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好休息。”
时然告别师母,放轻动作出了病房。
关上门的一瞬间,腰肢上突然多了一股力,整个人不容抗拒的扑进来人怀中。
时然鼻尖撞的酸疼,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回过神,便被人按在墙上。
“孩子还活着,对不对?”
男人声音嘶哑异常,尾音压的极低,不难听出其中克制。
扣在肩头的力道很重,捏的时然眉头紧锁。
疼痛让她清醒,清醒的认识到面前的人是谁。
他是陆靳川。
是那个把怀胎八月的她送上手术台,不论她如何哀求,都不曾心软过半分的陆靳川。
是那个夺走了她两次
做母亲机会的陆靳川。
是那个无数次眼睁睁看着她与死神擦肩而过,却永远只会转头奔向别人的陆靳川。
时然死死咬着唇瓣,口腔中尝到浓郁的血腥味。
她倏然想笑。
杀了人之后的对不起。
电影里全军覆灭后姗姗来迟的警察。
除了让观众唾骂之外,再没有半点价值。
一如此时此刻的陆靳川。
真没意思。
“什么孩子,陆总听错了吧?”
时然冷冷盯着他,那对淡得像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此刻更是疏离陌生的很,凉薄的找不到半点温度。
又来了。
那种从心脏开始蔓延的,缓慢却难以忽视的疼
痛。
慢性毒药一般,悄无声息的攀至四肢百骸,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靳川闭了闭眼,将眸底痛色敛去。
他松了力道,抑制着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几分祈求。
“我们的孩子还活着对吗?”
时然没应声,只嘴角含着一抹浅笑盯着他瞧。
“孩子?是那个还差两个月就能降世,却被他的亲生父亲硬生生剥夺了生命,流进下水道里的孩子?”
她口吻平静的阐述,残忍的细数他的罪状。
“还是那个还没满三个月,就被您母亲一碗堕胎药杀死的孩子?”
时然仍在笑,笑的眼角通红,浑身绷紧。
那时候真痛啊!
痛的恨不得随着孩子一起死掉,恨到觉得这世上每个人都面目可憎。
时然深吸口气,才没让自己失控。
她嘲讽的望着他:“不知陆总问的是哪一个呀?”
嗡——
脑中劈开一道惊雷,陆靳川勉强稳住身形,漆黑的眸子里掀起无边浪涛。
两次!
他的母亲瞒着他,杀了他两个孩子!
不,他怨不了任何人。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坚定的站在时然身边,后来的这些,他完全可以规避。
可是没有,他选择了怀疑。
信任的危机也是从第一次怀疑时,便已经埋下了隐患。
如今,不过是爆发后的自食其果。
他活该。
男人眼里希冀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时然只觉得腰间一松,禁锢着她的长臂无力的垂下。
陆靳川低着头,略散乱的发丝盖住眼睫,将眸底情绪遮的严严实实。
她看不清他此时的神容,可肢体骗不了人。
他像个落魄的无家可归的人,后退一步,又退一步。
“对不起。”
时然心头一紧,不可置信的盯着男人。
他说……对不起?
时然犹自处在这三个字给她带来的震撼里,陆靳川已经无声离开。
没有逼问,没有强势。
他就这么悄然放过了她。
时然抵着墙壁,真切的感受到,陆靳川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