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唯一一位王爷,他的婚事自然是要大办的。
礼部上上下下脚不沾地忙了半个月,总算做足了准备。
到大婚这一日,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占了整条街,那十里红妆的盛景看得年轻姑娘们眼红心热,甚至恨不得此刻坐在花轿里的人是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这端王殿下身患顽疾,这楚小姐嫁过去能活几日还未可知,只怕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呢。
皇族娶亲这样的大场面谁不想凑个热闹,要不是端王府提前调派了人手,百姓们非得把整个街道堵死不可。
楚明夫妇搀着老夫人站在府门前目送迎亲的队伍离去,苏明月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眼泪,那满脸的不舍仿佛花轿里坐的真是楚清露似的。
既然要让楚清疏替楚清露出嫁,楚清露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只是带着两个贴身丫鬟躲在暗处看着。
“这么大的排场,真是便宜楚清疏了。”尽管这门亲事自己并不想要,但是看着这么壮观的场面楚清露还是忍不住有些嫉妒。
楚清疏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的上这样大的排场?
小丫鬟有些畏惧地看了楚清露一眼,鼓起勇气出言安慰楚清露:“小姐息怒,您要想着这是您不要才施舍给她的,不然她哪里有这样好的服气。”
“就是啊小姐,那端王殿下是什么人,她嫁过去也活不长的。再说了小姐您有老爷夫人的疼爱,将来不知道比她强多少倍呢!”
这几句话说到了楚清露的心坎上,一想到楚清疏嫁过去之后会面对什么,她心情也好了不少,随手扔了两锭银子给两个丫鬟。
皇室娶亲礼节隆重而繁琐,楚清疏辰时出府,又跟晏昭一起入宫拜见了皇帝皇后,一直到晚间才走完了整套流程进了王府。
回了王府,晏昭要在前面答谢宾客,楚清疏倒是能歇着了。
等其他人全部离开了婚房,楚清疏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番被沉甸甸的凤冠压得快没知觉的脖子。
“说好一切从简,这一堆一堆的礼节怎么不一并省了?”
楚清疏一边吐槽一边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出来,从桌上拿了酒壶打开,将瓷瓶里的药滴了两滴进去。
确认药和酒完全混合且闻不出异味之后,楚清疏将酒壶按原来的位置和角度放了回去,自己回到床边规规矩矩地坐好。
等了两个多时辰,楚清疏眼看就要撑不住睡着了,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这端王殿下可算来了,楚清疏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今日王妃辛苦了。”晏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清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完全没从这句话里听出半点真心。
心里是这么想,但不能表露出来。
楚清疏抿了抿唇,怯生生地抬起头来望着晏昭,眉眼含情,软软的叫了一声:“王爷,妾身不累。”
晏昭后退半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清疏:“王妃这含羞带怯的样子美则美矣,只是……假得很。”
“王爷您这话让妾身怎么接?”楚清疏收了神通,等着晏昭的下文。
晏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就看王妃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本王了。”
“时辰不早了,王爷您不累吗?要不早些歇着吧。”楚清疏面上镇定自若,指间的银针却已经蓄势待发。
她不确定晏昭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如果他发难,那恐怕就得请他多睡上两天了。
晏昭盯着楚清疏看了半天,忽然笑了一声:“罢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不可辜负,王妃,请吧?”
“王爷说的是,”楚清疏起身挽着晏昭到桌边坐下,“那咱们先把合衾酒喝了吧。”
楚清疏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给了晏昭。
晏昭举杯欲饮,杯沿却又在楚清疏热切的目光中停在了唇边,楚清疏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楚清疏,三年前我们见过一面,还记得吗?”
“啊?”楚清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晏昭。
晏昭趁她张嘴的一瞬间,将她端着酒杯的手一抬,一杯加过料的合衾酒就下了肚。
楚清疏呛得直咳嗽,俏脸跟着微微泛红:“晏昭!你……”
鬼医亲自配的药效果了得,等楚清疏抬头的时候面前的晏昭已经是四只眼睛两张嘴了。
“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晏昭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清疏四肢无力,要不是晏昭扶着她现在人应该已经在地上趴着了。
晏昭将她头上的凤冠取下来,将人放到了床榻上:“好好歇着吧,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既然人不是自愿嫁过来的,晏昭也不会强人所难。
等晏昭走远,原本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楚清疏却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从往合衾酒里面下药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可能会出现意外,在舌头底下藏了解药。
给人下毒结果把自己放倒了,这话传出去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阴险狡诈。”
楚清疏三下五除二将婚服脱下来,换上提前准备的便服,借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开了王府。
思来想去楚清疏还是放心不下,楚明这个人不可信,现在自己已经嫁入王府,如果他认为自己已经跟他绑在了同一条船上不敢说出真相而杀了住持就遭了。
如果楚明要行动,那么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时机。
再说,晏昭不知道怎么已经得知了真相,谁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是抓紧时间找到住持离开的好。
香薷早就已经混出王府在外面接应楚清疏,一接到楚清疏就立刻将侍郎府的动向告诉了楚清疏。
“小姐,楚三小半个时辰前带着人悄悄从后门出了府,直奔城南去了,千枝已经带人跟上去了。”
“我让千枝跟到地方之后先把人截下来别惊动住持,等您过去再做定夺。”
楚清疏向香薷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几年,办事成熟稳重,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全,比忍冬那个马大哈稳妥多了。
“楚明果然动起来了,我就知道他会出尔反尔,咱们去接了住持就抓紧时间离开京城。”楚清疏翻身上马。
香薷有些诧异,策马跟上:“小姐,为什么忽然这么急着走?难道二小姐他们做的这些事就这样算了?”
“晏昭已经发现我不是楚清露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楚家就留给端王殿下收拾吧。”
香薷还想问什么,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便点点头没再发话。
“哎,你们两个干什么去?”刚刚安排好巡夜人手的葛总管迎头碰上晏昭身边的金石和北驰要出去。
北驰往府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追咱们王妃去啊。”
“王妃?”葛总管一头雾水。
“唉,”金石拍拍葛总管的肩膀,“葛叔啊,您老就别问了,神仙斗法,凡人遭殃啊。”
楚清疏早金石他们一步出发,熟门熟路地避开夜间巡逻的官差条偏僻的小巷按千枝留下的记号往城南赶去。
今天的京城,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也称得上是热闹非凡好戏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