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天晚上王妃忙得不可开交?”晏昭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仿佛在问楚清疏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似的。
楚清疏抬眼看了他一眼,也顺着他的话答:“不错,去凑了个热闹。”
“要说热闹,今天早晨楚家倒是挺热闹的,听说楚家的总管和十几个下人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正门口了?”
“还有这事儿呢,我都不知道。”
晏昭明知故问,楚清疏就跟着装傻充愣。
“听说王妃带了一位长辈回府?”
这话算是问到了楚清疏的痛处,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晏昭的眼神里也带上了防备:“是又如何?”
晏昭站起身来,看上去心情不错:“放心,王妃的长辈本王自然会以礼相待,王妃吃饱了就去准备准备沐浴更衣,我们还要进宫向皇兄请安。”
他没有再提楚清疏身份的事情,楚清疏也不清楚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默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晏昭往外走了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对了,王妃待会儿记得去葛总管那里把你的侍女领回去,据说小姑娘被吓得不轻。”
这人绝对是只狐狸成了精,一天天肚子里弯弯绕绕一大堆,他不病谁病!
“不要暗地里说本王的坏话。”狐狸精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和耳朵似的,激得楚清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清疏收拾妥当,跟着晏昭进宫见了皇帝谢了恩,然后才慢悠悠的回王府。
外面赶车的是北驰,楚清疏跟晏昭同乘一辆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奏明皇上?”楚清疏忍无可忍,压低了声音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件事不说说清楚,她只觉得如鲠在喉。
晏昭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盯着楚清疏看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反正也没区别。”
楚清疏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跟楚清露差别大了去了!
看着楚清疏就差把不满写在脸上,晏昭摇了摇头:“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只记得前三个字了?”
楚清疏皱了皱眉,这人昨天晚上除了当场揭穿自己身份还说了别的吗?
“罢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说说你吧,替楚清露嫁过来为的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人?”
楚清疏不自觉地想要离这个人远一点,他仿佛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尽知天下事,所有的人和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种人不管怎么想都很可怕好吧?
楚清疏犹豫了一会儿,反正现在事情晏昭都已经清楚了,也没有再继续瞒他的必要,就捡了重要的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晏昭没什么表情,但是外面竖着耳朵听故事的北驰却握紧了拳。
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的父母,明明是孪生姐妹,怎么还一个是宝一个是草的?
不想让小的吃苦就让大的跳火坑,亲生父亲还拿一个外人来威胁自己的亲闺女,与禽兽何异?
“嫁给我就这么水深火热的?”晏昭精准的抓住了重点。
“这……”
楚清疏一时间无言以对,这话让人怎么接?
晏昭似乎是看出了楚清疏的为难,笑着摇了摇头:“罢了,这件事你也是情非得已,不怪你,日后就不要再提了。”
他原本也没打算将楚清疏怎么样,问一声也不过是逗一逗她,在别人眼中,嫁进端王府也与送死无异。
楚清疏狐疑地看了一眼晏昭,这大名鼎鼎的端王殿下脾气是不是好得太过了?
这不应当。
“那我是不是可以?”楚清疏跃跃欲试。
晏昭扫了她一眼,目光回到了手中的书页上:“犯了欺君之罪,就想一走了之?”
男人心,海底针,这人手里的书一页没翻,脸倒是已经变了好几次,胸怀宽广果然只是错觉。
楚清疏没有再说什么,晏昭在等她提出交换的条件,可是她也在等晏昭主动提出来,谁主动谁吃亏嘛。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好不容易在尴尬的气氛之中到了王府,晏昭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向楚清疏伸出了手:“后日归宁,自己好好准备准备。”
这件事原本不在楚清疏的计划之中,可是现在她走不了了,不想回也得回。
所谓归宁,原本是为了让父母看看女儿女婿成婚之后幸福美满,只不过楚家没盼着楚清疏过得好,楚清疏也没想着让他们安心。
楚清疏毕竟是端王妃,晏昭现在也暂时没打算因为冒名顶替这件事跟侍郎府翻脸,所以回门礼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这些事自然有晏昭处理,楚清疏乐得清闲,抽空去看了明池师傅,让香薷把药方给了葛总管请他抓了药回来调理。
只是现在楚清疏在王府之中,晏昭手底下的人看得紧,外面的人一时半刻也不好联系。
归宁这天,晏昭请了楚清疏一起用早饭,楚清疏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晏昭身后说话,看打扮应该也是晏昭手底下的暗卫。
楚清疏刚想先退出去,晏昭就叫住了她,楚清疏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秘密知道的太多,会死人的。
刚刚回京的百叶还没见过楚清疏,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听金石和北驰两人说过这位王妃的来历了,一个被楚家逼着嫁过来的冒牌货,谁知道她会不会心怀不轨。
可是晏昭要留着她,他们做下属的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晏昭知道百叶的顾虑,示意他不用避着楚清疏,继续往下说。
“属下这次跟着川乌去了宜州,看样子是还有事要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数日前忽然转道匆匆赶回京城。”
“我本想继续跟着他,但是他有人接应,一进京城就没了踪迹。”
“前段时间齐庄主又传回消息,鬼医还是没有应他的邀约。”
楚清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忽然觉得这些话根本晏昭就是故意要让她听的。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
始作俑者摆摆手让百叶出去,笑吟吟地看着楚清疏。
楚清疏泰然自若:“没有,要回家了,有些激动。”
嘴上这么说,楚清疏却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日子找她看病的人,闹了半天,清泉山庄那个倒霉庄主也是帮着端王府来求人的啊,难怪这么执着。
清泉山庄挡她财路不是一次两次,齐观下的贴她是一次没看全让川乌退回去了,现在想想人家背后的靠山原来是皇族之人,难怪找她麻烦的时候格外硬气。
回门这件事,原本是女婿上门拜见岳父岳母,可楚家这个女婿身份尊贵,所以反倒是他们要候着晏昭。
晏昭不把楚家放在眼里,楚清疏对楚家也没好感,两个人谁也不急,慢悠悠地吃了早饭,磨蹭到了将近午时才动身往楚家去。
端王妃归宁,虽然不比当日大婚时的盛景,阵仗却也不小。
前面开道的是晏昭的亲兵,后面是王府的仆从与放着回门礼的车架,可谓给足了楚清疏的面子。
可惜楚清疏并不领情,她掀开帘子往后面望了望:“可惜东西。”
“可惜什么?知道你不喜欢楚家,箱子有七成是空的,剩下几箱是葛平去钱庄兑的铜钱。”
晏昭也不是傻子,楚家抗旨不遵还企图瞒天过海,现在不动他们不代表不能恶心他们。
楚清疏闻言,先是惊讶,盯着晏昭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膈应人这事儿,还得是王爷您啊。”
“不识好歹还是要看王妃,”马车停了下来,晏昭压低了声音,“今日许你仗势欺人。”
“我仗谁的势,又要欺什么人?”楚清疏心中一动,看着晏昭递过来的手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晏昭握住楚清疏的手,亲自扶着她下了车。
“自然是仗本王的势,欺害你的人。”
这话是要给自己撑腰,楚清疏没有料到晏昭会这样说,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