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我抓住你了！达米安！”
布鲁斯一把将达米安从水流中捞起, 达米安紧紧抓着布鲁斯的披风，像个正常的年幼孩子那样, 对着父亲哀哀告状：“我的脸没有知觉了, 父亲，我的脸……”
布鲁斯稳住了达米安的身体，将缠在他脸上的绷带一并撕烂, 露出了下面那张完整无缺的脸。突然放下的心让布鲁斯险些无力站住,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分毫，只是把年幼的儿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个玩笑？”迪克自己解开了绳索，他下意识去触摸自己的脸，也是接触到了自己完整无缺的脸皮, 提姆与杰森也是，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 “他开了一个玩笑？”
阿尔弗雷德被捆在了墙角, 他身上最重的伤来自于阿萨的上勾拳——他应该不会为此记仇。
“我不会再离开你们了。”布鲁斯说道。
“阿萨跟着小丑跑了！布鲁斯, 你要追上他们。”迪克说道, “我能看好这群家伙，一个不落。”
布鲁斯看向深处的黑洞，义无反顾追了过去。
————……————
阿萨在崎岖的溶洞中奔跑, 追赶着前方的小丑, 她撕扯下脸上的绷带，毫不在意的把那些染血的布碎片丢在身后, 在离开氪石辐射的范围后，她手腕上的伤口在一点点愈合, 小丑喷射的氪石粉末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她无法顺利起飞, 甚至感受到了失血带来的眩晕感。
溶洞高低不平, 不知何处透出的光线把底部流道照亮，小丑跑在前面，一路往下，与阿萨隔空相对，即将要脱离她的视野。
蝙蝠侠不在这里，小丑不会为了她而冒头。阿萨心下一横，直接跳出了高台，扑向下方的小丑，精准的降落在他背上，把他按进了流道里。
脚踝深的流道刚刚好淹没过小丑的鼻腔，阿萨按着他的领子，一直到他的呼吸音渐弱，才把他从水中拎起。
小丑的胸花孤孤单单漂在水面上，晃晃荡荡向坡折处漂去，然后随着瀑布冲进了只能听见深沉回音的落水洞中。
“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阿萨嘶吼道。
小丑呛咳了两声，现在他那用别针固定在头皮上的脸皮已经松松垮垮萎在了一侧，右边头皮上的别针上只残留了一小块令人作呕的脸皮。
“我知道好多，太多的东西了，但是我为色么要告诉你呢？”
阿萨再度把他按进了水里，水流冲刷着小丑的脸皮，在清澈的水中展开，就好像是一个人身上长了两个头。
小丑大睁着眼睛，透过水面与阿萨对视，他几近窒息，却没有对着阿萨求饶。
溶洞上方也在冲下水流，激荡在阿萨头上，她的头发粘成条条缕缕的形状，这让她更能注意到小丑即将死亡的样子。
她把小丑拎出了水。
“咳……咳……你……咔咳……为什么不继续呢？”
阿萨一把扯下了他那张脸皮，勾住头皮的回形针撕扯出了一长条的头皮，从额角一直到后脑勺，露出鲜血淋漓的一大片，血水落在水面上，然后晕染开了。
“告诉我！”阿萨吼道，“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活！我知道很多手段，比这个蝙蝠侠更狠的手段——我不会陪着你过家家！”
她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支注射器来，对准了小丑的瞳孔，小丑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弓着身子去靠近那根注射针。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你可以再凶更一点，就当着蝙蝠的面，扎穿我的脑子！”
阿萨直接狠手扎进了他的瞳仁，伴随着注射器的深入，小丑的笑声越发癫狂，他喊道：“再疯一点！再多一点！”
砰——
蝙蝠侠落在了旁边，炸开大片水花，冲了阿萨满脸满身。
“松开他！”布鲁斯说道。
“这是我的猎物！”阿萨吼道，“滚开！”
“罗宾！”布鲁斯上前去抓阿萨握着注射器的手，“你不能这样做！”
“我可以！”阿萨喊道，她用枪洞还没完全复原的手腕挡住了布鲁斯的手，这让布鲁斯有些束手束脚，阿萨又是一脚踩在了小丑脖子，针管直接从他眼睛中拔出，毫不在乎这样做的后果。
阿萨一脚踩着小丑的脖子将他按在水中，两只手不断抵挡着来自布鲁斯的束缚。
“他知道小丑玛莎！他知道闪点宇宙！”阿萨喊道，“我的蝙蝠侠还活着！他没准就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在欺骗我们！”布鲁斯说道。
“那他为什么知道小丑玛莎！”阿萨道，她挡不住布鲁斯的攻势，飞起一脚把小丑踹到了一边，就势一个转身，倒挂金钩踹上了布鲁斯的脸。
布鲁斯被踹得一个踉跄，他倒退了几步。阿萨站在小丑身前，就好像一头年幼的母狮子在捍卫自己的猎物。
“我会让他说出一切！”阿萨说道，“用我的方式，托马斯教我的方式！我不会让你插手！我会处理他是死还是活！”
“你给我闭嘴！”布鲁斯跃身上前，挥出的拳头却在即将到达阿萨脸上前松开，转为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她脸上，“他只是随便听到了什么，然后用这个去伪装自己知道的更多！这就是他对付人的办法！你看清楚！你身后的小丑是一个疯子！一个可以毁灭整个哥谭的疯子！我们要把他带回阿卡姆监狱！你对付不了他！”
“我熟悉小丑！我大半的时光都在跟小丑进行对抗！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这些！”阿萨吼道，“我会找到线索，然后找到父亲！你这个伪君子！你在拒绝父亲的回归！因为是你！杀死了父亲！你是凶手！你已经杀死过人了！那个人就是托马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在那边哈哈大笑，他四肢扭曲着奔跑，就好像他的形状本来就是这样，他冲到了悬崖边，水下的青苔让他脚步一滑，他险些要跌落下去。
布鲁斯及时转身抓住了他的手。
“你抓住我了吗？蝙蝠侠？”小丑说道，“你抓不到我。”
他的袖口突然滋出一大股绿色腐蚀液体，冲在了布鲁斯眼睛上。这让布鲁斯手下一松，小丑直直跌落下了悬崖，只能听见他那又长又尖锐的笑声，逐渐消失。
布鲁斯跪在地上，听见身边急促的涉水而来的脚步声，阿萨在他身边腾空跳跃而出，似乎欲跟着小丑跳下深不见底的落水洞里。布鲁斯悬出半个身体，抓住了她的脚踝。
两个人倒吊在溶洞的坡折处。布鲁斯勉力将阿萨提起，却看见她已经昏迷了过去，呼吸均匀。
————……————
太阳驱散了哥谭上空的阴云，小丑坠崖消失的消息让依旧处于各种威胁中的哥谭人民却有了少许的安全感。
躺在床上的阿尔弗雷德亦如是。
哪怕他全身酸痛就好像被压车碾了十个来回，但为了处理小丑后续事件而没有深夜出行的布鲁斯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即便这个家庭好像笼罩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霾，所有成员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我去阿卡姆看过小丑——以布鲁斯的身份。”布鲁斯站在房门口说道，“我带去了他留在犯罪现场的卡片，他毫不在意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或者说他不在意蝙蝠面具下的人是谁。”
“他们没有听我的话。阿萨被另一个世界的认知蒙蔽的双眼，而迪克杰森他们，总是过度独立，不在乎别人的任何劝告——而我，不信任他们每一个人，小丑在一开始只抓住了杰森与提姆，只要我对迪克与达米安稍加信任，联系上他们，我能保护住他们每一个。甚至于戈登，我如果去检查了病房，我不会忽略掉病床下面的毒气炸弹，如果不是芭芭拉及时掀翻了病床，戈登可能就已经死在了那儿。”
“这不是你的错，老爷。”
“不，这是我的错！自大，粗心，且无知……”布鲁斯把一个摇铃放在了阿尔弗雷德床头，他说道，“别说这个了，好好休息吧，阿福，你可以摇铃叫我。”
“收回这个，”阿尔弗雷德的管家自持让他无法接受可以传唤主人的摇铃，“看在上帝的份上，收回这个。”
“留着这个吧，阿尔弗雷德，你需要它。”
“我会用这个输液管勒住您的喉咙。”
布鲁斯的话语突然一停顿，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阿萨。
小女孩穿着白体恤跟松宽的黑色中裤，手腕上还裹着一圈绷带——里面残留了氪石粉末，需要再进行几次清洗。脸颊上还黏着两块巨大的白纱布，因为被打断了乳牙，口腔里填充着的药棉让她讲话支支吾吾还带着口水音。
“布鲁斯。”她喊道。
布鲁斯退了一步，把空间让给了阿萨，并贴心的为她关上了门。
现在房间内只有阿尔弗雷德与阿萨两个人了，阿萨站在原地揉搓了好一会衣角，阿尔弗雷德静静等着她说话，好一会后，阿萨低声说道：
“我打了你，很抱歉，阿尔弗雷德。”
“这不是您的错，小姐。”阿尔弗雷德温柔的回答说道。
“我做了很多错事，”阿萨说道，“不止这一个——我说我是最了解小丑的那个人，结果我就那样轻易的被他欺骗，被他引导了情绪……我说了好多过分的话，布鲁斯他已经生气了。”
阿尔弗雷德看着惶恐不安的女孩，摇了摇手将她招到自己身边，老年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他将这个粉红色的糖果放进了阿萨手里，说道：“这个家庭有五个孩子，不，有时候还要更多，如果布鲁斯每次都会为此生气的话，他都没有足够的时间穿着戏服在街道上乱逛。”
“我跟他们不一样，”阿萨说道，“我做的比他们所做的过分的多……”
“包括把自己的兄弟重伤进重症监护室吗？”阿尔弗雷德说道，“请不要为此担忧，小姐，你是托马斯老爷的女儿，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你不是游离在外的边缘者，你走过了那么多的宇宙回到了这里，这就是你的家。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要做的只是在这个家庭里，像个真正的小公主那样干自己想干的任何事。没有什么责任是天生就要你完成的。
“我熟悉托马斯老爷，他是我的挚友，他想要的只是你活下去。在一个注定不会被毁灭的宇宙，在一个不那么疯狂的宇宙，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快乐的做出自己的选择。
“就做个孩子吧，阿萨小姐，今晚把你掉下的牙放到枕头底下，牙仙女会把它们变成天上的星星。”
牙仙女或许不会到来，阿萨在半夜摸出了房门。
这段时间韦恩庄园过分的安静，迪克杰森与提姆各自去了自己的安全屋，达米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一个人待在了市中心的训练所。阿萨看着手里标记的下水道地图，举着手电筒步入了下水道。
顺着犯罪巷下水道入口，阿萨躬身在淤泥中摸索寻找，一路往下，一路到最深处。
西城小学在韦恩集团的重金支撑下很快再度开学，只是现在多了一个规矩——没有人可以带着宠物上学，哪怕你是达米安·韦恩也不行。谁都知道一只人畜无害的小豚鼠都可以干趴超凡双子。
布鲁斯这段时间也没有提出让几个完全不想跟他交谈的孩子夜巡，他知道小丑对他们说了什么，但迪克都拒绝将那时候的交谈重演，他便把这件事搁置到了另一边，用无人机在溶洞中搜索小丑的下落。
胸花与那张被水流冲的七零八落的脸皮都被找到，唯独不见小丑的尸体。
阿萨每个晚上都会在布鲁斯出门后去哥谭下水道寻找，通过蝙蝠电脑的演算，一路摸到了犯罪巷下水道流四百米远的地方。
两只带着绿手套的手同时摸到了淤泥中的圆珍珠，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些玛莎散落的珍珠。
祖母绿与天空蓝的两双眼睛交集在一起。阿萨与达米安的手掌弓在一起，中间是那粒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存留了很久的珍珠。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随即默契的挥出了拳头，两个人滚在了下水道的污泥中。毫不留情的把另一个的头往脏水里塞。
“为什么要在我的安全屋洗澡！”杰森堵在门口，拒绝让两个又脏又臭，身上还在不断往下滴黑水的罗宾进门，他挥着拳头声嘶力竭的吼道：“滚开！我绝不会！让你们两个脏东西踏进我的房门半步！”
“迪克的安全屋就像是狗窝。”阿萨说道。
“德雷克的安全屋就是狗窝。”达米安说道。
“而你们两个看上去就是两条被踹进了下水道的狗。”杰森说道。
明亮的珍珠被放在杰森手边的盒子里，他认命的给阿萨吹干头发，灼热的温度让女孩一直往旁边躲闪，又黑又硬的头发在吹干后也很快的翘了起来，杰森尝试着压了半天也没把他压平。
“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找这个？”杰森问道。
“这是我找到的。”达米安说道。
“如果你从我的手里找到也算找到的话。”阿萨说道。
“你们要是敢在这里打架我明天就会把你们挂在韦恩塔上。”杰森威胁道。
亮眼的珍珠就放在三个人中间，杰森注意到两个小孩都开始对着对方龇牙。杰森清楚他们的战斗力，等他们打完，这个地方就不能再被称为“房子”。
红色的丝绒盒子放置在蝙蝠电脑前。
布鲁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蝙蝠洞时，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与通体蓝黑的蝙蝠洞不同的色调。
丝绒盒子里放着一枚漂亮的珍珠，一封手写信被压在下面——是杰森的笔迹：
他们两个翻遍了哥谭下水道找到了这个，碍于无论谁的名字在先我的安全屋都会蒙受灾难，我就不署名了。苍天在上他们在我的安全屋丢下了不知道多少来自下水道的病菌，这里是账单。
布鲁斯看着被清洗干净放在盒子里的珍珠，又轻又细微的，扯动了一下他的嘴角。
就在第二天早上，阿萨在枕头底下的乳牙不见了，并摸到了来自牙仙女的赠礼——
两张黑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