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姚相赞同这个方法,李余也没敢欢喜,他知道这笔银子的数额才是最关键的。
永祐帝又问李余:“李爱卿,你们昨晚商议了一晚,肯定也定了个数目吧。”
李余有点踌躇,但朝堂上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他,他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每个人二两银子。”
这话一出,众大臣顿时议论纷纷。
每人二两,八千人,差不多就是一万七千两银子。
这笔银子不算多,但是却是一笔本不该有的开销,户部尚书立即出列说道:“陛下,边疆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无法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
似乎是早就料到户部尚书有此一说,曹正清出列说道:“陛下,既然此次乌雁山之事是由京畿守备军前将军齐敏罔顾国法所致,如今齐敏虽已死,但他的家财尚在,臣认为可以责令其家人拿出这笔安置费用已冲抵株连之罪。”
永祐帝阴沉着脸,说:“朕已经下旨,齐敏之罪株连九族,家中一切财物充公。既然如此,户部就先带人查封齐敏家财产,折变成银两交于李余去安置那些矿工,不足之数再由户部补充。姚爱卿,你认为呢?”
姚相出列,“臣认为此法非常妥当,既安置了那些矿工,又彰显了陛下的仁爱之心,而且动用不了国库多少银子,一举三得,曹大人想的妙计啊。”
曹正清以前都不曾依附姚派,现在更不会看姚相脸色说话,闻言向上一礼,“陛下,此法非臣一人所想,是李大人、殴大人和武大人,我们四人想出来的方法。”
“可见你们四人是在用心当差,朕心甚慰。”
众朝臣见姚相和皇帝都盛赞此法,便都纷纷表示赞同,户部尚书也不再反对,积极谋划着去查封齐敏家产。
等到散朝,永祐帝一转出议政大殿,就说道:“福满啊,现在明白那传言的作用了吗?”
福满一弯腰,笑眯眯地说道:“这一次相国大人吃了这么大个亏,得把李大人恨在心里了吧。”
“李余?朕怎么觉得他没有这么聪明。”
“不是李余大人,难道是另外那三个大人干的?”
“武向荣和李余一样是个武夫,动枪动刀还行,让他们动脑子也太难为他们了。”
福满点头:“这些传言看着确实更像是欧云飞和曹正清两位大人所为。”
永祐帝沉默不语。
福满小心问道:“陛下觉得也不是他们几人所为?”
永祐帝背着手停在寝殿外的青花瓷的大缸前,看着水上面漂浮的睡莲,说道:“欧云飞和曹正清两人,让他们查案探人还可以,这样谋算人心……”
福满自然懂他那未尽的言下之意,垂着头问:“那会是谁在出手帮他们?”
永祐帝所答非所问:“福满,你有没有觉得从上次宫宴行刺朕那件事开始,李余就像是变了个人?”
福满眯眼想了想,“陛下,这还真不好说。宫宴上刺客行刺陛下和太子,事发突然,其他人反应较慢,但李余作为大内第一的顶尖高手快于别人是很正常的事。”
永祐帝摇头:“你别忘记了,是他帮我们查明了福多其实是真正要刺杀朕。”
“但查案的时候有欧大人他们协助他。”
永祐帝还是摇头:“这一次矿山也是他无意中发现的。”
“可矿工们告状的事情,李大人并不知晓,而且斩杀齐敏的也是武向荣将军,并非李大人。”
永祐帝手中拈起一朵睡莲沉思不语。
福满弯腰请罪:“奴婢多言了。”
永祐帝惊醒一般回头睨了他一眼,“你知道朕不会为这个生气,这么多年,若不是你肯这样直言不讳地帮朕分析时弊,朕也无法时刻保持清醒。”
“奴婢本就该为陛下排忧解难。”
“朕依然觉得这传言不是李余几人所为。”
福满弯腰笑道:“不管这人是谁,目前看来,他与陛下的目标一致,陛下就只管安心就是。”
“且看吧。”
* * *
日子一天天过去,思语不再为银子发愁,每日调香弄粉,只为兴趣所致。
沈长璟每一天的日程是固定的,晨起时先跟着祁伟打拳学功夫,沐浴用过早膳后就到松涛苑跟着季帆学习,至晚方归,晚膳前后是他和思语一起商议事情的时间,那也是他一天最轻松的时刻。
这日,思语算了算日期,已是这个月的最后两天,她不禁长长舒出一口气。
最后两天一结束,三月期已满,是不是就意味着安定侯爷已经平安?
昨儿袁松月的来信还在报平安,安定侯爷如今仍然安然无恙,或许永祐帝以天岭七洲设下圈套谋害侯爷之事就这样平安度过了。
思语虽然想借着这个消息还清袁松月几次救命之恩,但却更希望安定侯爷不要经历这一次极可能会丢了性命的阴谋算计,更不希望安定侯府上千人经历这无妄之灾。
上一世,原主醉心于自己的制毒中,对朝政事务甚少关心,知道永祐帝设计让安定侯爷战死一事还是听沈长珏说的,所以思语并不知道上一世安定侯爷是如何中计战死沙场的。
侯爷死时还背着冒进袭敌的罪名,世子袁松月为了洗脱父亲身上的罪名,也为了挽住安定侯府迅速衰败下去的颓势,主动请缨前往西北边境,随后也战死沙场,从此安定侯府彻底衰落。
思语想到这些,心里突然莫名不安起来,这一世她救下了沈长璟、救下了李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下侯爷和世子。
一想到那个如月华般清朗脱尘的袁松月,有着侠义丹心的安定侯世子,将来某一天会战死沙场,连尸首都没人掩埋,任由秃鹫叼啄,秦思语的心就一下痛得无法自抑。
“阿语——”一声呼唤将秦思语从疼痛中唤醒了过来,沈长璟俊美的脸庞近在眼前。
她有些恍惚:“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松涛苑学习吗?”
沈长璟焦灼的目光一愣,“你刚才怎么了?”
但秦思语却在那目光变化的瞬间听见了他刚才说的话:“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