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焕早就看穿了北山豚牢的致命弱点，就是受制于饲料，养殖规模已经达到上限。
这年头，老百姓想要吃饱肚子都尚且不易，更何况猪？
想要扩大养殖规模，就必须拥有稳定的饲料来源，光靠厨余猪草，远远不够。
豆子，无疑是最好的饲料之一。
但直接给猪喂豆子，别说户部和礼部朝臣，光是老百姓，就能用吐沫星子把李辞淹死。
猪吃的比老百姓都实在，岂有道理？
李辞发展油业，则是变通之道，以豆子榨油。
每百斤油籽，可出由二十到三十斤，油自然不愁销路，而衍生出来的残渣，就可以用来喂猪。
再加上豚牢的猪，并非散卖，由香肠工坊专门分解，必定会产出大量无法利用的“肥膘”。
这些肥膘可熬制猪油。
豆油供上层，猪油供下层，无论是富户还是贫民，皆有油食！
听到赵焕的一通分析，赵澄早已目瞪口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细，还以为李辞只是单纯为了赚钱而已。
“姐夫这脑袋，未免也太灵光了，竟可以把生意做的如此细致入微……”
赵焕也颇为感慨：“商人本逐利，大难现真心。”
“如今大楚内忧外患，商人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敛财，唯有世子，赢得声誉的同时，还把钱赚了。”
“这油业，暗合惠民之道，倒是可以涉足一二，也是我赵家向陛下表忠心的机会。”
一听这话，赵澄不由长叹了口气。
“晚了！”
“南宫氏已经与世子谈妥，这三个大项目，都由南宫氏出资筹办，本九利三，咱们恐怕已经没有插手的机会了。”
赵焕却语重心长的开导起来：“你虽年轻，但跟随在世子左右，也应当有所成长才是。”
“陛下虽心狠手辣，但也绝非不念旧情之人，陛下贬你这个良牧，实则是为了保你。”
“毕竟赵家，就你这一个干净的独苗。”
“身为良牧，京中各方势力，自然对你再无任何兴趣，而你也能趁此机会，辅佐世子，维系恭王府与赵邸的关系，进而巩固宗室力量。”
赵焕深知，陛下已经对赵家失望透顶，但唯独对赵澄还抱有一丝期望。
李辞当初夸下海口，所谓的肉惠天下，受到多少嗤笑和质疑？
可是现如今，还有谁能笑得出来？
光是一个香肠，就令商人眼红，官员捶胸，以香肠一业，衍生百业，而且所有生意，全部为“惠民之道”这四个字服务。
不然楚帝为何，处处给李辞的生意，行方便？
宏才大略的楚帝，岂会看不出，商道暗合仁道？
“你若是直接去找世子，必定碰壁，只因你不够分量。”
“但如果有人愿意帮你说和，此事必成。”
赵澄一脸费解，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赵家现在除了恭王府这一个依靠之外，还能指望谁？
赵焕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凡事要透过表面看本质，否则你永远都理解不了其中深意。”
“自你大姐和小妹进宫以来，为父为何从不心急？”
赵澄眼睛一亮：“父亲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大姐和小妹，软禁于宫中，焉知非福？”
他细细思量，心里越来越激动，抛开被软禁这一点不谈。
安雅君现在可是皇后侍女，受到周皇后和太后的宠爱，在后宫足以横着走。
赵飞燕虽然被打入锦绣宫，但只要有安雅君在，却也没人能够羞辱赵家千金。
李辞就是安雅君在前朝的势，而安雅君在后宫，便是赵家的底！
赵澄瞬间精神抖擞，他还以为赵家已经家道中落，却不曾想，暗中早已蒸蒸日上。
“父亲，我这就进宫求大姐！”
赵焕一把薅住赵澄的后脖领，没好气道：“你算老几啊，想进宫就进宫？”
“等会，为父自然会给你大姐写信，现在说说第三个项目，夏日饮冰！”
“夏日之冰，乃是奢侈之最，冬日开采储藏，夏日取用。”
“一百斤冰，到了夏天，就会融化到只剩三十斤，所以存冰需要多储三倍，才够用。”
“世子既然对冰感兴趣，绝非是为了做富户的生意。”
“他打算如何，把这最奢侈的夏日之冰，变成人人都吃得起的烂白菜？”
就在父子二人，一边大啖肥肠，一边揣测李辞的生意之际。
恭王府里的气氛，却变得极为紧张。
南宫王妃直接把字据扔到李辞面前，冷哼道：“本九利三？对待母族比外人还要狠！”
“字据重拟，本九利五！”
南宫陆站在旁边，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
有了族长撑腰，自然是要为南宫氏大肆捞取好处。
李辞摆出一副为难至极的架势，摊开手，分析利弊。
“请母妃明鉴，利三已经是极限了，若是换做旁人，利二都未必。”
“不是我太贪，而是用钱的地方太多，无论是扶持长旗县，还是重铸骁武营，都需要大量资金。”
“若是让利太多，岂不是延缓了助国之策？”
见李辞竟把格局拔高到了国家兴亡的地步，李雨潇站在旁边掩嘴偷笑。
自从香肠产业红火，恭王府日进斗金，上至王妃，下至仆人，全部为之抖擞。
现在，李辞的任何打算，都是王府的第一优先。
南宫宛如自然也明白利害，但她夹在中间，极为难办，作为族长，总不能帮着儿子坑娘家吧？
“本九利四，乃是本宫的底线。”
李辞依旧不肯松口：“利三，绝不可能再高，若是母妃觉得为难，那这些生意，就由恭王府自己干。”
“反正现在有香肠生意托底，咱们又不是拿不出钱，何必自讨麻烦？”
一听口风不对，南宫陆生怕这生意搅黄了，连忙上前冲南宫宛如行礼。
“王妃殿下，利三就利三吧，毕竟赚钱的时候都在后面。”
南宫宛如一挥手，示意南宫陆退下。
对于李辞的毫不退让，南宫宛如并不生气，毕竟除了族长身份外，南宫宛如还是恭王府的家主。
哪边得利，对南宫宛如而言，都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