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温府里西北角芙蓉院里几个婆子丫鬟四下忙碌着。院里人影晃动,婆子迈着细碎的步伐往芙蓉院里院走来。
“姑娘,姑娘,快些起来了,别耽误了时辰。”婆子一边催促着一边吩咐丫鬟倒水拧毛巾。
屋里温景酥打着哈欠,扶了扶凌乱的头发,嘟囔了几声,半睁着眼哈欠连连地问道:“秋至?秋至?怎么了这是怎么催得那么急?”
“小姐,是老夫人那边来话了,说今三小姐四小姐要回来。请您过去招待。”一个宋氏就够头疼了,好了,这下全回来了,苍天啊!
她的大伯母宋氏贪财好利,尖酸刻薄,好大喜功,主要是特别爱面子。幸好三太太王氏性子柔顺温和,是位好说话的主,三太太是二爷的遗孀自从二爷过世后就一直住在墨双院。四太太是三爷的二房,刘氏性子高傲,嗓门还特别大,遇到不如意的事就像泼妇骂街一般到处嚷嚷,真是难办啊!
“二妹妹,怕什么,要是她们敢欺负你,我替你出气。”话音刚落,祝絮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也在你身边。我也能替小姐出气。谁怕谁!”秋至愤愤不平,说着,还比划了几下,展示她新学的‘功夫’。
院外的婆子们都凑了过来,看了秋至一番‘功夫表演后’屋里屋外都笑了起来。温景酥从不刻意约束丫鬟婆子,况且这些丫鬟婆子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关系十分融洽。虽说在芙蓉院里大大咧咧,可是出了院外还是规规矩矩温景酥很安心。
梳洗妥当温景酥对着铜镜转了一圈,玉容漾起漪漪笑容。
高嬷嬷落后一步跟在温景酥身后,目光柔和地望着她,脸上带着些许怀念。从小看着她长大,一转眼,姑娘就15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同龄的小娘子中容貌气质出众。
林氏见女儿过来,拉着温景酥细细询问,满脸都是温柔。
马车平稳行驶,车厢外人声熙攘起来,又有各色食物香气飘了进来,姑娘们趁着邓妈妈不注意,掀开帘子看看街景。谷宁城果然热闹!
妇人轻咳了一声,道:“二位姑娘,不管你们从前在外头怎么胡来,如今回了温府,可是要按温府的规矩来。温老爷有两房太太,大太太宋氏二太太林氏不要叫错了人。钱姨娘和平姨娘上不了台面,住在别苑你们看着叫。二爷已故去万不能提及此事,姑娘们记好了?”
马车行到曲江大街又向左拐去,行了片刻拐进一道窄街。轿子停在温府后门,姑娘们还没来得及下轿邓妈妈就吩咐她们谨言慎行,不要出差错。
四姑娘低声问道:“邓妈妈,不知爹爹可好,如今我们匆匆忙忙地回来也不知道爹到了没?”
邓妈妈揣着手,原是不想理会,想着还是提点几句“三爷有事不来。温老夫人昨日已经回来。日后你们全都仰仗老太太,老太太喜欢了比什么都强。”
说到此处,邓妈妈脸上的笑愈加明显。
三姑娘悄悄抬眼飞快地偷瞧邓妈妈一眼,见邓妈妈神色一动,立时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娇滴滴地说道:“邓妈妈不愧是老夫人眼前的红人,就是不一样。”
四姑娘站在一旁纤指将个青布帕子紧紧攥着,怯怯地低下头去。
温府百年家业,几代经营根基深厚。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大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一时进入正厅,早有许多盛妆丽服之丫鬟迎着。
邓妈妈叫两位姑娘在门外候着,等着通禀。
温老太太等了许久,手上的佛珠早已经转过无数回。一旁的老爷温白榆听说姑娘们到了赶忙迎了出来“姑娘们快进来坐。”
两位姑娘是三爷养的三房生的女儿,三爷的大房死于非命,另一房生了个男孩,可惜孩子早早夭折。
三姑娘温鸿雁,四姑娘温馨然。
二位姑娘跪地拜过温老夫人,章氏手上佛珠转得更快了些,面上潺潺笑意:“看这孩子老实得可怜,快起来!过来叫祖母瞧瞧。”
姑娘们盈盈立起身来,低头走到章氏身前。
章氏打量着马氏不由喜欢起来,又拍了拍姑娘们的手,“好孩子,你们从前吃苦了,如今即到家了也就好了。不知道如今几岁了,有没有嫁人?”
“15了,都还没订亲。”
章氏问一句,二位姑娘答一句。
二位姑娘同林氏宋氏,两位姐姐见过礼,便落座一旁。
温景酥给了两位妹妹见面礼后,觉着闷得紧,见过面后请辞回了芙蓉院。
隔着里院一堵墙,传来了两个丫鬟小声的交谈声。
“二小姐是不是被那赵家公子一脚踢开的?这事老夫人不许议论,不过这二小姐也挺可怜的,倒是让大小姐捡了便宜。”
“可不是,要说那赵公子也是个花心的,和二小姐有婚约还和大小姐勾搭一起。”
“要不是说呢,真够风流的。赶明你也找一个像他一样的。”
“好啊,你个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竟胡说。”
“你们在干什么?不好好干活,学会议论主人的事了是不是?!”高嬷嬷严厉呵斥着,说完扬起手就要打她们巴掌。
“高嬷嬷赎罪,奴婢,奴婢该死……”两个小丫鬟急急辩解。
高嬷嬷不耐烦的打断道:“小姐去哪了,是不是在休息?”
虽是这么问着,脚步却是没有停顿地往里屋这边来了。
“小姐不是在老太太院里招待两位小姐么,没注意看不知道小姐几时回了芙蓉院。”一个丫鬟急急回道,也连忙跟了上来,帮高嬷嬷打起内室的帘子。
“高嬷嬷,你来了。”温景酥睁开眼,似乎是有些倦意。
“诶,是奴婢,夫人说是要为小姐们接风洗尘,昨个在水云间订好了酒菜。小姐要不要去?小姐,其他小姐们都回来了,往后哪还有您的容身之所,该怎么办!”高嬷嬷那慈祥的脸上立即就挤出了一个笑容,眼中却是有焦急的神色。
温景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淡淡瞥了一眼正低着头的高嬷嬷,心里不由得冷笑,温家的牛鬼蛇神还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