转身回了屋子。
*
结果没想到,她刚推开饭厅的门,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到。
只见神明站在饭桌前,折扇掩唇,正笑吟吟地和地上的……一只大老鼠对峙。
川建国笼罩在达玛太子巨大的影子下,整个鼠已经吓呆了。
它腮帮子看起来鼓鼓的,嘴巴里应该藏着不止一粒花生米。
昨晚武太郎没有回来,没人喂它,李妮妮又把这事给忘了,川建国大概是一只鼠饿得受不了,这才自己跑出来找吃的。
……然后就在饭厅里,与神明对上了。
上过飞机、掉过地宫、见过神明。
川建国的鼠生可真是波澜壮阔。
但不知道为什么,川建国明明是一只宠物鼠,从出生开始就与人类一起生活,按道理来说是不怕人的。
但它对达玛太子的惧怕表现得非常剧烈,李妮妮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比如此刻,它圆溜溜的眼睛惊恐地望着神明,达玛太子往前走一步,它就往后退一步,达玛太子再往前走一步,它又往后退一步。
看起来已经快被吓得晕古去了。
李妮妮:“…………”
这鼠看到达玛太子,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更荒谬的是达玛太子,他一个神,见到川建国,怎么也跟猫见了老鼠似的,连武器扇子都拿出来了。
眼看一神一鼠中间硝烟弥漫,就要打起来。
李妮妮感到了一种窒息。
她在神明动手屠鼠之前,上前一把抄起川建国,放进自己的衣兜。
并隔着口袋,安抚地摸了摸川建国的小脑袋,对达玛太子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你不要吓它,它又没有得罪你。”
这本来并不是一句抱怨,只是李妮妮对达玛太子一个神明居然和一只老鼠杠上这件事,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而已。
但是达玛太子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站在它那边?”
李妮妮:“?”什么东西?
达玛太子非常勉强地说:“你喜欢老鼠?多喜欢?”
李妮妮:“??”
达玛太子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种异样的执着:“如果我和它一起掉进水里,你是选择救它,还是救我?”
李妮妮:“???”
李妮妮给他整不会了。
她在寂静里沉默了片刻,试图在一片茫然中试图理清神明的脑回路:“……可老鼠会游泳啊。”
而且你一个神明,为什么要和老鼠一起掉进水里?
达玛太子:“假设它不会。”
李妮妮指甲抓了抓桌子,忍住抓狂的感觉,最后匪夷所思道:“可它只是一只老鼠啊,你为什么非要和它过不去,身为神明,你能不能对小动物善良——”
她话音未落,口袋里就一阵咔哒咔哒地抖动。
里头软绵绵的大老鼠大约对黑暗感到不安,顿时发挥了啮齿动物的天性,开始疯狂地咬李妮妮的口袋。
……李妮妮低下头,对自己颤动的口袋威胁道:“你要再敢咬我的口袋,我就把你的屁股抽烂,还把你的脑壳打爆,最后把你的牙齿一根一根拔掉,磨成粉末,让你自己吃掉。”
达玛太子:“……”
川建国:“……”
它两眼一翻,这次是真的被吓得晕古去了。
李妮妮拍了拍终于安静下来的口袋,抬起头,继续和达玛太子说方才没说完的话。
“——你身为神明,你能不能对小动物善良一点,它又没有得罪你,你不要老是吓它。”
达玛太子神情露出些许复杂,再次静默地看着李妮妮。
良久,他举起扇子遮住唇角。
“我知道了,不谈它了。”
他帮李妮妮拉开椅子,又顺手帮她理了理裙摆,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刚才你出门和外面那两个丑东西交谈的时候,我把早餐做好了,你尝尝看。”
李妮妮被他推着在餐桌边坐下,这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而且不是印度的口味,基本上都是中式的风格。
李妮妮看到早餐里居然还有油条包麻糍果。
就是因为时间不够,材料也不够,麻糍果的黏性看起来没有那么大。
李妮妮纳闷地拿起一个,在达玛太子清冷又温柔的目光中,咬了一口。
“……”
达玛太子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给李妮妮擦了擦唇角沾上的糖。
他单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李妮妮:“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
李妮妮实话实话:“可你为什么要自己做早饭,我不是已经让法缇玛送来早餐了吗?”
“哦,你说那份。”达玛太子漫不经心地说:“我给倒了。”
李妮妮顿时为他的浪费感到痛心疾首。
她现在这么缺钱,能省一块是一块,真的经不起任何败家行为。
“为什么要倒?你不喜欢,可以留着我中午吃。”
“不要。”达玛太子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李妮妮真诚地问:“我可以问问吗,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法缇玛?”
片刻的静默后,达玛太子收起手帕,唇角依然微微勾着,眼底却克制不住地露出了一点晦暗的神色。
“她太丑了。”
李妮妮:“……”哈?
法缇玛现在虽然沦落风尘,但是她当年可是婆罗门第一美人,明艳动人,而且热情胆大,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就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吠舍私奔。
而且法缇玛现在也才二十多岁,论美貌,李妮妮客观承认,法缇玛比自己好看多了。
虽然她们两个的这种美貌程度,在达玛太子这种开挂的神明面前,都如萤火之于月光,根本没有相提并论的可能。
可更丑的人,昨天晚上还和他上-床了呢。
今天他反而觉得法缇玛丑?
李妮妮用一种“你是不是眼睛不好”的表情看着他:“她哪里丑?”
达玛太子扇子抵着下巴,温柔地说:“那你是觉得她美?”
李妮妮:“当然。”
达玛太子勾起唇角:“那是她美,还是我美?”
李妮妮:“……?”
不是,和神明聊天,怎么就这么让人接不上话呢。
刚和老鼠比完,现在又要和妓-女比。
这个神是没完了是吗?
见李妮妮许久不答,达玛太子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一些:“所以,你觉得她比我美?”
李妮妮与达玛太子对视了片刻,最后艰难地说:“你本来就很美。”
达玛太子微微笑起来:“嗯?”
李妮妮一个激灵窜到天灵盖,飞快地改口:“你美。”
达玛太子终于满意了。
他放过了李妮妮,用指尖掂起桌上的一块甜糕,送到李妮妮唇边,笑道:“既然是我美,那你为什么要吃她做的,吃我做的不好么?”
糖渍沾黏着李妮妮的嘴唇。
李妮妮想张口说话,他却微微移动了一下糖糕。
唇线却暧昧地在糖糕上移动,仿佛一个隔着糖、令人发腻的亲吻。
达玛太子眼神幽深,慢慢将糖糕在她唇上碾了碾,挤开那条缝隙,又将糖糕送进她的口腔。
李妮妮心里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她总觉得他想挤进去的是另一样的东西。
可是神明却没有就此住手,他继续将糖糕一点点往里推,一直推到了她的气管旁。
他用糖糕堵住她的气管,骨节分明的手指也慢慢陷进了她的口腔。
“你喜欢濒死的感觉,对吗?”
他轻声说。
“你喜欢死亡,而我就是死亡。”
绯红的嫁衣染着晨曦,神明整个人倾过狭窄的餐桌。
在李妮妮慢慢加重、却无法得到氧气的呼吸声中,神明修长的食指扣着她下边的齿列,就着这个姿势,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圣女就是圣女,是神明在人间唯一的代言
李妮妮:圣女就是妓-女,你就是想x我,你在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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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建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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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气管和窒息都是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