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不是很清楚吗？”
时然望着她，一对琉璃珠子似的眼睛不含感情，凉意习习。
在李秀曼扭曲的神情中，凑过去低声道：“我这么缺男人，当然是来找男人啊。”
“时然，你简直犯贱至极！”
这句话声音大了些，引来周遭一小部分宾客的侧目。
李秀曼强忍着没发作，沉下脸来：“今天是靳川和颜颜大喜的日子，我不想闹不愉快，识相的话，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恐怕不行。”时然歪着头浅笑。
纤细的手指了指不远处四方敬酒的一对新人，慢吞吞道。
“我昨晚梦到我的孩子了，他问我，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要他，我心痛的要死。陆夫人你说，天底下哪会有父母这么狠心，狠心到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李秀曼脸色扭曲，描着精致妆容的眼底掠过一丝心虚。
时然仍旧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气：“我想不通，所以我来问问孩子的父亲。”
妇人瞳孔骤缩，厉声威胁：“你敢！”
“没什么是我不敢的。”时然淡淡启唇：“我日日煎熬，彻夜难眠，我不痛快，看着他们幸福，我更不痛快。”
她眼底空无一物，冷的像块冰。
“陆夫人，杀人总要偿命的。”
砰——
李秀曼脑子里炸开了花，一时忘了处境，狰狞着脸大力将时然扇倒在地。
“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异想天开
在前，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烂货，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双目猩红，掩耳盗铃般的用震怒去掩盖被撕破的惊惧。
“就凭你还敢恐吓我？贱人！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当我是吃素的！”
李秀曼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砸过去。
“然然！”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实，手腕被人攥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鼻尖猛地撞上满是冷香的怀里。
“你是死人吗？等着被砸？”
怒不可遏的低音在头顶响起，时然抬头对上陆靳川沉郁的黑眸，有一晃的失神。
啪——
身后方清脆的巴掌声促使她回头。
李秀曼捂着脸，怒目圆瞪：“亲家母，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是非不分，满口蛮语的亲家，我有理由怀疑在您膝下养出的孩子是否真的品行端正，看来这桩婚事的确是我答应的太仓促了！”
周淑娴绷着脸，温柔的眉目竖起凛然的冷意。
“你疯了吧？”李秀曼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周淑娴将时然拉过来，护在身后，咄咄逼人的气势半寸不让。
李秀曼简直要被气笑，余光扫到陆靳川，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哭丧着脸凄婉的控诉。
“靳川你看到了吧？是时然闹事在先，我只是不想她把事情闹大，妈都是为了你好……”
“所以陆夫人就动手了？”周淑娴冷冷接话：“如果陆家处理事情的手段都像陆夫
人这般狠辣，那我真的要好好考虑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我……”
李秀曼理亏，表情管理一度失控，憋了半晌才蹦出一句：“是我鲁莽了，亲家母别放在心上。”
时然不动声色的看向乔颜，后者杵在人群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可谓不精彩。
她要恨死自己了吧？
可就这么点程度，怎么够抵她害死师父的一条命呢？
当了这么久的背景板，时然清楚这场闹剧到这里也该落幕了。
她本来也没指望把事情闹多大。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很长，这只是道开胃菜。
“都散了吧。”
李秀曼能屈能伸，当即招呼宾客散开，一双手在她面前将人拦下来。
周淑娴清凌凌的横在李秀曼面前，语气平和却异常犀利。
“陆夫人伤了人，是不是该道歉？”
“道歉？！”
李秀曼彻底放弃表情管理，龇着牙圆瞪着眼睛，似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时然亦心头一震，目光复杂的看向周淑娴。
要李秀曼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和当面剥了她脸皮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耻辱！
周淑娴屹然不动，冷静的质问像极了讥嘲：“小孩子都懂得道理，还要我教陆夫人么？”
“亲家母，你别忘了，你也打了我一巴掌！”
“你可以打回来。”
李秀曼憋红了一张脸，恨的咬碎了一口牙。
她能打回去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回去不就相当于宣告满帝都，陆乔两家婚事作废不说，还反目成仇了！
她如同吃了死苍蝇般，满口恶心，却只能生生吞下去。
周围的宾客开始从窃窃私语到明目张胆的指点，李秀曼有些慌了，这门婚事不能毁在她手里！
“时小姐。”
除了在李秀曼砸她时骂了她一顿后，就再没说过话的陆靳川站出来。
男人气质矜贵，从容不迫的走到时然跟前：“我替我母亲向你道歉，想要什么补偿可以提出来，陆家都可以满足。”
想要你的新婚妻子血债血偿，可以吗？
时然静静的回望他，无声笑了。
她不说接受道歉，也没说不接受。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不上不下。
陆靳川略一低眉，便能将她整个人尽数笼入视野。
巴掌大的脸，横竖都写满了倔。
牙根没来由痒起来，若非场合不对，他真该将人按在身下，好好磨一磨她石头似的脾性！
“妈。”
颤抖的女声细弱响起。
乔颜咬着唇，双眼通红，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心头酸软。
李秀曼看着她，突然眼睛一亮：“亲家母如此袒护一个外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时然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呢！”
乔颜跟着脸色一白，配上兔子似的红红的眼睛，瞧着好不可怜：“妈，求求您高抬贵手，让女儿婚事圆满吧。”
时然看着乔颜那张人畜
无害的脸，胃里一阵翻涌。
不是心理，是生理上。
她切切实实的被恶心到了，且程度还不轻，强行压下恶心感的后果，是头晕目眩脑重脚轻。
渐渐涣散的眸光里，周淑娴疏淡的面容出现动摇。
时然看到她唇瓣动了动，却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钟里，只来得及听到周淑娴惊慌的呼声。
“时然！”
……
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乔颜，时然有些意外。
见她醒来，乔颜脸颊肌肉抽搐了两下，眼底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被强行压下，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狠戾的杀意。
“看来我的话你半分都没听进去。”
时然眉尾抬了抬，等着她的下文。
“你毁了我的婚礼，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可千万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乔颜唇瓣被她咬得鲜红，在那张寡淡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她咧嘴，露出森森白牙：“时然，我们只能不死不休了！”
“那我拭目以待。”
没能从时然脸上看到半点惶恐，乔颜有些不甘心，但她很快想到什么似的，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踩着高跟鞋蹬蹬离去。
出了病房，乔颜急不可耐的拿出手机，把那条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婚礼没办成又怎样？
没有夫妻之实又怎样？
只要过了今晚，陆靳川就永远也别想甩开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