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指着面前农田,用手比划着,说:“咱们面前站着的这片到那边山头,翻过那山头那一片也是。”
思语瞪大了眼睛想咂舌,又不想人家以为自己小家子没见过世面,硬生生抿住了嘴巴,问:“你怎么证明这些田地都是你的呢?”
管家似乎对她这年纪的小女孩提出这样的问题一点不奇怪,笑道:“小姐,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呢,还有那些佃户要种我们的地,当然也认得谁是主家。”
思语心道那可不一定,据她所知,佃户都只认定和他们打交道的庄头,许多佃户在一块地上耕种一辈子都不知道田地真正的主人是谁。
思语本来只是腹诽一下管家刚才说的那句话,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佃户只认庄头,而庄头一般也只和府里派出来的管家打交道,甚少直接与主家照面。
倘若这管家是背着家中主人行事,别到时候自己花了钱却惹来一身的官司。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大宛国对她可是一个完全陌生并且一点都不友好的地方,没有人可以帮到她,而古代的吏治,大多都没有清正廉洁一说,官司的输赢,分的是谁能给出贿银。
思语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绝境。
她打定主意后就不再多耽误时间看地,何况地里那些绿意葱葱的庄稼已说明此地土地肥沃。
“我们去看看你家在这儿的庄子吧。”
管家没料到思语小小年纪却心思深沉,他小心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她的想法,只得请了她上车,见她探头张望,就说:“我着人看着小少爷呢。”
管家说完冲地里正犁地的几个农人说:“看见二娃,就让他把客人带到庄子上来。”
下面田头几个人都恭恭敬敬答应了,管家对车夫吩咐:“到庄子上去。”
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思语掀帘看到面前红瓦绿墙的院子先就喜欢上了,第一想法就是这个地方太适合藏匿了,自己和沈长璟都是别人的目标,隐居于此,定然能躲过那些追杀,也利于沈长璟养伤。
最重要的是,此地离华都不远,京城有什么动静,很快就知道了。
下一步要有自己得力做事的人,小七还小,太贪玩,涉世不深,不能大用。
就在思语转念间想得很多的时候,院子朱漆大门打开,一个精壮男子对管家恭敬一礼,问:“来了?”
思语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男子,猜度其身份就是管着这一百七十亩地的庄头了。
果然听见管家说:“周水,就是这位小姐了。”
思语听两人对话的意思,庄头也知道庄子和田地要卖的事。
思语提着裙子下了车,在管家的陪同下进了院子。
进门一看,她就知道这庄子是原来主家用来度假时用的,修葺得非常气派精致,是个三进的院子。
院子里有几个女人,一看打扮就不是外面那些庄户人家,是华都带过来的下人。
管家看懂了她的眼色,主动介绍道:
“这几个下人是家里带过来伺候的,主子没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庄子上收拾打扫房子,把院子照顾好。周水住在外院,主要负责佃户们的事,监管一点内院里的采买,内院主要是吴管事在负责。”
思语微微颔首,慢慢行来参观房子。
这院子与其说是个庄子,还不如说是个别苑,设计规模和建筑修葺上明显花费了些心思。
看完后,思语最为满意的反倒是这个庄子,这笔银子花得值,解决了她眼下吃住行所有的难题。
但思语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而是问道:“我听说,你们主家这地一两银子一亩,庄子附赠,不用另外花钱?”
管家脸色一暗,说:“是,家主急着用钱,所以才将价格压得这么低。”
思语抬头看了看青砖绿瓦高墙拂柳的院子,问:“这庄子你们原来打算卖多少钱?”
“二十两银子。嗨,现在只得……”
“那就十两!”思语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交银子过户?”
管家一愣后大喜过望,没想到少女如此爽快,不仅没有讨还地价还把本该赠送的庄子也付了十两银子,连买卖时间也不多耽误,自己这趟差事算是圆满了。
管家立即说道:“小姐满意,我们这就回京,叫了中间人来,签好文书,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可好?”
思语点头,又说:“价格这些我都没异议,但有一点,你得让你主人出面,否则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背着主家卖了他的地。”
管家如释重负地笑道:“这个自然,回京后我请老爷出来和你签契。”
“行,你让人叫回我家小七,可是我家公子身染沉疴,还躺在周大爷大侄子家。”
“小姐若担心家人,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你公子接到庄子上来,我们这边回京签契,两边都不耽误,可行?”
思语毫不犹豫地拒绝:“公子重病,我不放心旁人去,我还是亲自去把公子接过来安顿好了再和你返京。庄子上的马车都是现成的,城门关闭前我能出城就可以了。”
管家无法,只得陪着她回到大侄子家,思语昨儿给的钱本来就有多,临走前又给了大侄子媳妇二百文,管家也给了大侄子两百文钱,两口子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思语看了看抬上车的沈长璟,大侄子对他很尽心,按照今早她出门前的吩咐,按时给他喂药,擦身,如今的沈长璟清爽整洁,脸色也红润起来,呼吸平和,看着像是睡熟了般。
车夫快马加鞭,很快就把车赶回了庄子,思语还没下车就看见小七在门口转着圈张望,一见她,眼睛就亮了,跑了过来扶她下了车,埋怨道:“我还以为小姐抛下我走了呢。”
思语小声问他:“院子看过了?满意吗?”
小七点头,她声音压得更低,“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
小七惊喜抬头,见她抬指贴在唇边“嘘”了一声,硬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欢呼,脸上狂喜却怎么也掩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