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嬷嬷见姚太后蹙眉没说话,胆子越发大了些,咬着牙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娘娘,成王殿下一向都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样的人才不会受别人蛊惑来对付娘娘和姚家,他看得清楚形势,知道娘娘和姚家才是他最大的助力,知道他和娘娘、和姚家是相辅相成的存在,他不会干出那些自毁城墙的事!此番左相大人遭遇死劫,全是那……太子搅和的,娘娘,您可有想过,这一次是左相大人,下一个会是谁?”
姚太后听见这话愤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边茶盏一跳,滚落下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敢!”
竹嬷嬷今日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干脆一吐为快。
“娘娘,他有何不敢?明明知道娘娘攥着他那样的身份,他还敢置左相大人于死地,焉知他忌惮娘娘手里攥着他这个秘密,而不会想办法对娘娘你下手?”
“娘娘,请你好好想想奴婢这话呀!俗话说得好,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成王殿下到底是和娘娘连着血脉的亲人呀!娘娘不去看顾成王,反倒把个外人推出去制衡成王殿下,焉知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姚太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回想起所有事情的开始,都源于自己亲自闯进朝堂,逼着皇帝答应让太子上朝听政。
而太子上朝听政一事,当初是谁最先提出来的呢?
姚太后每日烦扰的事情太多了,她已经记不起
来最初是谁提的这个建议,她便问道:“是谁最先向哀家建议让太子上朝听政的?”
跪着的竹嬷嬷剩余的话都忘记了说,惶恐地与福双对视一眼后立即又躲闪开去,两个人都不敢回答当初提出让太子上朝听政的人,正是太后娘娘自己。
“哀家记得是福寿?”
大错酿成后就怪到一个死去的人身上,两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太后娘娘提出让假太子上朝听政时,福寿只是恰好在旁边,不过附和了几句娘娘英明的马屁而已,但福双和竹嬷嬷不敢说,两人都一致点头称是。
“看来他被太子杖杀是报应。”
福双不敢提醒太后:正因为福寿被太子杖杀,那他肯定就没有背叛咱们。
见两人一致沉默,姚太后扔开了追究太子上朝听政的责任,说道:“此人不能再留,传话给太子府里的暗桩,不管用什么方法,杀了他。”
福双和竹嬷嬷都知道太后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福双弯腰点头,“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殿门外面的姚清涟压住狂跳不已的心,赶紧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抬头就见丫环拿着衣服匆匆忙忙往这边来,连忙迎了上去,接过雪卦说:“我刚才听见一个宫女说姑姑去了皇上的勤政殿,咱们回去吧。”
丫环仔细为她穿上雪卦,又将拿来的手炉放在她手里,这才扶着姚清涟往回走。
姚清涟此时满脑子都是,太后要杀了太子!
一想到那个眉眼间
全是清冷疏离的男子,姚清涟就脸颊热烫,心神荡漾起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念着他,每分每秒都想看见他。
太后娘娘要杀了他,但她姚清涟不允许!她要救太子沈长璟!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立即怔住了,她这样做就是背叛了姑祖母、表哥乃至整个家族。
想到家族,姚清涟心里冷笑一声,爷爷犯下的错要牵连整个家族,还谈什么家族。
此时姚清涟满心满脑全是俊美无俦的沈长璟,在看见她时脸上漠然清冷的表情,那目光一掠而过,没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这更激起了姚清涟要留住他的目光、留住他的心的决心。
若自己对他有了救命之恩,太子对自己是不是就会另眼相看了呢?
姚清涟被这个念头鼓舞了,立即推开丫环搀扶的手,脚下如风,飞快地往宫外走去。
“小姐,这不是回涟漪殿的路。”
涟漪殿,是姚清涟在慈宁宫中居住的殿名,是姚太后特意为她准备的寝殿。
姚清涟从小就经常居住于此,可见恩宠非同一般。
可此时她迫切地想要出宫,想要到宣德街的太子府邸去见到那个刚刚还见过面的男子。
姚淸涟很想看见太子因为自己的救命之恩而对她展开的笑颜,那么自己是不是从此就可以多与他亲近一些?
这个想法激励着姚清涟越走越快,快得丫环都快跟不上她的步
子。
出宣德门走不了多久就到了宣德街,姚清涟没有坐马车,所以街口的守卫拦住了她。
还没等她开口,身边的丫环就大声呵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小姐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凭你们也敢拦她?”
宣德街平时出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街口的守军见多了,一眼就能判定出端庄秀美的姚清涟是华都极富贵人家的千金。
为首的小头目正要挥手放行,突然丫环那声太后娘娘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几日陛下将姚相下了大牢,虽然姚相的案子还在审理中,但陛下已经明令诛杀三族内亲属,七族亲眷流放千里,除了宫中两位姚姓的娘娘和成王殿下这一名皇子,都因是陛下的亲人而不涉及株连人员中,其余所有姚家族人皆都有罪。
那位小头目反应敏捷,立即沉下脸来一挥手,“拿下!”
姚清涟的丫环立即叫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我家小姐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你们竟然敢锁拿她!”
那小头目冷哼一声,“姚家除了宫中的那三位,其余人七族之内都被判入狱,正因为你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所以才要抓你!”
姚淸涟这才想起自己若不是太后求情,得到皇帝特赦,确实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她被眼前情景吓得忘记了那些对太子的旖旎妄想,立即对那些守军柔声解释道:“我找太子殿下,有事相告,劳烦各位军爷给通告一声。”
这话
刚说完,一辆富丽马车就从他们身后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