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闲聊来说也有点久了。”
诺德说着站起身, 看了看教堂。
原本只是因为五条悟提起任务,提起可能和咒灵有所关联的魔术师, 所以诺德才可有可无地想着来这里看一看。发现什么然后做些什么会很好, 他想着之后和五条悟提起;但没有异常也很好。毕竟本来也不是很要紧的事情。
……至于会在路上和五条悟遇到,会说起刚才的话题,应该算是……意外吧。
总之,都到这里了。
他对教会的了解不多, 只是隐约知道是和魔术师存在隔阂的一群人, 至于神职者的想法更是完全不了解。
教堂不是修道院, 没有大量的修女修士居住, 即使有, 现代社会也不是黑暗的中世纪。更别说是本来就没什么信众的日本基督教教堂。就像现在, 连神父也不在,冷清到了门可罗雀的程度。虽然人们在教堂祷告、忏悔, 但教堂本身不应该让人产生负面情绪。
没有人,也就应该不会有咒灵才是,这是哪怕只对咒灵了解不多的魔法师也能想到的事情。
诺德又想起来, 回头看向五条悟,问:
“教会的人看来不在。也有点晚了,时间要紧吗?五条先生要先回去吗?”
五条悟摇头,好像还很在意刚才那个选错的选项,“……也不能说是闲聊吧?是很重要的事嘛。”还忍不住说。
“只是在说,也是时候该处理这边的事情而已。”诺德看着他那副样子有点好笑。
五条悟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还有点分心。
教堂的大殿一览无余, 六眼的咒术师并没有发现什么, 诺德也是同样。即使有咒物之类的东西也不应该是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诺德推开祭坛一侧的门, 没有锁。
在这方面十分不在意规则的魔法师毫无负担地走向门后的长廊, 而五条悟只会比他更不在意。要说这个人现在有什么在意的事情,那也写在那张脸上,写在他时不时看向诺德还想说些什么的表情上了。
自己真的被眼前的人在意着——这个事实清晰地浮现而出。
说没有动容肯定是骗人的。
说起来,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啊,工作,应该是那个吧——
因为工作很忙,会忽略恋人,所以不适合恋爱,也因为谈恋爱需要花时间,会影响工作,所以还是不适合恋爱。是很现实的考虑,也是没办法置之不理的考虑。
太多的想法在心里彼此争吵。诺德决定暂且搁置这件事。
“说起来……”诺德开口。
“嗯?”五条悟警惕地回应。
“……是没有的、”诺德清了清嗓子,想要尽量说得平淡一些,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别的人’……至少暂时没有。”
理解那句话的意思花了五条悟一点时间,咒术师回过神来:“……你是说。”
“是说我没有在和别人交往啊,”诺德好笑地说,“还是说,五条先生一直觉得我很轻浮,就算有了新的男朋友,也会这样和你暧昧不清?”
“没有啊。”六眼的咒术师察觉信号,总之决定先否认,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我们这样,是在暧昧不清啊。”
“不是吗?”
“……好像是哦。”五条悟含糊地说。
他还有点脸红了。
——是这么容易害羞的性格吗?诺德好笑地想。
“当然,”诺德也不提起自己的发现,只是不置可否地对他微笑,“这也并不是在邀请你追求我。只是……说一下。”
“……哦。”年轻的咒术师很听话地闭上嘴。
咒灵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诺德看不见咒灵,也并不知道忽然出现的咒灵的样子——
生着人类的四肢,和人类的模样一般,却像是不知如何行走一样形象扭曲地在地上爬行。嘴里的话语不成字句,像婴儿一样令人毛骨悚然地叫喊着。
五条悟则当然能看到咒灵,六眼在它出现之前就捕捉到了咒力的存在。
但咒灵,对五条悟来说也只是——咒灵。
最强的咒术师甚至没费心抬抬手,只是击出咒力,袭击而来的咒灵还没有靠近就化作了虚无。
他当然更不会费心对诺德转述诅咒的模样。
但诺德忽然开口问:“那是个什么样的咒灵?”
“要问这个吗?不是很让人心情愉快的形象哦,”五条悟没太在意,“诅咒都是这样啦。”
“嗯,和我说吧。”
没有继续多问,五条悟简单地转述了自己的所见。
魔法师想了想,又开口问:“那边的地下有一个结界,五条先生能看见吗?也许你能看到那里的魔力。”
“能看到魔力哦。”五条悟顺着他的话回答,“房间里面就看不见了,结界就像帐一样,魔力对咒力也有点干扰啦。”
“我也没办法窥伺里面的情况,但是……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魔法师轻声说,“变成有些麻烦的情况了。”
诺德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走廊。
“那个咒灵大概不是自然的产物,”他简短地说,“我想有必要把这里的神职者找回来当面质问。”
他的说明算不上具体,忽然提出的问题也好,缺乏依据的判断也好,都有些突兀,也会让人觉得费解才是,但五条悟也没对他突然的话表示异议。
“那当然好啦,不过说不定已经跑掉了?”五条悟只是说。
“五条先生上次来的时候,有做出什么激进的举动吗?”魔法师试着客观地考虑这种可能。
“没有啊,”五条悟无辜地说,又补上,“没有吧?”
“那也许只是暂时离开。”诺德想了想,“我去找找看吧,去市里。”
“嗯?现在吗?——是个身材高大的日本人、”五条悟有点意外,但很快和他说明。
“他留下魔力的痕迹了,要找到他对我来说是比较容易的事,”诺德柔和地开口打断,又看向五条悟,“所以等我一小会?”
“好哦。”
“对了,这里可能还会有其他的——敌人。除了咒灵,也可能是使魔,我也不确定,总之——”
“总之我是很强的,”最强咒术师对他笑了一下,“啊,在担心我吗?”
诺德回以相同的笑,“那么,回见。”
“你也小心?”年轻的咒术师讨人喜欢地表达着关心。
对付一个魔术师——于他而言算不是上“需要小心”的事情。
空间魔法的施法者离开了此处,又在下一刻出现在彼处,世界像胶片一样在眼前切换,诺德在餐馆里看到了只是在平静地用餐的教会的神职者——布下那个结界的魔术师。
视线相对。
他们从未见过面,诺德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任何地方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但几乎是在一瞬间,看见诺德的神职者理解了现状。
这个男人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诺德冷静地想。
但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在对方来得及攻击之前带着猝然起身的神职者闪现,下一刻出现在教堂之后空旷的庭院,几乎同时施与一次爆炸,魔法师冷漠地保持着距离,看着眼前的男人被冲击甩在墙上。
而坐在庭院石椅上玩着手机的五条悟也抬起头,毫无阴霾地对诺德笑:“喔!真的是一小会。”
——正因为他回来了而很高兴。诺德分心地想。
至于发生在眼前的冲突,咒术师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没什么紧张感地看向了重重撞在墙上也很快站起来的神职者,一边问,“对啦,就是他。这家伙是很危险吗?——交给我?”还有些跃跃欲试。
那副积极的样子稍微让人有些意外。
“嗯……好?”诺德不太确定地试着答应。
这么说起来的话,看到五条悟——身为咒术师的一面,在他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而那是更像是,神明对凡人的戏耍。
最强的咒术师得到了应允,还有心情对诺德笑了一下,下一个瞬间,无下限引着他以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来到数米之外,他骤然击向神父的上臂,血肉和骨骼在简单的一击之下像稻草一样碎烂。
对普通人来说到了这种程度就已经无法动弹了才是,但对方显然也是经过训练的对手,即使如此还能几乎毫无停顿地反击——只是在对比之下那样的反击也只显得拙劣可笑。
白发的青年信步闲庭地侧身,扬起脑袋躲过,补上一次结结实实落在神父腹部的踢击,再踩在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的敌人的腿上。
骨碎声。
“解决了哦!”五条悟一边很开心地回头和他邀功。
……该,怎么说呢。
并不是在意过于暴力的场面,其实也并不觉得此情此景过于暴力。折断手脚是不危及生命又绝对确实的排除威胁的方法。
但诺德多少有一些社会常识。
……虽然不能说很多,但看起来,至少比五条悟要多一些。
“干脆利落吧——!夸我嘛!”五条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地说。
“好吧,很厉害呢。”诺德好笑地回答。
“诶,有点勉强吧!”咒术师嘟起嘴假装抱怨。
玩笑告一段落。现在也并不是太适合开玩笑的气氛,诺德看向神职者。
五条悟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你在养咒灵吗?”咒术师俯视着地上的神父,开门见山地问。
“……咒灵?”男人皱眉,声音低沉地重复。
“装傻?……先从名字开始问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咒术师居高临下地说。
被折断手脚倒在地上,没打算再反抗,但也没有半点恐惧和慌张的神职者只是回答:
“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