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晋阳侯府, 沈长安冲冲下了马车,他觉得,他如若再在马车上待上一刻钟, 他都要疯。
等晋阳侯下马车的时候, 沈长安已经没有站在原地,而是只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晋阳侯脸色难看得紧。
李氏连忙给一旁的沈长平使了一个眼色, 沈长平了然,连忙道:“父亲,或许大哥是有事情, 父亲不必介意, 也千万不要怪罪大哥,或许大哥只是看到父亲带我去看了花灯, 心中不满,等大哥发泄出来就好了。”
“是呀,长安还小,还不懂事呢,听说男人成亲就会变成熟,长安马上就要与贾家姑娘成亲了,等成了亲便懂事了,表哥不必介意”李氏也连忙柔声安慰。
晋阳侯深吸了两口气, 心中对沈长安更是不满, 气道:“我看长安就如同她母亲, 只管自己过得开心,浑然不管旁人心情如若, 如若长安能有长平一般懂事, 我也不至于日日都被他气, 父子不像父子,倒像是仇人一般。”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长平和长安也不是同样的心性,长安或许与姐姐更像一些,姐姐是金枝玉贵的人儿,不比我,如同草芥,幸好舅母和表哥疼爱,才予以我一个栖身之所,只可惜长平这孩子,到底受我所累,是我的身份不如姐姐,连带着长平也不被外人待见。”说着,李氏的眼睛就湿润了。
“这是哪里的话,长平也是我的儿子,谁敢看不起他,你不要多心,我一定会为长平找一个家室不错的媳妇”晋阳侯连忙将李氏揽在怀中,温柔安慰道。
沈长安想着自己父亲与那女人和她儿子一家人和睦的场景,不由得心情烦闷,不由自主的来到自己的母亲院子外,发现母亲院子的灯还未灭,想必母亲还未入睡,正在等他,沈长安想了想,最后,还是踏入自己母亲的院子。
晋阳侯夫人杨氏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了,脸上带着欣喜,“长安回来了,今日玩得可还开心,可看到贾家的那个姑娘了?母亲是不是没有骗你,贾家的那个姑娘不仅模样俊俏,行事也十分的沉稳,虽然名声差了一些,但也不是大事,她也只是为了贾家而已,我儿能遇到她,必定是天作之合。”
沈长安点了点头,“贾家姑娘自然是极好的,还有贾家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是极好相处的。”
杨氏身为母亲,自然是发觉了自己儿子心中的郁闷,连忙关切道:“既然如此,你今日怎么心情不太好?贾侯爷为难你了吗?如若是被贾侯爷为难你也不要难过,你都要把他的宝贝妹妹给娶走了,他自然是看你不顺眼的,只要元春嫁过来,咱们好好对他,贾侯爷便不会再为难你了。”
“不、不是贾家,贾家所有人都很好,未曾为难儿子,是父亲,儿子今日看到父亲了,他带着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沈长安愤恨道。
杨氏听到沈长安这么说,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烦闷,她故作镇定,勉强笑了笑,道:“他带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去看花灯又能如何?”
“母亲”沈长安急了。
杨氏打断沈长安的话,道:“是为娘的错,为娘的执念,报复了他却也伤害了你,长安,不要再对那个男人抱有任何期望,你马上就要成亲了,你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女子的丈夫了,你会有自己的小家,你马上就能有幸福的人生,不要在期望那个男人给的父爱,如若你真的想有一个父亲来疼爱你,你就好好孝敬你的岳父大人,他给你的疼爱也会比那个男人要多。”
沈长安抱着自己的母亲悲伤的痛哭。
杨氏轻轻的拍着沈长安的后背,温柔道:“哭吧!哭吧!没有关系,你马上就有疼爱你的岳父了,不要再对那个男人抱有指望,横竖我们也不亏是不是,他再疼爱那对母子,他的爵位也只能留给你,有母亲在,那个女人永远都只能为妾,死后也入不得祖坟。”
回到贾府,元春看着自己手中的花灯,脸上露出娇羞的笑容,她让抱琴将花灯挂起来,别弄坏了。
抱琴接过花灯,她看着元春娇羞的模样,立刻明白,这花灯是谁送的,不由得打趣道:“大小姐放心,奴婢定会把姑爷送的花灯挂好的,不让外人碰到。”
“你、你这丫头说什么呢?”元春脸更红了。
“好好好,奴婢说错了,不是姑爷送的,不是姑爷送的。”抱琴继续打趣。
元春害羞的扭过头去,害羞道:“我不理你了,去把我的针线拿过来。”
“这么晚了要针线做什么?”抱琴十分疑惑。
“我、我想绣一个香囊,我也收了他的礼,总要回送什么才好。”元春红着脸道。
“那明天再绣,这么晚了,再拿针线,对眼睛不好。”抱琴道。
元春拒绝了,可是她就想今天晚上把香囊绣好。
女儿怀春,抱琴虽然是为了元春身体考虑,却也拗不过她,只能把针线拿过来,又给她多点了几根蜡烛。
第二日,尼久给晋阳侯夫人送去了人参,包括昨天晚上,元春绣好的香囊。
晋阳侯夫人看着贾家送来的礼,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昨日我们奶奶没看到晋阳侯夫人,问了才知道夫人病了,正好我们府还有一颗百年人参,我们奶奶和大小姐今日特意让老奴送了过来给夫人补补身子。”李嬷嬷笑眯眯的说道。
晋阳侯夫人笑道:“夫人小姐客气,那我便却之不恭了,麻烦嬷嬷替我多谢夫人和小姐。”
“夫人好好养病,奴婢就不继续打扰了。”说着,李嬷嬷便告辞了。
等人走后,晋阳侯夫人打开贾家送来的礼盒,发现礼盒中不仅仅只有人参,还有香囊,晋阳侯夫人瞬间明白这香囊是给谁的,晋阳侯夫人命人将沈长安叫了过来,将香囊递给沈长安,道:“你媳妇惦记你呢,连夜给你绣了香囊,今日一早便随着人参送过来了,可见你媳妇中意你。”
沈长安接过香囊,看着香囊上绣着鸳鸯并蒂,他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她、她真的极好。”
晋阳侯夫人看着自己儿子少男怀春的模样,吓唬道:“等你媳妇嫁过来,你得好好待她,如若欺负了她,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放过你的。”
“母亲放心,儿子必不会如父亲那般。”沈长安郑重承诺道。
正月十八,朝廷开始复工,贾瑚又要开始正式当差生涯,元春三月成亲,一应事务也要筹办起来了,当然,这就只能让尼久来处理了。
尼久一个人自然也干不了那么多,又把王熙凤给叫过来了,只是两个人人手依旧少,尼久想到了李纨,把李纨叫上,就有了两个帮手,尼久也轻松了许多。
“嫂嫂,你怎么来了?”元春绣着嫁衣,嫁衣基本上已经绣好了,元春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身形,小小的改动一下就行。
“给你送添妆的,你大哥最近在忙着会试的事情,这些日子都回不了家,所以特意让我把给你的添妆送过来。”尼久道。
“大哥辛苦,大哥既是出题人又是阅卷人,大半个月估计都回不了家。”元春道。
“过来看看你大哥准备的东西,看看合不合心意”尼久示意元春将盒子打开。
元春笑了,道:“大哥大嫂送的我都很喜欢。”
“首饰之类的东西,想必二婶和老太太给你备了许多,我和你大哥就没有给你准备了,只你准备了两万两银票,到时候你缺银子了可以直接去钱庄兑换,然后给你准备了两个商铺和京郊的一个庄子,商铺你好好经营,一年下来也能有个一两百两的收入,京郊的庄子比较难得,这个庄子也不大,才一百多亩地,不过你平时想吃点新鲜的蔬菜水果,庄子上都有。”
尼久看着元春有些不舍,她才回京没多久呢,这个妹妹就要嫁出去了,虽然嫁的近,可是嫁去的是深宅大院,想回来一趟也不是那么容易。
元春当然知道京城的铺子和庄子都不易得,铺子和庄子都被有钱有势的人家瓜分完毕了,放在其他地界,城中最繁华地段的铺子,五六千两就能拿得下来,放在京城,地段一般的铺子都要上万两才能拿下来,更别说京郊的庄子,都是有钱又势的人家占着的,即使有钱,也没有地方能买,大哥和大嫂给她的添妆已经很珍贵了。
眼看元春和沈长安的婚事临近,晋阳侯府也忙碌了起来,晋阳侯夫人里里外外的打理着,亲力亲为,务必让自己儿子的婚事不出半点错漏。
就在晋阳侯夫人为沈长安婚事忙碌的时候,晋阳侯气冲冲的进来了,质问道:“你就是这样管家的?表妹那里这些日子的晚膳都送迟了,你知不知道表妹身体不好,得仔细养着。”
“与我何干?”晋阳侯夫人冷漠的看着晋阳侯。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表妹是姑姑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你也不要苛扣她的吃食,表妹素来身体不好,你是做身为嫂子又身为主母,就是这样当家的?”晋阳侯愤怒的质问。
晋阳侯夫人冷笑一声,“表妹叫得可真亲热,既然当了你的妾室,还叫你表哥?当了妾室就应当守为妾的本分,不该想的不要想,不该做的不要做,当了妾室还想着表小姐的待遇,是你再做梦还是她在做梦?”
“我就知道,是你在故意在给表妹难堪。”晋阳侯更愤怒了。
“你知道又能如何?她是妾室,我这个主母教训她是理所应当的,她就应该乖乖受着,你既然这么心疼你的表妹,为何当初不娶她?你当初娶了她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我当初真后悔娶你。”晋阳侯气道。
“这话你还是等下去地下与我祖父说,长安的婚事在即,倒是没见你这个做父亲的上心,对于一个姨娘,倒是过来质问我这个主母了,沈秉文,你还真是好样的。”晋阳侯夫人冷笑道。
“你不是已经在安排了吗?”晋阳侯有些心虚。
“是呀,我家长安只有我这个母亲,哪里有父亲呢?侯爷请吧。”晋阳侯夫人送客。
“你简直就不可理喻”晋阳侯甩了袖子,就要离去。
在晋阳侯快走出房门是,晋阳侯夫人再次开口,“侯爷,你转告那个女人,最近让她安分一点,如若我的孩子婚事上出现了任何纰漏,不管是不是她干的,我都会把帐算在她头上,我可是最擅长鱼死网破。”
晋阳侯转身,看到杨氏眼中的凶狠和冷漠,他很想再说什么,只是,他感觉此时的杨氏就如同护崽的母狼,任何企图伤害她孩子的人,都将会被她撕碎。
杨氏撇过眼睛去,不着急,很快她的儿媳就嫁进来了,到时候她与长安就不再孤立无援,一切都会变好。
贾瑚被放出来时已经是二月末,这时候会试已经放榜。
见贾瑚回来,尼久连忙亲自给贾瑚端了一杯茶递给贾瑚道:“还以为你会错过元春的婚事呢?”
“试卷比较多,得耐心阅卷,准备得怎么样了?可还缺什么吗?”贾瑚喝了一口茶问道。
“二婶提前给元春准备了不少,祖母也给元春一些添妆,再加上我们给的,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还有其他的亲戚,也送了添妆过来,比如史家和王家”尼久道。
“王家?我记得你过年的时候把年礼降了一些,王子腾的太太过来没有说什么?”贾瑚问道。
“王家的那个太太还挺安分的,看着也不像是狡诈之人,只是我听说,她当时怂恿琏弟媳妇撮合元春和那个叫王仁的,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面慈心苦”尼久鄙夷道。
“你知道就好,王子腾和她两夫妻,不是家人不进一家门,日后少与她来往”贾瑚叮嘱道。
“放心,我和她本无交际,史家的太太这次还带了一个女孩过来,叫史湘云,看着倒是挺活泼的,不过说话有些不过脑子,和贾家的妹妹完全两种性格。”尼久和贾家的姑娘相处久了,倒是喜欢上贾家姑娘的性格,沉稳并不欢脱,一行一动都很有规矩,突然出现一个性格张扬,又有些不守规矩的女孩,尼久心中有些不太喜欢。
“那个姑娘是史家大舅舅的女儿,史家大舅舅是史家舅老爷的嫡长子,只可惜史家大舅舅身体一直不好,在大舅母怀着孩子的时候就不幸去了,大舅母生下史湘云时难产也没挺过来,因为史家大舅舅没有生下儿子,爵位就落到他两个弟弟身上,当初为了爵位,史家二舅舅和三舅舅闹得很可不愉快,最后是史家二舅舅赢了,继承了史家的爵位,史家三舅舅也很争气,因为自己的军功封了侯,只是当初的疙瘩还是在的。”
“那这个姑娘就应当是史家二舅舅一家在照顾?”尼久道。
“确实是这样,正因为如此,这丫头在史家二舅舅家身份尴尬,二舅母也不好严厉管着她,而且老祖宗也心疼她无父无母,怕她在史家二舅舅家受欺负,所以,也会把她接来贾家小住”贾瑚给尼久解释着贾家与这个姑娘的渊源。
尼久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不好下决心管着,放任她乱来,规矩才这样糟糕,今日她叫宝玉叫爱哥哥。”
“没事儿,随她去吧,反正宝玉的婚事还没着落,如若长辈们有意,也不是不能撮合她与宝玉”贾瑚懒得管别人家的女儿,三品大员真的很忙,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能让尼久费心了,“辛苦夫人了。”
终于到了元春出嫁的那日,荣国府喜气洋洋的,只是王夫人眼睛含着泪,这几天,她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之前女儿的婚事得不到着落她着急,现在马上嫁出去了,她更是伤心。
“好了好了,今天大好的日子,可别一直哭,又不是不回来了”刑夫人劝慰道。
王夫人擦了擦眼泪,道:“我这是高兴。”说着,王夫人又想哭了。
元春面色娇羞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好意思道:“这妆容是不是太过艳丽了?”
喜娘笑道:“怎么会艳丽,新娘子今日可是最漂亮的,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是。”
“应该换吉服了”这时候,报喜的嬷嬷过来道。
喜娘连忙将元春扶了起来,替元春将吉服换上。
“已经开始在念催妆诗了”前头的婆子过来禀报。
王夫人连忙将盖头拿了起来,给元春盖上。
当王夫人盖好盖头,眼泪再也止不住了,盖头下,元春也忍不住落泪了。
“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哭”喜娘连忙道。
最后是贾瑚将元春背上轿子的,贾瑚背着元春,柔声道:“嫁过去后莫要害怕,也莫要受了委屈往自己肚子里咽,贾家永远是你的家,受了委屈就回来,大哥给你做主。”
元春在贾瑚的背上轻声抽泣道,“我知道的大哥,只是贾府的一切要压在大哥身上了,大哥也要自己保重。”
“你不用担心我,你自己过得好,大哥才会放心”所有的妹妹中,贾瑚最心疼的就是元春,她太懂事了,小小年纪就送进宫受苦,回来又为自己的婚事担忧,其实他也是能养元春一辈子的,只可惜,世人终究会议论。
贾瑚将元春放在轿子中,陪嫁丫头和婆子走在轿撵四周,沈长安看着贾瑚将元春放进轿撵后,连忙走了过来,保证道:“瑚大哥哥,我一定会对元春好的,不会辜负她的。”
贾瑚冷着脸,一脸不爽道:“记着你今日说的话,如若你敢欺负元春,我定会让你尝到贾家的拳法。”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欺负他的。”沈长安道。
和贾瑚保证完,沈长安翻身骑上马,接亲的队伍动了,等接亲的队伍离开后,荣国府的管事出来,在大门口泼了一盆水,贾瑚看着这盆水,眉头皱得紧紧的,可是这是成亲的规矩,代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每家都是要这么干的。
贾瑚最终没说什么,转身进去了,进去之后,就把家中的男孩叫道演武场,让他们所有人一起上,贾瑚单挑他们所有人,最后,贾瑚单方面把贾琏他们揍了一个遍心情这才稍微好一些。
“瑚大哥哥这是怎么了?我们没做什么错事吧?”贾蓉十分的郁闷。
“元春出嫁他心里不爽”贾琏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他也十分的郁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哟,他们所有人一起上,都不能碰到他哥的衣角。
“他心里不爽就能拿我们出气吗?”贾宝玉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不快。
贾琏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他心里不爽还真能拿我们出气,我们贾家当家人是我哥,也就是说我们吃我哥的用我哥的,我哥天然对我们有教导管理的权利,等你独立后,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哥还是能管教你,毕竟他是大哥,长兄如父。”
“不行了,我想去参加科举了,举人,只要考到举人,我就自由了”贾蔷忍不了了。
“就你那成绩,想考中举人,估计只有在梦中才行”贾蓉吐槽道。
“你看不起我”贾蔷十分不服气,道:“你给我等着,我非得考中一个举人给你看看。”
贾蓉轻笑一声,道:“哼,你看看人家陈林陈兄,那才是考科举的料,他本来读书就很有天赋,私底下也肯用功去学,自从瑚大叔叔让他自由出入存书阁后,下课完成好祖父布置的作业后,其他时间都花在存书阁中,那样才是考科举的样子,你这种,祖父不盯着就不好好学的做派,还想考举人,梦中去考还比较现实。”
“话别说太满,我一定可以的。”贾蔷十分不服,陈林可以那他也可以,不就是熬过这几年嘛,他可不想像琏二叔叔和蓉大哥哥这样,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要被瑚大哥哥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