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舒玲玲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萧墨柏愣了一瞬，旋即笑道：“青城山，你难道真的想来？”
“我为什么要骗你？”舒玲玲道，“好地方，小铃铛正愁没出过城遛过弯。”
萧墨柏却只是道：“别闹，忙你的去。我处理完了就回来。”
舒玲玲还想再说什么，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杜晓礼在边上，一脸好奇地问舒玲玲，“怎么了？萧教练那头出事了？”
“也不是大事，但他可能觉得我受不了。”舒玲玲一挽自己的头发，轻描淡写道，“他这是低估了我能屈能伸的实力。”
“那现在怎么安排？马上回公司继续开工？”于知晚拿着自己的手机晃了晃，“那边已经在催开播了，我估计得先回去一趟。”
杜晓礼也举手，“我也回公司，小视频的剧本还没写完，甲方爸爸在催了。”
王晗薇一脸幽怨地望了她们一眼，“两位姐姐，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反内卷？你们这么醉心工作，显得我很不敬业知道不？”
舒玲玲却只是一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你进公司本来也是为了阿承，他现在不仅和别人谈恋爱，人都去国外了，你没有工作动力是正常的。放你一天假，明天准时上班。”
王晗薇呆住，然后马上道：“不许反悔，我真走了啊……”
舒玲玲淡定地丢了个眼神过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点信用度我还是有
的。”
然后，王晗薇就十分快乐地背着自己的包包，直奔机场大门外，以最快的速度约朋友耍去了。
最后就剩舒玲玲一个人，推着婴儿车，悠然自得地叫了一辆VIP级网约车，让司机定位青城山，车子绝尘而去。
*** ***
青城山这头，萧墨柏挂了电话。
其实他在电话里确实没把全部情况说清楚，因为萧妈确实是走失被找回了，但是找回萧妈的人，是向默婷。
此时，在萧妈的床前，向默婷一脸温柔地将鸡蛋用勺子分割成细碎的小块，然后一勺一勺地送到萧妈嘴边，“妈，张嘴。”
萧妈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乖乖张大嘴巴，吃了一口，“我，我儿媳妇，真乖。”
向默婷也陪着她笑，“我对你好吧，你看我都和墨柏分开了，还是对你这么好，你要怎么谢谢我呀？”
萧妈却好像没有听完整个句子，只抓住了中间那句，“分开？什么分开？你们不可以分开，不可以！我还要抱孙子的！”
萧墨柏有些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墙上，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萧妈的病情恶化，就是在向默婷去把孩子打掉那天，她受了很大刺激，记性越来越差，记忆一直停留在他们分开之前。
而且向默婷在他们恋爱期间，一直都非常擅长讨好萧妈，萧妈对她的印象也一直很好，哪怕痴呆了，偶尔会记错她的身份，但是在萧妈眼里，她一直都是好人。
也是因为这样，萧墨柏和她之间那藕断丝连的丝，才一直难以断干净。
丧失记忆和理智的萧妈，有时候只有向默婷能“驯服”，其他人都只会让她产生不安感。
而向默婷，也很善于利用萧妈对自己的依赖，只要萧墨柏有和她断绝往来的意思，她就会出现在萧妈面前，演这么一出，提醒他，能搞定萧妈的人，只有她。
“我知道妈不想让我们分开，但是没办法，墨柏他有喜欢的人啦，他不喜欢我了，也不会想要我们生的孩子了。”
萧妈显得特别生气，一掌拍在床沿上，“这个小兔崽子，我一个人拉扯他长大多不容易！他居然学他爸，始乱终弃……婷婷，你别急，妈给你出气！”
向默婷立刻甜甜地笑开了，握住萧妈的手，“谢谢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就算墨柏再喜欢那些狐狸精又怎么样呢？我跟你们才是一家人，对吧？”
萧妈抚摸着向默婷的手，“对对对……”但是一个晃神，看着她的脸，又透出一丝疑惑的端详，“姑娘，你长得好眼熟啊……和我儿媳妇真像……”
向默婷一点不慌，特别耐心的样子，“我就是婷婷啊，您看清楚点儿。”
萧妈认认真真又看了一眼，这才认出来，“婷婷，我怎么认不出你了婷婷，墨柏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这兔崽子，把我送来这个鬼地方，都半年了连个人影也不露。”
说完，眼眶都红了
一圈，“还是你惦记我，总记得来看我……我得了这个病，谁也记不住了……”说着说着，声音都开始颤抖。
萧墨柏有些烦躁，声音有些沙哑，“妈，我在这。”
其实萧妈才来这家养老院三天，还是为了躲向默婷才送过来的，之前一直都是在家里，请护工照料。
但是萧妈已经很久都不认得他了。
萧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萧墨柏，“你叫我妈？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儿子……我们墨柏刚考上最好的高中，因为跑步特别快，被教练看上了才被录取的……他可厉害了，市里的运动会永远都是第一名，特别给他爸长脸。”
萧墨柏压下冲到眼睛的酸楚感，淡淡留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烟。”
萧妈听到这话，眉头直接皱起来，“抽烟不好，抽烟伤肺，伤了肺就没法跑步了，我们墨柏就不抽烟……”
“……”萧墨柏真的郁闷到了极点。
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亲妈能事无巨细地记得他从小到大每一个人生节点，记住和他相关的人，但就是记不住他本身。人生的吊诡之处有时候就在这里。
向默婷当然没有来烦他，她特别懂得拿捏分寸，知道大概走到哪一步，萧墨柏是拿她没辙的，走到哪一步，萧墨柏是会彻底撕破脸的。
他冷静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就看见楼下的小花园，有个婷婷袅袅的身影，推着婴儿车走过，头顶一个帽檐宽大的帽子
，仿佛像是来旅游的游客。
她看着手里的地址，一路比对，一抬头，就撞上了萧墨柏望向她的眼睛。
冰凉，也炽热。
深陷绝望的冰凉，见到她后炽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