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裹挟着狂沙从推开的陈旧铁门涌入, 稍许后，黄色的风平息，露出远处裹着火光的灰黑色浓烟。城市一片狼藉，战乱席卷了整个世界——哥谭也无法避免。
布鲁斯身上的装备已经很久没有更换了, 棕色风衣已经有一层毛刺, 头套也因为清洗而发白。站在他身边的罗宾更是失去了浓墨重彩的色调, 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使用时间过长而不能再点亮的灯罩模糊的老旧红绿灯。
“你不该跟来。”布鲁斯说道, 他脸上的胡茈沾了很厚一层灰, 显得整个人不修边幅——阿尔弗雷德死后没人提醒他注意这个了。
“你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门。”
站在他身旁的阿萨低声说道。她已经抽条, 身高到布鲁斯胸下，身上的装备也不是她惯穿的那一套，且相较布鲁斯更为加残破，红色的胸甲带有明显拦腰烧断的痕迹，用完全不匹配的黑色铆钉随便歪歪扭扭固定了几下, 褪色的黑色披风上的兜帽只剩下了半个，独留着一块撕裂的破布在风里摇摇晃晃。
“离那东西远点。”布鲁斯说道，他走出了掩体，看向被围在反抗军卡车中间的军用小货车。
现在能搞到这些东西的不是独/裁者的部署（而他们会将这些带有威胁的矿物毁灭殆尽）, 就是有足够组织力量的□□。布鲁斯·韦恩已经身败名裂, 他所有的资产都被收缴, 蝙蝠洞更是被毁了个一干二净。他只能靠着那群曾经极为厌恶的老鼠们给他搞来氪石,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远离, 罗宾。”布鲁斯说道。
阿萨双手抱胸，悬空飞在离地半米的高度，她双眼通红如岩浆, 就好像那人人皆知他身份也无人敢出口的暴君, 她灼热发烫的视线落在每一个外来者脸上, 最后威胁领头人道：“如果我发现你们说谎，你们会知道下场，我的手段不比超人好看。”
“我花了很大努力才搞到的真货。”领头人快速的斜了一眼飘在空中的少女，示意蝙蝠侠跟他往车厢内走。
一个铅制箱子放在正中央，领头人走快了几步，率先将箱子打开，绿莹莹的光透射到外面，布鲁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喜，他迈着匀速的脚步，慢慢走近了箱子。
而在快要到达前，他突然转头看向悬空飞翔的阿萨，与她正对上了双眼，棕色与天空蓝的视线交接下一秒，布鲁斯一个肘击在领头人脸上，在领头人被击打眩晕后退两步的瞬间里，一个大跨步上前，勒住了他的脖颈，顺势将他击倒，一脚踩在了他胸口上，让他无法再动作。
阿萨也在瞬间暴起，几个呼吸间就干掉了守卫在卡车附近的雇佣兵们，她双眼热视线精准的将卡车烧裂，车壁向四周倒下，布鲁斯与领头人同时露出在了外面。
“我说！”阿萨慢慢飞近了他们，她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我以为你知道欺骗的下场。”扬起的风沙卷起了阿萨的头发与残破的披风，她飞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人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比独/裁者好太多。
领头人的视线却略过她看向了她后方，露出虚弱的笑容，他说道：“我很抱歉。”
是响更烈的风声，卷响了沉重的披风，阿萨猛地转身，却没有躲开独/裁者的攻击，她挡在布鲁斯前方，实实在在挨下了超人的热视线，胸甲再度被烧出一道痕迹。
外方的“反抗军”在这时纷纷摘下了自己的头套，他们是超人的军队，去接氪石的队伍已经全军覆没，他们也在此刻动手，连绵不断的枪声响起，为数不多的反抗军甚至还没来得及找到掩体就倒下了。
“不！不！”布鲁斯一脚把领头人踹到了墙角，强大的外力撞击让他瞬间昏死过去，但是现在没人在意他的死活——唯一不杀人的罗宾在天空上再度被超人按着打。
下方的布鲁斯陷入了缠斗，反抗军还没来得及组织反击就被打趴了大半，上空的超人与阿萨化成两道残影，前者年长力量更加纯粹，而后者则拥有更多技巧——但是局势却是完全的一边倒，阿萨几度被超人甩下高空，只能凭借身体本能躲避他冲落的攻击。
反抗军人数越来越少，包围了布鲁斯的人也越来越多，阿萨几度想要脱离超人的围困，带着布鲁斯离开，却次次被挡住。
“我不会再给你们逃脱的机会。”超人一把扯住了阿萨的披风。
“嘶啦”一声，已经满是破洞的披风被撕成了两节，超人看了一眼手里的披风，掌下一松，黑色的布料慢慢悠悠飘落了下去，落在布鲁斯眼前。
已经被人制服住的布鲁斯看见被践踏到沾满灰尘的黑色披风，抬头望去，只见少女被扼住了喉咙，周围的风声好像都停止了，他只能听见上方那一声清脆的，他无比熟悉的颈骨断裂的脆响。
他发狂似地伸手去抓那块破损的黑色披风，却被越来越多的执行军按压住，怎么都无法再触碰到了。
“阿萨！！！！！早点！！！！！再早点！！！！！！”
尖利的叫声出现在阿萨耳边，阿萨突然惊醒，她好像看见了一道红色的身影，又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应该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然后突然醒来。
昨天的爆炸似乎对她也造成了影响，她现在浑身酸痛，就好像是被铁锤按着打了个来回，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又迟疑于自己为什么做出这个动作，挠了挠睡了一晚更加乱的头发，抬眼望出窗外。
这里的哥谭又是一个大晴天，阳光落在金桂树上，秋日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布鲁斯还没有起床，他那一身伤把阿尔弗雷德心疼得够呛，甚至今天都没有把他叫起床早早为今晚的筹募宴会做准备。
虽然布鲁斯大概率会赖床，但是能怎么样，他胳膊掰不过阿尔弗雷德的大腿。
这个世界太过和平了，和平到让她过于放松，昨晚她本该第一时间发现炸弹的。阿萨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就像一只鸵鸟，她很享受这里的生活——但是好像她忘记了什么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她需要立刻去做。
她揪住了胸口，好似又把达摩利斯之剑悬在心尖上，久久难以落下。
时间在催促她离开，但是阿萨不会丢下这个不成熟的布鲁斯跟已经是个熟练罪犯的小丑在一起。她并不是不信任布鲁斯，她只是不想布鲁斯遭遇那些事情。
他应该在庇佑下慢慢的，安静的成长。
就像布鲁斯给过他们的保护一样。
“妈的。”阿萨在枕头里骂了一声，她越来越像布鲁斯了，混蛋版本的布鲁斯，她现在知道迪克当时的心情了。
哦，她现在处境比迪克好太多，起码她没有一群糟心玩意要带着。
外面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忙碌，阿萨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阿尔弗雷德，大胆的决定不刷牙直接过去厨房找小饼干吃。开始长牙后她每次都刷牙都感觉牙齿又疼又痒，但阿尔弗雷德每天都会监督她刷牙，甚至每次偷懒只是含嘴里也会被发现。
厨房里一片忙碌，没人在意一只小手摸走了橱柜上的饼干罐子，然后溜进了杂物间。
只有不长眼的女帮工拉开了门，她走入内两步将手上的打扫工具放在置物架上，阿萨缩在角落等着她离开，但是这个女人并不打算走，她反手关门，抬起眉毛，好像能看见躲在纸箱子里吃饼干的阿萨，说道：“唔——让我看看里面藏了一只什么？”
她那张完美的脸蛋出现在纸箱上方，说道：“是一只偷吃的小猫。”
阿萨蠕动着啃饼干的嘴唇一下子停顿，她呆愣愣看着面前的女人——这是她来这里后唯一一个正经遇上的，可以跟布鲁斯发生合法关系的女人了，瑞秋有对象，克拉克看上去对露易丝执着的要死，芭芭拉的话估计会被戈登当场击毙。
总之——阿尔弗雷德快乐猫来咯！
“你要吃吗？”阿萨露出一个布鲁斯牌猫猫笑，“阿尔弗雷德手作饼干哦，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吃的啦！”
看上去并不聪明的阿萨给了赛琳娜一个合理偷懒的机会，她接过了阿萨的饼干，就在满是灰尘的储物间里站着吃起来。
“很好吃是不是！”阿萨说道，“你可以陪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吗——啊！”
储物间的门被再次打开，阿尔弗雷德背光站在那儿，一把揪住了下意识往外跑的阿萨的衣领子，他问道：“您刷牙了吗？”
“刷了！”
“您不擅长说谎，就像布鲁斯少爷，他的谎言从来都是一戳就破。”他对着叼着饼干的赛琳娜点了点头，推着阿萨就要往浴室走。
“把我带走你会后悔的！阿尔弗雷德！你绝对后悔的！”
“我不会，阿萨小姐。”
“我是说真的！”
“如果您今天还想吃属于您的那一块蛋糕的话。安静，小姐。”
阿尔弗雷德的正义执行不仅带走了不刷牙的阿萨，也带走了布鲁斯可以提前达成的爱情。
没准还带走了海伦娜。
夜色在忙碌中很快降临，布鲁斯也拖着他全身淤青从床上爬起来，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妙，动一下就好像会拉扯到伤口，但是他还是笔直在站在梳妆镜前，由阿尔弗雷德为他遮掩颈后的伤痕。
“我只希望您不要堕了韦恩家的名声。”阿尔弗雷德替他打好了领带，低声说道，“就当是为了托马斯老爷。”
主角总是最后一个到场，这场宴会虽然为哈维举办，但是主角依然是布鲁斯。
因为他是一个韦恩。
阿萨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果汁，在人群里寻找赛琳娜的身影——她不在这里，那么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她去干嘛了，韦恩家随便掰一个灯台都能作为古董在外面卖出大价钱。
另一边的角落里，孤零零戳着一个克拉克，他在试图把自己与蛛网灰尘同化。
星球日报现在属于韦恩，理所当然地被邀请来了这场宴会。且因为之前的绯闻，在佩里的威胁下，克拉克不得不一而再的来这里享受布鲁斯·韦恩的肆意妄为。
“哈维——登特先生。”阿萨注意到了刚刚入场的哈维，他举止有些尴尬，瑞秋却直接抛开了他，让他自己去接触这些社会名流。
阿萨走向了哈维，作为布鲁斯还没有到场之前的东道主，她觉得她挺有必要招待一下这位新的检察官，哥谭的大名人，这场宴会的另一个主角——还有未来的双面人。
“你好，韦恩小姐。”哈维尚且有风度的执起阿萨的手吻了一下，“很高兴今天看见你。”
这种对待成年人的态度让阿萨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说道：“布鲁斯会迟些到场，我可以先招待你。”
哈维抬了抬眉毛，他真的需要一个远离在场这些看似花团锦簇其实一团烂泥的所谓名流们，陪着这个跟她父亲一样不怎么聪明的小韦恩或许是一个好选择。
不过他没有得意太久——布鲁斯带着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伴出现在了现场，他身法很妙，借着跟在场所有人介绍哈维·登特作为一个新秀检察长是如何让人信服，他是如何支持哈维的时候，巧妙的甩开了他的两个女伴，并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哈维身上时，一个人躲进了花园。
布鲁斯躲过了所有人，却没能逃过克拉克的透视眼，怀抱目的而来的克拉克第一时间找到了躲藏的布鲁斯——还有其他东西。
“有人在偷窃。”克拉克偷偷接近了从头到尾没有停下嘴的阿萨，“她在书房撬保险箱。”
“没事，不用管她。”阿萨擦了一下嘴边的奶油，她说道，“布鲁斯养的猫，迟点他会自己去处理的，你别插手。”
克拉克犹豫了一下后再次说道：“保险柜里只有一串珍珠项链，我看过那个新闻，那是韦恩夫人的遗物。”
“更不用担心那个，”阿萨看了一眼花园里在跟瑞秋交谈，不余遗力挖墙脚的布鲁斯说道，“阔佬的情趣罢了。”
拿亲妈遗物当情趣阔佬确实吓到了可怜的小记者，他哦下载都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视线一会儿投向在外面尝试调情，却被走过来的哈维打断的布鲁斯，一会儿投向上方已经开了保险柜在观察漂亮珍珠的赛琳娜，眉头几乎要打成一个结。
“吃点好的冷静一下吧，”阿萨嘟嘟囔囔说道，“别白来，该有的新闻你都记下来了，今晚还能发生什么事呢——”
今晚还会发生他们追查了很久的小丑自己上门这种事。
手持长枪的小丑直接推开了门，长驱直取，在所有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甚至对上方射出了一记子弹。巨大的轰鸣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那儿。
“谁是哈维·登特！”
在场的都是人精，没有一个蠢货，一个奇装异服手拿枪械的人堂而皇之从正门走入宴会厅，说明外面的警备已经被完全打破，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克拉克想往后退，被阿萨一把抓住手，小丑注意到了唯一动作的超人，迈着悠闲的步伐的向他们走来，他甚至有闲心抓起旁边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他靠近了两人，他缓慢的观察了一下克拉克的脸，然后视线又在此刻下移，他问道：“你看上去……”
“很害怕？不，你不害怕，你在恨我？”
阿萨的脸颊不自觉的抽搐，小丑带来的恐惧一直烹煮着她的肺腑，每个世界，每个世界她总会遭遇到这个可怕的疯子。
她一直在寻找他，想要解决他，为了这个世界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布鲁斯——但是她发现，当他们正面遇上的时候，她还是会恐惧，哪怕她知道面前这个小丑并没有她记忆里那些那么强大。
而这份恐惧也在转换成恨意，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要直接动手杀死面前这个疯子。
外面的布鲁斯与哈维注意到了动静，瑞秋刚刚被哈维劝回了室内，他不可能看着她身处险境——同样的布鲁斯也不会让哈维身处险境，他干脆利落的勒晕了他，绕过落地窗视角，直冲下方蝙蝠洞。
“就好像我杀死了你的家人一样。”小丑问道，“哦，笑一笑。”他伸出手来拉扯阿萨的嘴角。
“WHY SO SERIOUS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