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云光回来了，之前的任务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司马懿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圈，视线沿着光脑投射出来的页面往下，停在了最底部、也是最新的一份档案上。
灰发少年在照片上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桀骜模样，浅金色的眼睛灼灼地亮着，和其他杀手死气沉沉的模样区分开来。
“少见的傲慢小子，”司马懿低低哼笑一声，“倒是和云光一个样子，也难怪……”
“难怪这个任务要交给我。”叶云光终于看完了任务流程，长叹一声仰倒在床上。
她好奇地摸了摸光脑投出来的影像，见少年的照片被她的手指点出一片涟漪才遗憾地收手作罢。
刚刚阅读过的任务页面随着她的躺倒转了几个角度，又在她视线里稳稳地摆正了。
“澜……”她念叨了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资料上说我和他是唯一同时在那批训练里活下来的同期杀手，这看着比我强多了吧……”
档案里的资料还留着他冲刺时浮现的暗金色鲨鱼幻影介绍，在看着那段鲨鱼破水而来的影像时，似乎有海风的腥咸气息混杂着潮湿的金属气味作为联想的幻觉浮现。
她又想起顶头老板指派任务时从容的微笑，认命地哀叹一声，决定把这任务暂时放放，还是今天的睡眠比较重要。
她埋在枕头里滚了半天，一会想起自己总还有一个地方是进攻的死角，一会又被幻想中迎面而来的金色鲨鱼咬住……
如果我有原先的记忆就好了……
临睡前，她模模糊糊地想道。
【检测到宿主愿望，正在建立链接……通道……】
【临时通道已打开，记忆传输中……20%……100%，传输成功！】
【临时通道已中断，免责条款传输失败，应急措施启动。】
【系统2186竭诚为您服务，祝临时宿主攻略愉快！】
【Loading……】
“别……你不能……”少女断断续续地梦呓着，“背叛！不能离开！”
“不要！”
叶云光在回忆里猛然睁开眼睛。
对上空空荡荡的灰白色天花板，她才清醒过来，闭上眼睛，略显头痛地复盘起如她所愿入梦来的回忆。
那些黑暗里睁开又闭上的眼睛，留下来的暗金色以及在小帐篷里相依为命的、不为人知的约定……
她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后知后觉地喘息起来。
先前司马懿落在她侧颊的温度和当年握住她手的温度重合，让她再睁开眼睛时，极复杂的心绪萦绕在心头，指尖却掐进掌心。
“做好你的匕首，七号。”她低声警告自己，“下一个任务对上的，就是那个背叛了你的天真蠢货了！”
澜在厨房里打了个喷嚏。
“哥哥，你生病了吗？”浅绿色的小脑袋从厨房门口探出来，同色的圆眼睛里含着一包担忧。
被她叫做哥哥的少年摇了摇头，灰白色的发丝在昏黄的灯光里晃出类似苍老的枯干色泽。他搅了搅锅里用营养液、人造肉和一点点蔬菜煮成的汤，把勺子架在锅边沥干。
“我不会生病的，昭姬。”少年很谨慎地斟酌道，“我过去的十六年里从来没生过病，哪怕有个倔得要命的姐姐砍了我一刀又带我去淋雨，我也没有生病。”
女孩子闻言有些失望，转而问起那个姐姐什么时候来。
“你不是说姐姐很快就会一起过来吗？”她爬到沙发上晃晃脚，看着自己根本不像十三岁的身体有点泄气的样子，把肉手举到眼睛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和姐姐约定好了吗？”
“我们没有……”澜刚想反驳，突然想起那个火堆旁的对话，沉默了片刻才倔强地继续，“约定好，但是她要离开的话没有我们那么简单的，她的义父比较、复杂。”
“你不会被女孩子骗了吧？”昭姬歪头狐疑地问。
被她询问的少年像是憋气，转头便专心去看火了，试图用沉默寡言对抗自己和昭姬心里的疑问。
汤煮得很简单，在锅里咕嘟咕嘟地滚出香味来，落在满室的寂静中。
澜突然开口了：“她答应过我，我们两个是一伙的。”
“云光她是不会骗我的。”
昭姬便不再追问了。
她在香味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那云光姐姐还是快来吧，再不来我好不容易给姐姐收拾的那部分房间就要被我摆满了。”
澜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昭姬对他声音里的不满权当耳背。
“我不想吃那么多……”她最后只能对着自己面前满当当的大碗肉汤嘀嘀咕咕。
掌管饮食权的澜也权当自己耳背。
叶云光把黑市统一的黑色长斗篷披好，照着其他人的样子竖好兜帽带上面具。
她擦了擦刀刃，余光紧锁在那个黑市中介的的小门上，用立起来的匕首充当反光的镜子。
这样其实有点滑稽，因为在此经过的大部分人都是拿着激光武器的，更别说她抬起的是那只机械义肢，看起来就不像只能用冷兵器的贫民窟底层。
叶云光就在那些隐晦的打量视线里，理直气壮地假装自己是深爱冷兵器的怪人。
观察得过火的目光都被她冷冰冰地盯了回去，竟然也真没有人上来挑衅打上一场。
这样演了小半个小时，那个线索里的黑市中介终于撩了帘子出来，客客气气地请她进里面谈谈。
“黑市的规矩，钱到位了。”叶云光在经费里划了一大笔钱出去。“你这里如果有人接下了很久没人的高难度高报酬任务，将任务信息给我。”
“我只是要撞那些有胆子接这些任务的人。”她对着那双谨慎的眼睛从容说着，眉眼间和司马懿的神色竟有些相似了。
她摸了摸手上匕首的刃尖：“用他们来喂我的宝贝而已，老板觉得这笔报酬合算吗？”
“只要任务信息？”
“没错，我甚至可以保证任务的成功率，”叶云光痛快地点点头，做足了怪人架势，“至于那位不幸的赏金猎人，你也大可以通知过去。”
“在下会征求对方同意的，”黑市中介故作局促地拧了拧自己的机械手腕，声音已经褪去了刻意讨好的笑意，“如果猎人方签下同意，您的要求自然会达成。”
“希望如此。”她反而含笑应下了。
真希望我对你的了解都是一厢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