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里见真理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幻境, 耳朵里有声音嗡嗡作响,就连思维也慢了下来,大脑一阵阵地麻木。
如果不是敌人的幻境, 不然她怎么会听到对方下达了那样残忍的命令呢?
她缓慢地下了一眨眼,几乎是惶惶不安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对方,证实现在是否真的身处环境,却又在指尖触碰到对方那只挑起自己下巴的手的时候,猛地僵住。
是真实的。
这不是幻境。
就在她的面前,名为太宰治的重要存在对她下达了那样的命令。
“我……”
里见真理惨白着脸,像是个被堵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兔子, 只能艰涩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又被立刻打断。
“怎么?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在说了那样的宣誓之后。
太宰治的神态已经完全回归了轻松, 勾起的唇角挑起傲慢的弧度, 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漫不经心,眼瞳深处是不易察觉的跃跃欲试。
那是抓住了“把柄”的兴奋。明明对于他来说,抓住一个人的把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从未因为这样捡到的事情有过一丝一毫的心理波动。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太宰治不想知道这份特殊究竟源于什么, 也没有多想的心思, 此时此刻,他最想知道的只有结果。
或者说,让结果发生。
“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他收回自己的手,指尖软软触感也随之消失, 残余的那一丁点温度也随着风声消散,变幻为了冰冷。
他干脆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忠诚的下属, 那张苍白的脸色让他恍惚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了拒绝。
里见真理是拒绝过他的。
那是在攻打与对方有关的组织之后的事情, 太宰治仍旧清晰的记得, 里见真理拒绝他时候的模样,好像也是如此,明明羞愧难过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破门而逃一样,却又执着地站在原地,说着让人觉得想要把她扔出去的话。
可是他到底也没有真的把对方扔出去。
不过那时候也就算了,那时候的他有了兴趣,也并不觉得对方能有什么影响,更何况工作能力真的很棒,所以其实是无所谓的。
无论对方遵从还是拒绝,他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不可以了。
太宰治想着,看似大发慈悲地逼迫。
“做出你的选择吧。”
遵从他的命令,或者拒绝他的命令。
看似给出了两个完全相反的选择,实则在这两个选择的背后,他早就给好了结果。
同一个结果。
太宰治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给里见真理第二个结果。
只有冷风呼啸的天台上,清冷的月光只照出一片死寂,如同深海中晦涩的暗流,危险又汹涌地涌动着。
里见真理攥着拳,掌心轻微的刺痛让她愈发清醒,明明对面的存在并未再说出什么催促的话,可她却明白,她必须尽快给出一个答案才行。
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宛若凝固的氛围中。
里见真理慢慢站起身,僵硬的身体仿佛是老旧的零件,恍惚间她好似听到咔咔的卡顿声音,可与此同时,理智更加清晰。
“太宰大人,我……”真的还有有选择吗?
她苦笑着,让剩下的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问题消散在唇畔,只留下一句叹息消散在冷风中。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直觉是不会错的。所以那怕被真切的讨厌着,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有些可惜了。
不,应该是很可惜。
既然已经明白了过来,那就让这份讨厌再多一些吧。
想通了什么,里见真理深吸一口气,把那些忐忑与难过全部都收敛,只是努力做出了与平日里听从命令时一般无二的温顺模样。
“只要是您的命令。”
她这样说着,向前一步,把本就不远的距离再次拉近,并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大胆地贴在了太宰治胸膛的中间。
是即将执行命令的,[推]的动作。
即便有衬衫与绷带的阻隔,掌心所接触的身体仍旧能感受到属于人类的一丝温暖,这句身体的主人此刻正站在天台的最边缘,与地面足足有70层的高度。
如果就这么掉落下去,大概下场不会比掉下去一个西瓜好到哪里去,经验颇多的里见真理甚至可以清晰在脑海里模拟出一个惨状。
但又有什么用呢?毕竟是太宰大人的命令呀。
她是无法拒绝太宰大人的命令的。
但还有一点。
毕竟如果她仅仅是一个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次的开始。
所以——
“作为下属,也有义务保证上司的生命安全。”
普通的情况下当然没有,但这里是黑手党,是人命最不值钱的地方。
里见真理踮起脚,让本就只有拳头的间隔再度拉进。
以近乎相贴的姿态。
手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像是对这份靠近措不及防,又欲盖弥彰地马上放松。
太宰治保持着轻松的模样,唇角却已然放平,他定定的注视着本不应该的、逾矩地对上司欺身而上的可恶下属,心中却生不起丝毫的想要斥责的想法。
因为他对上了一双带着狡黠的眼,氤氲着丝丝缕缕的水雾,圆润又无辜。
她说——
“所以请原谅我的冒犯吧,太宰大人。”
下一秒,
如愿以偿,天翻地覆。
——可太宰治又并未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