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也该我知道了？”
盯着老头儿看了片刻，我再次说道：“我大概知道您要说些什么，无外乎是你们那段失败的婚姻，存在着什么样的曲折。
说真的，对这些我丁点儿兴趣都没有，毕竟这是你们的选择，兹要你们问心无愧就好，自始至终，我对那个女人的怨气，都源自于她能狠下心，二十年不见我这个亲生儿子一眼！”
听见这话，我爸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自打他脑袋不灵光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在他的脸上，见到这种复杂的表情了，我不由心下一软，柔声说道：“爸，说句老实话，对您，我一直都没什么怨言，事到如今，我只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健健康康的，我已经没有妈了，不想您也早早离我而去......
至于内个女人，甭管她用什么样的借口找您，您都甭理她，二十年都过来了，不差未来内十几二十年，等我提成下来，我欠下的债就能清了。
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等把我弟供上大学，咱们再攒点钱，您内退休金也取出来，凑凑彩礼，去王露他们家提亲。
我成了家以后，还指望您给带孙子呢，打小我就没见过我爷，我可不想我的孩子见不到他爷爷，所以呦......”
“去你大爷的，你们哥俩少气我，我肯定长命百岁。”老头儿不轻不重的拍了我脑袋一下，再度问道：“以前的事儿，你真不想知道？”
“至少现在不想，听到她的消息就烦。”
“据我所知，她的身体不太好，之所以回来见你，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
“好家伙，我不信这二十来年，她就我一个孩子。”
老头眉头挑了挑，欲言又止道：“也对。”
“得嘞，您早点睡吧，想长命百岁，就别把大夫的话当放屁，打明天开始，您这烟，还有内酒，就彻底给我断掉哈。”
“成成成，知道啦。”
“好家伙，答应的这么爽快，生怕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是吧，明天我就从家按一监控，如果我发现你偷摸抽烟、喝酒，有你好看的。”
“......算你丫的狠。”
“还可以吧，爷们儿先睡觉了，明儿还得搬砖呢。”
“小子，别太累。”
“安啦。”
......
卧室中一片漆黑。
我清楚的记得，刚刚开门的当口，秦江的那张床上有微光闪动。
很明显，这小子是听到声响之后装睡呢，我笑着躺在下铺，然后伸出腿，往上踹了踹，“我知道你小子没睡呢，咱哥俩聊聊？”
“......”
秦江没有开口，不过他倒是扭动了下身子。
“怎么着，您这脾气来得猝不及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遭了什么事儿呢。”
“我睡觉了。”
“那现在是鬼在跟我说话？”
“你烦不烦？”
“......挺大个爷们儿，扭扭捏捏的，下来，咱哥俩挺长时间没聊过天了，正好现在都没睡着，你明儿也不用上学，趁这机会交交心，挺好。”
“我不想聊，困了。”
“秦江，你可想好了，眼瞧着您就放假了，让不让你去杭州，谁说了算，你心里没点数？”
“秦洛，你就这点本事了！”
愤懑的回了一句，这小子终是起身，随着‘哐当’一声，他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坐在我床边，生硬问道：“想说什么赶紧着，小爷没空搭理你。”
“嘿？您真本事了。”我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翅膀硬了，觉着自个儿行了，不把我这个当哥的放在眼里了是吧？”
“所以，您叫我下来，就因为在咱爸那儿挨收拾了，没处出气，拿我撒气？”
“放屁，我是那人吗。”
“刚才是狗打的我。”
“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哥，亲的。”
“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没那么亲。”秦江气鼓鼓的说道：“怎么着，您亲妈来找你了，你一时间接受不了，渴望亲情，就寻思着在我这找点存在？”
耳听着秦江句句带刺儿，我不由皱起眉头，“你丫怎么了，不刺儿我心难受？”
“没怎么。”
“说不说？不说不让你去杭州。”
“......不让就不让，就算通过了试训又能咋，反正你们又不会真的让我去打电竞，何必拿这些事情威胁我。”
“这可说不准，万一呢？”
“秦洛，甭拿我逗闷儿了成吗，我知道你心里不爽，你要想发火，你就往这儿来。”
秦江指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打，怎么出气怎么来，我要言语一声都不姓秦。”
“嘿？你小子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我是你哥。”
“然后呢？”
“......我想咱妈了。”
跟秦江对视半晌，我终于柔声说道：“以往我也想她，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想过，你说，如果她还在，今儿这些事儿，是不是就没有了？咱们一家还和和美美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秦江面前流露出内心深处的柔软，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想在他这儿找到亲人的存在感，或许，也有我看到刺猬似的，把自己锁起来的原因。
“你想她？可她终究不是你亲妈。”
秦江声音低沉的说：“秦洛，你想过没有，今天你恨内个人，甚至你恨了她二十多年，但如果她天天出现呢？
天天换着法儿的对你嘘寒问暖，给你关心，给你金钱，帮你渡过难关，甚至还帮你把露姐娶进家门，那时候，你还会恨她吗？
平心而论，如果换我，我至少不会恨的那么明显了，时间，往往是这世界上最容易让人淡忘另一个人的存在。
我妈不在了，可你妈是在的啊。
你说你是我哥，咱们是亲哥俩，可真等内天来了，你......”
秦江抽搭了下鼻子，轻轻吁出一口气后，开口说道：“其实这样挺好，省着以后我爸为了让你结婚卖房子了，那时候，姆们爷俩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想想就他妈惨。”
“说啥呢？”
亲哥俩之间，表达关心的方式，往往就是用最狠的话，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知道这家伙心事重，但我万没想到，他早就把今天的所有事情都记在了心里。
归根结底，他是在担心失去吧。
失去我这个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