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布鲁斯比之前的任何一个世界都更为的警惕与难以接触——而且他对于成为一个未成年的监护人有着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他在抗拒一个新来的罗宾。
更抗拒这个罗宾说的她可以跳过罗宾直接当蝙蝠侠。
“你是一个外星人。”
“我是地球人, 资料里应该连我一天上几次厕所都记得清清楚楚，少装蒜。”
“你是一个超能力者, 哥谭的超能力者已经够多了。”
“是啊, 最大的超能力者就是年近半百脊椎全是钢钉还坚持每晚在哥谭上蹿下跳的蝙蝠侠。”
阿萨歪着头反复在自己乱糟糟的鬓发上扎出小辫子，以此不去正眼看这个已经被时间沙化的布鲁斯，避免他那与托马斯过于相像的长相让她无法再阴阳怪气。
布鲁斯唬着脸也别开了头, 哥谭宝贝的外表下他很擅长对付女人，毕竟她们靠近一个韦恩的目的总是明确, 名或者利，也有不少单纯为了□□——事实上这个也不在少数——但是显然面前这个小鬼并不缺这些东西, 作为一个在那么多蝙蝠侠手下干过的罗宾, 她能自己搞到这些东西。
故此阿尔弗雷德知道阿萨自己伪造身份时并没有感觉到意外，甚至在他发现阿萨名下有几千万美金存款的时候也觉得这对于一个罗宾来说并不困难——而且女孩子总是需要更多的零花钱。
前提是布鲁斯没说这钱是阿萨收缴来的保护费。
“再攒一攒我打算拿来修理老宅的, ”阿萨在那里狡辩道，“在布鲁斯已经忘记了韦恩家的历史，我作为一个韦恩，那是我的责任。”
“你在收保护费。”布鲁斯说道。
“火柴马龙也干过。”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在我这边他们是自愿的吗？”
阿尔弗雷德坐在桌子后面, 对陷入僵持的两个人问道：“你答应保护了他们什么？从一个无家无室的夜间游客手里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不, ”阿萨说道, “是从我手下保护他们。”
不是保护费。
是勒索。
甚至还理直气壮地仰着脑袋。
阿尔弗雷德站了起来, 这位被布鲁斯折磨得够久的老管家已经总结出了一套能让他看上去比可以当他孙子的主人看上去更青春的心得——不管他们的破事——他低声说道，“从佐罗到灰幽灵, 现在没准是美少女战士，悉听尊便吧, 起码我已经不至于英年早逝。”
阿尔弗雷德戴上了他的围巾, 布鲁斯的讨好咖啡跟阿萨的讨好糖果（阿尔弗雷德认得出那是从卢瑟酒席上顺的薄荷糖）也不能阻拦他片刻, 他对着布鲁斯说道：“您当然可以让她去外面游荡，明天法制报上我就能了解你们的一切行踪。”
“他们不敢的。”阿萨诚挚地说道。
“哈哈。”阿尔弗雷德笑了两声，他戴上了帽子，“我会为您整理出房间，就在布鲁斯老爷隔壁怎么样？”
他那种谁都无法改变他主意的语气，听上去对布鲁斯那毫无意义的夜生活不满很久了。
电梯将阿尔弗雷德带离了蝙蝠洞。懒懒靠在蝙蝠椅子里的布鲁斯这才抬头对自以为瞒过了一切的阿萨说话：“关了赌场。”
“什么赌场，”阿萨头一扭，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从企鹅人那个易名的赌场，还有你那些粗糙的情报网，”布鲁斯说道，“你在这里的一个月真的没白待。”
“那是我的东西，”阿萨脚下一蹬，让自己跟布鲁斯错开了几个身位，她想耍赖，但在对上布鲁斯那张跟托马斯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后，她改了个说法，“不过我可以让你当老板的，布鲁斯，我觉得韦恩是时候扩充产业了，就从赌场开始，你不觉得当一个赌场老板特别帅吗？”
布鲁斯摸向旁边的酒瓶，发现里头已经空空荡荡。
“你可以喝这个，”阿萨殷勤地举着银色的小酒壶，对布鲁斯说道，“里面点酒是从酒窖最里面的拿的，阿尔弗雷德起码半个月发现不了这个。”
布鲁斯没接，他宣布道：“没得谈。”
“那我随机挑一天告诉阿尔弗雷德你带着女伴在我房间乱搞。”阿萨威胁道，“就今天晚上你看怎么样。”
布鲁斯掀了掀眼皮，无所谓地转过身，用行为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不需要罗宾。”
————……————
布鲁斯的态度很强硬，他甚至给蝙蝠洞换了锁——这个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是他还给蝙蝠洞连带着湖畔小屋都全面安装上红太阳灯就挺过分了。
阿萨坐在室外，深秋的冷风从湖面上刮过，更加的冰冷刺骨，但是她不会考虑进入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玻璃房。
烫脚。
布鲁斯查出了戴安娜明面上的身份，但是他没查出更多关于神奇女侠的东西，就怀着志在必得的态度前去一个戴安娜出席的晚宴去会见这位美丽的窃贼，甚至拒绝了阿萨同去要求，他不需要助手。
阿萨闹了半天却只得到了一个威胁，出于这种强硬到不近人情的态度，她一点都没提示关于神奇女侠的事情，单纯并真挚的希望他能狠狠地从戴安娜手里吃瘪。
蓝色的毛绒棉袜拨了拨水，在这片湖里三天两头能感受到从地底下传来的爆响，却没有实质受过伤的鱼对此没有任何恐惧，还在原地打转。阿萨低下头对着湖面轻轻吹了一口气，薄薄的冰层冻住了他们的背鳍，这吓到了这群蠢物，游鱼们在慌张的一顿挣扎后挣脱了冰层的束缚，冲进了湖底。
湖面的浮冰被脚尖点了一下，在稀碎的倒影里，一道深蓝色的身影随之拔起，冲向了天际。
古老的文物陈列在展柜中，柔软的灯光照射着他们与在场的众人，金色的酒液在微微晃荡，映着戴安娜闪着银光的长裙。
“这是赝品。”布鲁斯出现在戴安娜身后，“真品在98年卖掉了，他现在在……”
“挂在哈贾尔苏丹床头。”戴安娜回头看了这位过于自信来教导她希腊文物的韦恩一眼，她微微一下，“失陪了。”
布鲁斯跟上了两步，他用第三人无法听到的声音对戴安娜说道：“那天晚上你拿走了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盗窃并不礼貌，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他看上去对于从窃贼手里讨要被盗窃的物品这种事很是熟稔，语气甚至比对擅自住进老宅的阿萨和善得多——甚至带上了一点调情的味道。
蹲在后方柱子上的阿萨抽了抽鼻子，露出嫌恶的表情。
戴安娜没能破解资料上的密码，从蝙蝠侠手里获得帮助显然是好方向，但是布鲁斯的态度未免太理直气壮了，而带点亲昵的语调更是让她感觉到有些好笑，她回头用年长者的姿态整理了下紧贴在她身后的布鲁斯的领结，说道：“一个蟊贼拿走了我的照片，另一个小贼则在这里索要他的赃物。他们说的没错，男孩天生不会分享。”
“你是谁？”
“跟你对同一个人目标有兴趣的人。”戴安娜说道，她拍了拍布鲁斯的领口，接着阴影正色说道，“你复制的文件有军事级别的加密，我没拿到我的照片，他现在就在你的后备箱里。”
说完戴安娜就退开了两步，抬眼对上了穿着史迪仔连体居家服的阿萨，她对布鲁斯璀然一笑，说道：“你的小尾巴动作很快——还有我喜欢她的衣服。”
漂亮的女士转头就走，布鲁斯知道他是无法像对待赛琳娜那样处理这件事了。他向后转了个身，仰起头就看见坐在高处展架上，手里还在不断往下掉食物碎屑的阿萨。
“……”
在阿萨无所谓的把剩下的蛋糕大块塞进嘴里，并用沾满了奶油的手晃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回的硬盘，布鲁斯的脸色好像刷了一层黑漆。
“我打扰你们约会了吗？”阿萨并不会错过这个扳回一城的机会，她无声说道，“看起来戴安娜对你并不感兴趣，小——男——孩——”
精密的仪器不能沾染食物的残渣，布鲁斯不信阿萨没有被教导过这个。蝙蝠洞出品的设备确实会异常耐用，但这不代表他在看见上面被恶意沾上的奶油时不会生气。
卢瑟设置的密码十分繁复，不能说蝙蝠电脑不能处理，只是需要不少的时间。
加大了马力的红太阳灯没有熄灭，没有超能力也同样是罗宾的阿萨并不在意这个，她反面跨坐在椅子上，双臂垫着下巴，看解码数字一个接一个的跳。
等待中喝了不少酒的布鲁斯已经醉倒，他趴在桌上，好像睡梦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缠绕着他，从缝隙间闷闷发出几声□□。
就如同托马斯那样。
所有人都觉得蝙蝠侠不会哭泣。
但是阿萨看见过的，在跟玛莎战斗后，醉倒椅子上的托马斯渗入鬓角的水色。
就跟布鲁斯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