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到了一个新的A类案子?”
A类的案子基本上不存在什么解决的可能。
“谁委托你的?又是你自己委托你自己吗?”
安原理的前十个A类案子有足足八个没有委托人。
山本久智对其中一个案子至今印象深刻。
一家的两个儿子互相斗殴, 受宠的二儿子把大儿子杀了其父帮忙掩盖,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劲,直到高中时同学聚会大家才发现大儿子不见了
相隔七年的失踪案在找到尸骸时变成了凶杀案, 然而父亲袒护行凶者, 没有任何人找到可以定案的证据。
父亲选择了二儿子, 完全抛弃掉了死去的大儿子,还把想要给受害人一个公道的查案侦探赶了出去。
“如果有一点证据就可以定罪, 你大部分的A类案件都可以结案了, ”山本久智叹息一声,“可是不行的。”
他们虽然是公安,某种程度上算是国家内最大的暴力机构, 但他们主要负责对警察厅进行管理, 统辖警官的教育、人事、装备、警察统计以及指导都道府县的公安向员会,查案这种事情并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果然不可以。”
安原理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因此得到结果的时候也没太失落, 得到搜查证已经算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他能破例去调查输送警备得到搜查证, 一是因为他是公安的顾问四舍五入算公安的内部成员,二是因为大伯的私情, 外加这件事情本来也属于公安的管辖范围内。
否则酒井阿姨的案子就算知道了线索他们也抓瞎。
逼问藤原的手段要是被人知道了估计要进局子里先待几天。
知道了输送警备的线索去私下审讯也算打警察的脸面, 到时候他们指不定要被全国通缉。
“当个合法的公民真难啊。”
安原理的小声嘀咕被山本久智听了个正着,公安大伯立刻紧张了起来:“小理啊,你懂法, 应该知道违法犯罪是不可取的。”
“哦。”安原理是这么乖巧回答的, 可实际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可取?反正也只是在牢里关几年,犯罪分子根本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这些话他统统都没有说出口, 才十五岁的少年心底有成算。
日本宪法第96条规定, □□需要获得国会众参两院三分之二以上议员的赞成。
等他长大了会成为日本最厉害的侦探, 如果真到了宪法修改的时候他会动用自己能动用的一切影响力让日本的死刑真正落实。
这个梦想略微有些滑稽可笑,可确实他最真实不过的想法。
让真正的正义说话,让罪恶获得应有的惩罚。
少年答应的很干脆,不过山本久智依旧不放心。
安原理自小就在接触案件,看到的也是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
虽然这个孩子在见识到人性的阴暗面后依旧愿意相信人性,甚至愿意对淤泥里的人伸出援助之手堪称难得可贵,但万一思想出现一点偏差那就完全拉不回来了。
安原理极其擅长逻辑推理和心理分析,每次办案时总会从罪犯的角度考虑犯罪动机和犯案的逻辑,从而找出罪犯的漏洞。
这个孩子不擅长搜寻、搜查现场,所以办案时总会沉浸式的待在罪犯的角度考虑问题,山本久智有证据怀疑安原理比起探案更擅长不着痕迹的杀人。
这个孩子见到的太多、了解的太深,一但坠入其中就会掉到人心的最暗面,没有一点拉回来的可能。
山本久智搓了搓手,开始操起当爹又当妈的心,可偏偏怕孩子逆反心理上来,又不敢多说一句,纠结了老半天然后放弃了继续叨叨,从地上拎起了一袋便当。
“昨天带着你的两个孩子是警校生吧?”
“大伯你看出来了?”
“当公安这么久了没看出来那也太糟糕了,”山本久智把这一袋的便当向安原理那边推了推,“拿去跟他们分了,垫垫肚子再继续查,下午的时候直接去把嫌疑人调出来查就是。”
“我就一个搜查证。”
“有搜查证不就可以了吗?至于你是不是公安里的人……证据你自己给。”
“好。”安原理拎起便当就告辞离开了。
山本大伯这是明目张胆的暗示他造假,他得赶紧把身上带着的几张假证给弄出来,还好之前有样板,只要把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的照片印上去就可以了。
美滋滋走掉的少年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又考虑不带自己,因此在吃完饭掏出搜查政后又听到熟悉意味的话语,马上炸毛了。
“小安原啊,要不你做好假证后在网吧等我们?”
“我拿到搜查证了,为什么又不带我!”
“不带就是不带,”降谷零一本正经,“这是公安的搜查证,你有点矮看着不太像公安的人。”
拿完便当搜查证就到手了,速度这么快,看来这个网吧跟公安有点关系,或者里面有公安的线人。
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两个人跟异世界的公安见过面甚至可能还相处过,一想就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不过看公安的样子也不像是发现了他们身份有异。
再加上安原理这个可以从公安那边拿到搜查证的小祖宗……
至少他们的身份问题解决了。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也不是有关身份的问题。
“小安原,我们拿着搜查证中间站着个你,确实不太像。”
“我才十五岁啊!”
没到一米七站在中间显得特别矮怪他咯?
安原理瞪着桃花眼,又长又翘的眼尾带着红晕,看上去一副快要气得跳脚了的表情。
萩原研二听到少年的话,略微动摇的神色迅速消失了:“你还小,这种事情别掺和进来。”
“可是我们三个人中只有我跟公安有关系,我是公安顾问,拿着搜查证可以理解,”安原理认真理论,“没我,你们拿着搜查证万一查到了就完蛋。”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一来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二来安原理确实年纪太小,无论从身形、理由还是担心出发,带着都不太妙。
两个人带着一股年少气盛的天真,不想让小朋友扯到案子里忧心去。
看出了两个人神色越来越坚决的安原理急了:“我家里有增高垫,穿上去就一米七一了,再说了如果真被发现你们进局子里可不是简简单单关两三年就可以出来的。”
为了不带他查案把自己搞进警局里,这没必要啊。
“小安原,你真要一起来?”
“你们两个不要把我当做娇花好吗!”
似乎是第一次见面砰了个仰倒给两个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这两个人对他总带着一点看小朋友的滤镜。
“我从小到大接触过最多的就是案件,”安原理据理力争,“从来没有哪个侦探害怕这种事情吧?”
“我们不是担心你害怕,只是你还小。”
要是从小给安原理印刻下了这种印象,那以后万一出现了其他案子,谁知道安原理会不会用这种手法做事。
“呵,”安原理气笑了,“我见过的世面比你们多。”
“而且这种抢时间的时候你们确定要跟我谈论这个问题?你们确定你们比我更懂得审讯?”
安原理是警视厅特聘的顾问,能待在警视厅绝对有一技之长。
确定再说下去安原理真会生气的萩原研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安原理的提议。
“小安原,抱歉,我们之前不想带着你是因为你太小了。”
为什么要让安原理经历这种事情呢?这个孩子还小呢,十五岁的年龄难道不应该在校园中嬉戏打闹吗?为什么要让对方直面最直白的人性呢?
正因为他们见到了安原理的善,所以更不想让安原理去面对恶意。
可是比起审讯昨天的藤原,他们确实对运输警备没什么办法。
既不能对人动手,又不能恐吓威胁,对付这种有军事素养的运输警备他们很可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降谷零道歉:“抱歉,是我没考虑到实际情况。”
他们会选择去当警察内心里都有一丝正义感,让小孩子出手无论是作为预备警察还是大人而言,都是失职。
“这是我们的失职。”
是警察的失职才会让酒井女士选择找安原理最后一搏。
是人性的失职才会让安原理选择了违法的手法询问真相。
是他们的失职才会让本该在这个年纪考虑明天课业的少年来忧虑的熬夜搜寻案件真相。
“好了好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又不是管这个案子的警察为什么要觉得抱歉?”
安原理气得快也消得快:“好了,都别道歉了,先去我家,把证件办好。”
萩原研二的车子开得飞快,再加上安原理之前缠着山本久智学过假证的制作,本身就准备了样板,只要把两个人的照片印上去就可以解决证件问题。
真正卡住的反而是安原理的变装。
十五岁的少年哪怕是穿上了增高鞋,打着领带穿着西装也会被那双看着还有点圆滚滚的桃花眼出卖个彻底。
别说精英范了,看着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安原理愁苦的揉了揉脸,抿住嘴,然后对着镜子开始微调表情,他将嘴角微扬,挂着一种亲切的笑容。
降谷零摇了摇头:“不行,看着还是小。”
抽屉里的东西被安原理翻了出来,他扫视了一遍,盯着金丝眼镜,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右眼的眼角下方被他用眼线笔轻轻的点上了一颗泪痣,在带上金丝眼镜遮盖住眼睛的幼态时,他嘴角的笑微微下压,霎时间变得意味不明了起来。
这一看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斯文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