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语便接着刚才的话说道:“那天你肯定会跟着太子入宫,那场宴席上会有刺客行刺……”
“又要行刺太子殿下?”
秦思语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盯着李余,看得李余不禁摸了摸脸,嘀咕:“刺杀对象不是太子,是我?”
秦思语抬手捂住了眼睛,在心里默念无数次他是盟友他是盟友,才将那股要骂娘吼蠢的怒气给压下去,颤声说道:“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李大人!”
李余表情更迷惘了,“不是我,又不是太子,那会是谁?”
他突然想到某种可能,霍然看着思语,“不会是陛下吧?”
思语点头又摇头:“那个太子已经如太后的愿,是个假的了,她再找人刺杀他有何意义?但她偏偏又这样做了,那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一次李余没有任何掩饰地发出一个大大地:“啊?”
思语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短短了一顿饭工夫的谈话,她已经适应了李余跟不上节奏的智商,淡定说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他们是假装刺杀太子,但真正目的是陛下?!”
思语满脸钦佩,举起了双手拇指在李余面前晃了又晃。
李余不好意思地问她:“真的吗?”
思语放下手,说:“所以你那天一定要注意皇上,别管太子,他们不会真对他下手,他们想杀的人是皇上。”
李余满脸的不可思议:“太后娘娘打算干什么?谋朝篡位吗?”
秦思语的目光落在手边的茶盅上,低声说道:“太后娘娘等不及了。”
“可,如今朝堂上基本被姚相把持,西北军权也落到太后娘娘手里,这不基本上就是她一个人的朝堂?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的欲望就是这样,永无止境。”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安静中。
良久,李余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望向思语,凛然说道:
“不会是你安排的人吧?虽然我急需一个机会,但也不会同意你这样拿陛下的性命作赌,此非君子所为。”
思语忧郁地叹了口气,说:“我也希望我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在皇宫中随意安插刺客,可惜了我不是神仙。不过我会努力的,希望将来某一天我有这个能力。”
李余被思语毫不掩饰的话给惊得目瞪口呆,这些话的意思无疑等同于谋逆,但她就这样大刺刺地说了出来,还说得特别的理所当然。
这一次,捂脸的人是李余。
还没等李余想好要怎么劝诫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时,耳边就听见思语冷冷说道:
“左卫尉大人,这可是你千载难逢地一次机会,能不能从太子府升迁到皇宫里当差,就全看你这次的表现了。”
李余赶紧收神敛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应了“是”。
“另外我要提醒你一句,虽然我刚才说了不要管太子,你也别做得太明显,否则会引人怀疑。”
还没等李余把头点下去,思语又说道:
“包括你平时在保护太子安危这件事上,你也别生出怠慢之心。你先前已经露出过你对太子的怀疑,现在你周围不知道藏了多少太后和大皇子的人,你若不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什么时候露馅了,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别忘了,假太子现在可是你的护身符,如果被人发觉你已经知道太子是假的,你也活不成了。”
这话说得李余后背冷汗淋淋,恭敬地应了声“是”,见思语好半话,这才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李余停住了脚步,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那句话:“殿下他……”
思语冷冷说道:“你心目中的殿下已经不复存在了,你就当他已经死了。”
沈长璟,这么久都没有去找李余,恐怕凶多吉少。
李余没再说话,低着头离开了。
思语有点疲倦地靠在椅子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那场宫宴是否真能如期进行?
刺杀真的会出现吗?
原主所经历的那场宫宴,刺杀本来就是针对永祐帝的,只是那个时候,太子已经死在了太后手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假太子的存在。
太子已死,所以太后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刺杀永祐帝。
一个权谋者,心急是大忌。
这次刺杀,将是李余立功表现的唯一机会。
若这次刺杀没有如期而至,失去的不仅仅是李余一个立功的机会,而思语他们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被动。
他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在皇宫内制造出一场假刺杀。
思语更加急迫地想要改变现状。
她看着李余离开的方向暗自摇头:李余实在憨直,竟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宴席上有场刺杀。
往华都疾驰的马背上,李余突然一拍脑袋嘀咕:她怎么知道芒种那天的宴席上有刺客刺杀陛下?
李余顿时疑惑起来,四天后才可能发生的事,秦思语说得那么笃定,自己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直到城门映入眼帘的时候,李余又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异常之感来自何处了——
一个女子远离朝堂不是很正常的吗?而秦思语偏偏说远离朝堂是件对她很不利的事情!为什么?
李余顿时陷入了新的困惑和煎熬中,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了四天,芒种祭拜终于来了。
李余跟在太子车驾一侧,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进了皇宫就往普照寺去,那是皇宫内寺,专供皇亲国戚祈佛祭拜。
芒种节气,即不是国事也不是家事,不过是为了体现永祐帝对粮食耕种的重视而举行的祈福仪式,算是皇上的个人行为,所以参加的只有皇子们和左右两相。
李余提高了警惕,戒备地盯着四周,但繁复冗长的祭拜仪式结束都没有发生丁点的差错意外。
难道真的是在晚上的宴席上?
李余想起秦思语问话时直指宴席,不免对越来越近的酒宴大殿泛起了恐惧之心。
福喜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问道:“左卫尉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李余在伪装的平静中说道:“这天儿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