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交给了京畿府尹, 京畿府尹自然是尽力去办,而且,有了贾瑚私底下某种承诺,京畿府尹办理的速度比寻常案件都要快, 手段也更加的粗暴, 以往京畿府办理的案子, 背后都有权贵, 甚至就是权贵犯的案子, 他们想查也是困难重重, 但是贾瑚送来的这群下人不一样,他们已经被背后的权贵放弃了, 甚至,就是他们得罪的权贵,背后无人, 查起来自然可以简单粗暴。
“大哥,把人交给了京畿府尹,他会用心给我们追银子吗?”贾琏有些担忧。
“你放心, 你以为能当上京畿府尹的人会是简单的人?这京城中如此多权贵,京畿府尹管着京城地界,在如此多权贵中周旋, 你以为是一般人能胜任的?”贾瑚心情不错, 他这番行动一箭双雕, 不用看到那群自以为是的豪奴,顺便把府上的下人清理了一遍, 他离开十年, 荣国府早就成了筛子, 这府里不知道有多少别人的眼线, 这下连根拔除,当然,后者更为重要。
听贾瑚对京畿府尹如此有信心,贾琏也就放心了,“赖嬷嬷一家大哥打算如何处置?”。
“老祖宗让你过来询问的?”贾瑚问道。
“什么都瞒不过大哥,老祖宗也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虽然没直言,我却也知道,她在关心赖嬷嬷一家,赖嬷嬷毕竟是老祖宗的陪嫁丫鬟,跟着老祖宗得有四五十年了,是老祖宗身边惯用的人,这么多年了,也是有感情在的”贾琏道。
“很孝顺,这点很好,继续保持”贾瑚夸赞道。
“大哥,我和你认真在沟通呢”贾琏不满。
“我也是很认真的在表扬你,老祖宗问起来,你就告诉老祖宗,我并未打算把赖嬷嬷怎么样,等时机成熟了,我就会放他们一家出来,只不过,赖大和赖二不能再在宁荣二府当差了,就算是给他们恩典,把他们一家全部都放出去,只是,贪墨的钱财得交出一半来,不然不能服众”贾瑚道。
贾琏松了口气,他哥也算是给了赖嬷嬷一家最大的体面了。
其实贾瑚原本也没想对主子贴身服侍之人怎么样,这些贴身之人如何处理,得他们的主子自己来做决定,当然,迎春除外,那个奶嬷嬷的心被养大了,迎春压不住。
一连带走了那么多管事,甚至连主子身边的人也被带走了不少,整个荣国府风声鹤唳,就在大家惶恐不安的时候,夜雨带着从南召带回来的下人入府了,很快,荣国府各个地方的管事被补上了,缺的人手也被填补上了,只有主子身边的管事们还空缺着,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很快就有主子熟悉的人填补上去,荣国府似乎只是换了一批人伺候的下人,对主子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咱们这位还没正式上任的礼部侍郎还真是不像话,居然把自己家的奴才给悉数送官了,状告这些奴才贪墨主人家家产,一两个也就罢了,一下送来这么多,这不是主人家眼红下人们的家产吗?”
“这么不讲究的吗?主人家还惦记下人的财产,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荣国府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是再也看不到老荣国公在时的风范了”。
......
“他还真这么干了?”皇帝听到钱良过来禀报,有些诧异。
“是真的,现在荣国府伺候的人大换血,似乎是荣国侯早预想到的,从南召就带了大批的下人回来,只是之前一直养在京郊的庄子里,等荣国侯动了荣国府的下人后,这些人立马被接到荣国府补上了空缺,现在的荣国府也不。隔壁的宁国府也在查账,宁国府的准备就没有荣国府的充足,到时候估计只能在人牙子那里补充人手”钱良道。
“以贾怀瑾性格,朕就想过迟早有这么一天的,没想到,来的还这样都快”皇帝道。
“荣国侯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钱良道。
“说起来,朕还有些羡慕他”内务府的那些人,背后的主子不知道有几个,他们贪的估计比荣国府的下人还要多,他也想查账,想整顿,只是碍于太上皇在,他不好有动作罢了。
钱良看了皇帝一眼,他看到了皇帝眼中的狠厉,心中一肃。
就在皇帝说着荣国府的事情,突然太上皇传召他,皇帝的目光盯着过来传旨的小太监,小太监看到了皇帝的目光,只小声道:“今日忠顺亲王入宫给太上皇请安”。
皇帝瞬间了然,原来是忠顺进宫了,皇帝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去了太上皇宫中。
皇帝来到太上皇宫中的时候,甄贵太妃和忠顺都在陪着太上皇说话,甄氏坐在太上皇身边,轻轻依靠着太上皇,甄氏保养得姣好的容颜和太上皇苍老脸放在一起,显得太上皇更老了。皇帝垂下眼睛,跪在地上,道:“参见父皇”。
皇帝给太上皇请安,甄氏一如往昔,并未避开。
“起来吧,赐坐”太上皇也一如往昔,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六弟居然入宫了?六弟的禁足已经到时间了吗?”皇帝向忠顺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问道。
“这不是过几天就到了端午节,父皇让我陪他过节,就让我提前出来了”忠顺道。
皇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皇帝依旧站在他的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未挪开脚步,去其他椅子坐下。
忠顺转了转眼睛,连忙站了起来,将椅子让出来,“皇兄,您坐”。
皇帝也不客气,就在忠顺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太上皇看到这一幕,想到刚刚忠顺坐在下首左边的第一个椅子上,皇帝进来,屁股都没挪一下,他眼睛一闭,这些年他确实将甄氏和忠顺宠得太过了,不仅纵得他们野心勃勃,连明面上的功夫都不会去做,万一他有一天不在了,皇帝能否容得下甄氏和忠顺?
“你还没给你皇兄请安呢?”太上皇睁开眼睛对忠顺说道。
忠顺听到太上皇的话有些吃惊,他在太上皇的宫中,从未给皇帝请安过,太上皇之前也没说什么?怎么今日特意提了出来,忠顺心中惊惧,但是还是乖乖行礼给皇帝请安,“参见皇兄,皇兄金安”。
忠顺给他请安,皇帝也安心受着。“免礼”。
甄氏听着太上皇让忠顺给皇帝行礼,心中一紧,她小心翼翼的观察太上皇的情绪。
“父皇传唤儿子过来,所谓何事?”皇帝问道。
“今年端午,皇帝预备如何过?”太上皇问道。
“今年灾难多,赣州发生了水灾,蜀州遇到了地龙,边境也有些不太平,到处都要用银子,儿子的意思是将王公贵族请来宫中,简单的用一个家宴也就罢了”皇帝道。
“今年确实是多灾的一年,简单点过也好,不必请王公贵族,就咱们一家吃顿饭也就是了,省下一些银子,也是救济灾民的一点心意”太上皇道。
“说起灾情,臣妾的祖母也是十分的心疼灾民,每月都有给灾民施粥”甄氏道。
“没想到奶娘还如此的关心灾民”太上皇注意力被甄氏给拉了过去。
“祖母是伺候陛下的,即使在宫外,她也想为陛下分忧”甄氏道。
“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了,还惦记着父皇,父皇也牵挂老太太,在老太太年纪大了的时候,父皇将老太太放出宫荣养,这才是主仆的典范,不像京城中某些人,升了官就忘了本,为了一点银子,便将府里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仆给送去见官了,真是闻所未闻,令人不齿”忠顺道。
皇帝瞥了忠顺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道:“六弟在府中还真是没闲着,京城中的消息,还是如此的灵通”。
忠顺被皇帝的话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太上皇一眼,发现太上皇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皇帝的话有变化,他放下心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荣国府那样大的阵仗,一下送走多少下人,京城中是有目共睹的”。
“然后呢?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吗?”皇帝问道。
“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知道的事情?”忠顺不服道。
“六弟,流言是不能尽信的,就以贾怀瑾的身家,他需要贪墨府上下人的那一点银子?”皇帝都要被忠顺气笑了,这就是朝臣们夸赞的忠顺亲王呀,皇位交到他手中,估计不会比秦二世撑的更久一点。
太上皇原本听了忠顺的话,心中有些不太舒坦,这会儿他想起荣国府的富裕,顿时觉得尴尬,当初四王八公随着太&祖打入京城,不知道得了多少好东西,老荣国公太太也是特别会经营的那种,贾家一共接过两次驾,一次是宁国府出的银子,一次是荣国府出的银子,两个府上也象征性的在国库借了一些银子,结果第二年就悄悄还上了,后来太&祖皇帝年迈,为了感恩这些跟随他的老臣,也是为了给他这个新帝创造把柄,半强迫的让这些老臣在国库借银子,宁国府借了三十五万两,荣国府借了三十万两。
而贾瑚,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当初老荣国公夫妻私下的财产,大部分都留给了贾恩侯,当年废太子出事,张家也跟着出事,张家嫁去贾家的那个姑娘听到消息后动了胎气,难产而亡,张家出事后,不能带走的财产全部给了贾瑚,贾瑚的那个私人存书阁能建立起来,就是张家提供了大部分的书籍字画。
荣国公贾代善的大部分私产也给了贾瑚,在让爵的时候,贾恩侯也将自己的大部分私产以及张家那姑娘的嫁妆通通都交给了贾瑚打理,可以说,贾瑚一个人就继承了荣国府这些主子们累积的七成私产以及张家的一半财产,这还没有算荣国府公中的财产,因为荣国府还没分家,就是这公中的财产,贾瑚都要占七成。
贾家你说谁穷都可以,但是不能说贾瑚穷,为了这些下人的这点银子,坏了自己的名声,这样的买卖谁做。
“到底怎么回事?”太上皇问道。
“荣国府伺候的下人基本上换了一批”皇帝言简意赅道。
“原来是这样,他和他祖父一样,还真是谨慎”太上皇更加相信,贾瑚对这些下人出手,是为了某些目的不纯的人的眼线,贾瑚没在荣国府的时,荣国府确实就如同筛子一般,眼线太容易收买了,这下一举将眼线全部拔出,只是名声不好了一点,但是效果达到了。
“可是,他这样苛待老仆,就不管了吗?”忠顺急了。
“你用什么理由和借口去管?”太上皇问道?
忠顺一下语窒,说不上来。
“人家处理老仆的理由和借口却很充分,贪墨了主人家的钱财,再说这也是别人的家事,多和你皇兄学学,别听到一个什么流言蜚语就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告状,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的不稳重”太上皇瞪了忠顺一眼。
忠顺有些不服,却也不敢犟嘴。
“我也说他还不稳重呢,如若生下孩子了,他应当就能成长一些了”甄氏连忙打圆场。
“我倒也希望他快些生下孩子”太上皇轻轻叹了口气,当初如若不是没人了,他也不会将忠顺抬出来和皇帝打擂台,他这一共六个儿子,那场□□中,活下来的就只有这么两个,那时候老四不受重视,而忠顺还小,没有去参加那场围猎,侥幸活了下来。
当初他身体如若是再康健一些,他也没有那么快退位让老四继位,或许是他前半生犯下的罪孽太多,上天惩罚,才会这样。
因为荣国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次端午节的活动,荣国府也只能回了北静王妃,北静王妃也给予了理解。
京畿府尹的速度特别的快,仅仅十天时间,就将这些下人贪墨的银子给收缴了起来了,甚至还有多的,有些豪奴也是很有经商头脑的,拿着贪墨的银子,入股别人的生意,等月底分红,钱生钱,这些银子现在都没收了,缴获的银子及其他财产,折算下来应当将近有三十万两。
看到这个数字,贾瑚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找回来这么多,原本他想着这些银子能要回来一半也就算京畿府尹厉害了,毕竟这些豪奴自己也是要花的,生活奢靡,银子用的自然也快,没想到居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京畿府尹看着自己收回来的财产,也是十分的意外,搞得他都想回去查账了,好在他还是有理智的,他们家的下人不敢向荣国府这么离谱,荣国府的下人之所以这么离谱,也是因为荣国府实在是太富了。
“这些银子和财物已经找回来了,麻烦您对一对帐”京畿府尹道。
“我们家侯爷也没想到这么快,多谢府尹大人”夜雪笑道。
“这是我们理应做的”京畿府尹笑道。
最后,夜雪拿了差不多价值为二十万两的财物,“这些是我们荣国府被贪墨的东西”。
京畿府尹看着夜雪拿剩下的东西,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他明白夜雪的意思,剩下的将近十万两的财物就由着他来处理了。“如若京畿府的侍卫大哥有空,可以随我去宁国府一趟吗?”夜雪笑着问道。
“莫不是宁国府也在查账”京畿府尹笑着问道。
夜雪点点头,随后叹气道:“没办法,两家的奴才胃口都养大了,只能拜托大人了”。
“好说好说,咱们和荣国侯是同僚,奴大欺主,荣国侯既然都已经报到本官这里来了,自然得尽心办好”京畿府尹看着夜雪留下来的那堆财物笑得开心。
等夜雪带着侍卫走后,京畿府尹心情格外不错,这时候府丞过来了,“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天降横财”。
“同喜同喜,拿去一半,你和他们分了”这种横财真的是太意外了,而且拿起来也没什么负担,宁国府也在查账,马上又有另外一笔,“果然,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贾家还真是豪富”。
“贾家当初随着太&祖发家,一门双公,岂是咱们这些家族能望其项背的”府丞也特别的开心,天降横财,有钱一起分,虽然没府尹拿的多,但是,他也能得一两万两才是。
“吩咐下去,既然得了好处,就对贾家的事情上心些”府尹吩咐道。
“遵命”府丞开心道。
贾珍将府上的管事全部关了起来,等着账房将帐整理出来,他没想到,帐是越对越多,不仅仅只是采买,还有各房的管事贪墨,对到最后,贾珍气得都快冒烟了,宁国府的帐比荣国府的还要乱,荣国府的帐在贾瑚母亲管家的时候还是比较清明的,而宁国府的帐从贾蔷的祖父贾敷离世开始,就乱了起来。
所以,账目更加难理清,是贾瑚加派了账房先生,紧赶慢赶,历时十天将账目盘清了,贾珍看着最后的数字,眼眶都快要突出来了,紧紧采买的银子就有三十多万两,还不算各房里被贪墨的。
“给爷报官”贾珍看着账本,怒道。
宁国府,只要贾敬不在,那就是贾珍的一言堂,都不需要像贾瑚那样请示贾母。
有了荣国府的打底,京畿府尹对宁国府的事情更加的上心,追查财产也更加的用心。
“林妹妹”这些日子府中变动很大,虽然课程也照常上,但是贾敬也算是体谅他们最近不太习惯,布置的作业比较少,对此贾瑚也没说什么,很快他就要入朝当差,没有时间去盯着这群小子,这群小子怎么教导,还得贾敬主要来负责,所以,对于贾敬给这群小子减负,贾瑚也没什么意见。
贾宝玉作业没有那么多了,他总算是抽出时间过来看林黛玉了。
“宝二哥,还有我们呢?”探春打趣道。
宝玉这时候看到了和林黛玉站在一起的元春她们,他连忙过来给元春她们打招呼,“大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
“你怎么来了?听大哥说,你们的课业很是繁重,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元春问道。
“最近府上忙碌碌的,敬大伯布置的作业比较少,已经完成了功课,才有时间过来看你们”宝玉道。
“宝二哥身体变结实一些了呢”探春突然道。
元春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确实比我刚回来那会儿身子骨结实了,看来宝玉这些日子和大哥哥学的不错”。
宝玉笑了笑,目光直直的盯着林黛玉,他已经好些天没见到林妹妹了,贾宝玉实在忍不住,他走了过来,拉住林黛玉的手,问道:“林妹妹最近睡得还好吗?可还有做噩梦,身子骨还健朗吗?可还有偷偷流泪?”
林黛玉被贾宝玉的动作弄得吓了一跳,她连忙挣脱自己的手,躲在元春身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贾瑚当初对贾宝玉说的那句话,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林黛玉脸色苍白。
元春见到贾宝玉如此不知礼数,将林黛玉护在身后,姣好的眉毛皱了起来,“宝玉,你这是干什么,太失礼了”。
“大姐姐,我只是关心林妹妹”宝玉不解,她看着脸色苍白,躲在元春背后害怕的黛玉,关切的问道:“林妹妹,怎么了?是有谁欺负你了吗?我这就去告诉老祖宗,让老祖宗罚他们,瑚大哥哥也真是,将伺候的人换了,林妹妹怎么习惯得了”。
元春听着贾宝玉的话,只觉得越听越离谱,元春生气的斥责道:“宝玉,大哥哥换了下人是因为下人犯了错,而且,黛玉什么时候说不习惯新换的下人?不要你以的想法对别人加以揣测,这些日子上课,大哥哥没教导你礼法吗?”。
听着元春斥责自己,贾宝玉不乐意了,“自从瑚大哥哥回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他将我送去庄子上受苦,你们也一个个站在他那边,现在大姐姐也为了他斥责我,我不要活了”,说着,将脖子上放玉的荷包扯了下来,拿着狠狠往地上一摔。
“大姐姐,不得了了,宝玉摔玉了”探春紧张起来了。
“他喜欢摔就让他摔,我倒是要看看,他现在是有多了不得”元春也被宝玉气到了,一言不合就摔东西,这是谁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