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天空竞技场。
第190层。
在观众和裁判近乎破音的尖叫声中, 理所当然地，奇犽和小杰先后赢下了190层比赛的胜利，拿到通往200层的入场券。
但二人在200层的电梯口被西索拦下。
“不可以哟～对于你们来说, 这里, 现在还太早了～通行禁止～”
红发的魔术师突然出现。
得知奇犽和小杰打通了190层之后，他便站在这个登记处的必经之地等待了。
慵懒地靠在墙边, 西索向心仪的玩具们弯起眼睛, 笑眯眯地将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叉。
与此同时，与友善的口吻截然相反的是, 他针对奇犽和小杰，施加了带有恶意的念。
即便量控制得刚刚好, 只是恐吓目的的程度, 还不至于冲开二人的精孔，但对于尚未修行念力的普通人来说，已经像是孤身面对自然天灾级别的重压。
别说前进, 连迈开步子转身逃跑都成了需要勇气的挣扎。
一如在戒备尔岛上, 奇犽曾直面过的警告。
被唤起最痛恶的一段记忆, 他脸色惨白，蓝色的眼睛中却恍如点燃了滔天火光。
——竟将恐惧烧尽, 反而生出了一股叫人侧目的决绝和狠劲。
哦, 西索想, 伊尔迷拴在小白猫脖子上的那根锁链, 好像断掉了呢？
这样的状态可比之前那个乖孩子，要更让人期待了。
饶有兴趣地盯着奇犽看, 他故意拖长调子, 挑衅似的反问：“不过, 应该说是你们根本没办法走过来吧？”
用言语做柴, 再火上浇油。
奇犽看起来面无表情，杀气却不受控地溢了出来，垂在两侧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结构。
舔了舔唇瓣，西索嘴角扬起的弧度愈发夸张。
但有人及时抓住了奇犽的手。
“那只要他们能自己走过去就行了吧？”
用自己的念替二人抵消来自西索的压力，季黎这才察觉到，西索释放的念刚好卡在一个临界点上。
倘若他再加一分，或是奇犽上前一步，足量的念就会冲开奇犽体表的精孔，强制开念。
即是200层所谓的“洗礼”。
季黎意识到，西索大概又莫名其妙地兴奋了。
她脑壳痛。
虽然这家伙之所以来这里特意堵住奇犽和小杰，是和云谷抱有相同的考虑，担心二人会不小心死在意外的“洗礼”之下。
从某个角度来说，人其实还挺好心的。
但西索对自己的（谷欠）望实在太过忠实，以至于总想一出是一出，整些花里胡哨的即兴表演，在临界线反复横跳。
云谷也终于出面，决定为奇犽和小杰介绍“念”的力量。
而在随众人离开前，季黎状似不经意地回过头，与西索对上视线，警告性质看了对方一眼，才追上其他人。
在电梯合上后，西索突然耸着肩笑了起来，引起藏在角落里的吃瓜群众的偷偷关注。
“诶～好凶～”
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他的口吻却像是亲昵的抱怨。
西索读得懂唇语。
所以他看懂了季黎最后的口型——那个偏心的小小姐说，下不为例，揍敌客也不是只接杀人的单子。
就算再狡猾、再强大，西索也终究是个活在现实社会的人。
不说揍敌客在其他领域的隐形实力，光靠糜稽那一套黑客技术和情报系统，想要给西索找些不痛快，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回忆了一下伊尔迷的难缠程度，在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前提下，西索可没有触揍敌客家霉头的兴趣。
孩子气地鼓起脸，他随意地靠墙坐下，手腕翻转间，变出一张张扑克就往对面的墙上飞，嵌入墙壁三分。
“真偏心啊～”
………………
…………
……
既然云谷决定要指导奇犽和小杰修习念力，自然也会坦白这是猎人考试最后的秘密加试一事。
二人也得知了季黎早就会念的事实。
不过有云谷帮忙打圆场，季黎倒也不至于因为刻意瞒报而遭到小伙伴的围攻。
由于如果午夜12点以前无法完成登记，会被视为自动弃权，小杰需要从第1层重新开始，而已经弃权过一次的奇犽，将被永远剥夺选手资格。
即便云谷再三强调了强制开念的危险性，一旦失败就会死亡，两个人还是固执地选择了冒险。
四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开念，练习“缠”，并且训练到能够通过西索考验的水平。
云谷这才真正明白，季黎之前那句“他们本身就是奇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陪二人一起重回200层，他看着像吸水海绵一样飞速成长的少年，看着他们与西索天然融入的氛围与相似的气息，却忽然陷入沉默。
云谷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在雕琢“天才”，还是不小心放出了“怪物”。
“……云谷先生？怎么了吗？”注意到对方的失神，季黎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小声地询问。
旁边的亚露嘉也目露关切。
云谷低头看向她们，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没关系，只是忽然觉得，真是后生可畏。”
他拍了拍季黎的发顶，像是某种嘱托，轻声说：“你们才是会在未来点亮世界的人。要加油啊。”
天赋和力量是把不分好坏的双刃剑，但区别在于，主人决定如何去使用它们。
云谷愿意相信季黎，也愿意相信她所选择的同伴。
另一边，奇犽与小杰顺利已经突破西索的考验，走到了前台小姐跟前，开始进行选手信息登记。
西索却没有立刻离开。
像是忘了前不久才刚被威胁过的经历，他笑眯眯地冲季黎搭话。
“虽然你是位坏心眼的小小姐～不过，我们上次的约定依然有效哟——毕竟你看起来，正在为什么而苦恼的样子呢？”
西索在红桃A的牌面上落下一个吻。
随后指间带力，他将扑克牌袭向季黎，但力道恰到好处，轻易便被季黎拦了下来。
“晚安～应该很快就会再见了吧～”
不顾瞬间跌破冰点的紧张氛围，西索向季黎摆了摆手，便心情愉快地哼笑着，自顾自离场。
季黎因此被拉回房间，三堂会审。
她怀疑西索就是故意给她下套，报复她刚才那一次威胁。
季黎对天发誓，绝没有私底下和西索达成任何见不得光的交易或者约定（戒备尔岛那次的人情已经还清，过期不算）。
奇犽将信将疑地暂时放过她。
向来很相信季黎的小杰，倒是在得到了回复之后，就彻底翻过这一篇，没有一点点纠结。
他有更好奇的问题。
“说起来，季黎是怎么学会念的啊？”小杰举起手，“是要像书里说的那样，在瀑布下面打坐、吸收日月光华、冥想感受自然之类的吗？”
季黎看了眼奇犽，欲言又止。
奇犽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意味不明的信号。
他皮笑肉不笑地捉住季黎，把人按在椅子上不许动，冷酷得只发出一个音节：“说。”
略过奇美拉女王蚁特殊体质的起因，季黎尽量委婉地描述了一下，当时她被金·富力士一拳打开精孔的经过。
“……还好啦，有金先生在旁边看着，也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他比云谷先生还厉害呢。就只是像你们今天体验过的那样而已。”
“没办法，我比较笨嘛。比起口述，还是实操的身体记忆更好理解一点。”
“哼哼，不过别小看我哦！我现在应该也蛮强的。我也赢过凯特几次呢。”
轻描淡写地带过，季黎撸起袖子，做了个展示肌肉力量的动作，有点骄傲的模样。
然而无人回应。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奇犽看向小杰。
“小杰，对不住了。找到你那个人渣老爸之后，我要狠狠揍他一拳。先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说完，他看了眼亚露嘉，又补充：“哦，是三拳起步，上不封顶。”
小杰严肃地点点头：“还有我的一拳。”
季黎：？
“是付给季黎的情报费用呀！”小杰提醒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了很多关于金的事情，然后说作为报酬，要我‘帮富力士受害者联盟用力给那个人渣一拳’。”
小杰一板一眼地复述季黎的原话。
他一直都记着。
身为债主反而忘了这件事的季黎，不由陷入沉默，提前替金·富力士烧一炷香。
可能这就是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
金·富力士他值得。
以某位人渣父亲喜提四拳为结局，三堂会审这才勉强画上了句号。
奇犽和小杰回到他们的房间，屋里重新只剩下季黎和亚露嘉（拿尼加）。
洗漱过后，哄拿尼加睡去，季黎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还是叹口气，默默爬起来。
“明天你们都还有比赛呢。200层的第一场比赛，我以为你们知道该好好休息的。”
推开门，她一手一个，把半夜不睡觉、站在自己门口发呆的奇犽和小杰抓住。
“睡不着吗？”
二人却不说话。
很奇怪，明明自己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强制开念，可当知道季黎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做同样的事时，却会认为无法接受。
还是小杰先开的口。
“……对不起，季黎。我有点生气。”他很认真地说，“虽然这是不对的，但我觉得，我和奇犽可以强制开念，季黎绝对不可以！”
季黎欲言又止，真想录下来，让小杰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她委婉地问为什么，想跟这两个双标怪讲讲道理。
“因为季黎又不喜欢这样。”小杰说。
季黎一愣。
小杰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一切伪装在那双过于干净、像镜子一样的眼睛中，都无法说谎。
“季黎讨厌危险，讨厌痛苦，讨厌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所以那个时候，之所以答应金帮你强制开念，一定是因为遇到了不得不答应的情势吧？”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在生气什么……但是我确定，我很讨厌季黎遇到危险，特别是还故意瞒着我的情况。”
“所以我就跑来告诉你啦！”
眉宇间没有一丝阴霾，小杰挠着头，冲季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超级阳光清爽地宣布。
“如果季黎以后再勉强自己，偷偷做危险的事情的话，我真的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奇犽也是！”
语言和表情的强烈反差，酝酿出了微妙的恐怖气息。
季黎瞳孔地震。
而这个时候，奇犽也终于开口：“啊。赞成。”
少年态度懒洋洋的，半低着头，任由阴影藏住自己的脸和表情，只是仿佛散漫地附和。
但季黎看到了他周身不安定的念力波动。
这说明念能力者本人的情绪正处于剧烈起伏的状态。
比起思考，更像是多年相处下来累积的一点驯兽师本能，季黎果断捉住两个人的手腕，用力把他们拽向自己。
她揽住他们的肩膀，是个三人的拥抱。
“好啦，没事的，都过去啦。你摸摸看，是软的，而且很暖和吧？我现在很好……以后，也一定会变得更好！”
“我答应过别人，会努力活下去的。绝对不会失约。放心好了。”
体温、呼吸、心跳、血液流动的声音，伸手可及的真实，才足以驱散缭绕在心口，宛如噩梦阴影的可能性。
额头贴在季黎的颈侧，奇犽闭上眼睛，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但他的敏锐并没有因此下线。
“谁？”奇犽抬起眼，冷不丁开口询问，“你说的‘别人’，是谁？”
——反正不是他。
季黎：“……”是闹闹。
见状，奇犽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挑起眉，不再刻意回避错过的六年时间，反而慢条斯理地，将目前的线索整合，一条条捋给季黎听。
“我失忆的六年里，后三年你在鲸鱼岛上。听小杰说，鲸鱼岛之前，你跟那个叫凯特的猎人旅行了一年。那酷拉皮卡和窟卢塔族的事情，就是最开始的两年？”
“那个人是凯特？酷拉皮卡？还是窟卢塔族里的谁？我看那个傻大个和他的女儿，对你都很亲近嘛。”
“柯特应该也知道你还活着吧？难怪……那家伙在这几年，找到机会就要往外跑，猎人考试的时候也表现怪怪的。”
奇犽反过来捉住季黎的手腕，语气意味深长。
这下换他不让人跑了。
猫喜欢玩.弄.猎.物的恶劣露出冰山一角，奇犽似笑非笑，露出一点微尖的虎牙。
“看你眼睛睁得这么大，应该是不困了。那刚好，我也不困。大晚上的，玩枕头大战什么的也太没情调了……”
“要一起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