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在顾秋转过身的瞬间坐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腰将人带着往床上一倒。
顾秋随着他一起跌了下去，视线恰好落在了打开的窗户上，他房间的窗户一向都是关上的，有时候甚至会几个礼拜打开排风扇而不开窗户，顾秋眼皮动了动，心知这一定是方野开的。
“哥哥”方野和他对面对侧躺着，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另一只手按着他发疼的掌心捏了捏，轻轻舔了舔唇角：“哥哥真好”
方野往前凑了些，继续道：“哥哥我想——”
“想个屁。”顾秋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散发出的那股有几分熟悉的味道，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连拖鞋都没穿就直接踩在了渗着凉意的木质地板上，抬起手往外指：“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几秒过后，方野下了床，收敛了脸上笑意朝坐在他面前的床沿上，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像是无辜至极被人抛弃的宠物。
顾秋知道他在装，果不其然，下一瞬间瞬间，他就恢复了那种淡漠得仿佛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哥哥”方野往前挪了些，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而温柔道：“哥哥刚喝了酒，别生气。”
他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在路过顾秋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掌心握住他的手腕，依旧是那种清冷中含着温柔的语气：“我早就说过，只要哥哥想让我干什么，我都可以。”
“所以”他继续道：“我会离开，哥哥别生气。”
顾秋现如今确实生气，每当他要爆发的时候便想到先前方野也用手帮过自己才勉强压制了心里的怒气。
除此之外，他对方野给自己灌酒的事也有些生气，但这件事说生气也很奇怪，毕竟记忆中方野阻止过他，最后还是自己一直囔着喝酒。
他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唯一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先避开面前的人。
这两天是周末，顾秋觉得自己可以待在房间里一直不出去，而且高三补课，方野星期天下午开始就要去学校上课，两人之间也不用过多接触。
方野打开门的瞬间回头朝顾秋看了一眼，最后一言不发出了房间。
顾秋昨晚喝过酒，现如今头脑还在发懵，只要动作弧度一大，便像是被扯着头皮一样浑身发麻，然后大半个脑袋疼得厉害，索性就继续窝在床上。
昨晚发生的事随着他如今的清醒程度增加而记忆更加深刻，顾秋已经完全想起自己在喝酒后到底做过哪些蠢事。
什么在酒吧缠着要喝酒，什么在出租车后座主动跟方野接吻，什么睡觉一直缠着方野抱，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迷迷糊糊中答应了用手帮方野。
“啊！！！”顾秋将被子继续往头顶掀了些，想要以此来抵挡心中恨不得杀了自己的那种既尴尬又丢脸还莫名气愤的情感，但他越往被子里陷那种情绪却越来越重。
顾秋双手紧紧拽着身上的被子来来回回翻滚了十来遍才后知后觉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能不想起才是怪事，身上盖着的被子，身下躺着的床，甚至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指尖发丝脸上，甚至唇齿之间和整间卧室里，全是方野的味道。
明明闻不出来，但他就是能感受到那种萦绕肌肤久久不散的触感，仿佛无边无际的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无论往哪个方向都逃不开避不掉。
顾秋最后放弃了挣扎掀开被子翻了个身，打算闭上眼睛睡到中午下楼吃饭或者点个外卖。
但他还没睡着，手机微信的提示音便在耳边响个不停。
顾秋再次翻身打算不去管，但犹豫了几秒后脸上虽然是那种十分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翻开了微信。
刚刚手机响了好几声，顾秋心里还在抱怨是谁吃饱了撑着没事给自己发那么多条消息，他点开最近联系的列表后才发现是两个人同时给自己发了消息。
吕江尤头像上右上角显示了一个数字五的小红点，方野头像右上角显示了一个数字二的小红点。
顾秋板着脸，不假思索点进了方野的对话框，甚至在进入聊天界面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但惊讶归惊讶，他还是将目光落在最近两条消息上。
方野的消息看起来很简洁，第一条消息是个时长大三十秒左右的录音文件，第二条消息是一行简短的文字：我点了外卖，哥哥注意查收一下。
顾秋没想太多就点开了那条录音文件，紧接着，在下一秒钟，他的指尖一滞，手机从空中落下来砸在了脸上。
“我明明就不喜欢你可可在知道你没回来时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高兴”
“我第一反应是去找你让你回来。”
“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喜欢你方野”
录音文件中分明是自己的声音，有些磕磕绊绊，像是口齿不清一般，但就算再口齿不清，顾秋还是认得自己声音的。但他还是还是不信邪的又点了一遍。
“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喜欢你方野”
顾秋第二次吓到将手机甩出去，录音里面最后那句低得仿佛听不见的声音一寸一寸敲打在胸口，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喜欢方野？
怎么可能。
他冷脸颤抖着指尖快速退出与方野的聊天界面，面无表情点进了吕江尤的对话框中。
顾秋虽然不想和吕江尤睡，但在他印象中吕学姐一直是个比较开朗自信的人，两人以前聊过天，吕江尤也是走那种直来之往的简洁画风，这次也一样，她的消息也比较简洁。
吕学姐：“学弟”
吕学姐：“有空吗？”
吕学姐：“出去吗？”
吕学姐：“玩还是约？”
吕学姐：“可以约吗？”
方野和吕江尤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过分，顾秋脸色再次僵硬起来，手机差点又从空中掉了下来。
他连忙在对话框中输入：“不玩也不约。”
‘也不约’三个字还在拼音最上方没输入对话框，一个未存的本地号码来了电话，顾秋手一抖，直接点了发送。
顾秋觉得手机在拨号的同时不能发出去消息，他随后接了电话，没将这个失误放在心上。
他尽量不让自己酒后的声音显得那么怪异：“你好。”
“你好。”电话那头声音传来的同时，顾秋听到房间外隐隐传来门铃声，对方说：“是顾先生吗？您的外卖。”
顾秋如梦初醒，想起了方野另一条消息中的点了外卖，他胡乱找了一间白t恤和浅灰色宽松运动裤套上出了卧室。
下楼梯的时候，他再次点开吕江尤的对话框准备回绝对方的邀请，结果刚一进聊天界面就看到上面多了几条消息。
顾秋自己：“不玩”
吕江尤：“好。”
吕江尤：“学弟，我已经在打车去商场的路上了。”
顾秋：！！！
刚才都忘了家里是wifi！
他指尖的手机又差点掉了下去，门铃又接连响了几声，他快步下了楼开门将外卖领了进来。
隔着透明的塑料口袋，顾秋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一盒小米粥，外加一盒原味酸奶和一串葡萄，再外加一小袋乌梅。
他坐到餐桌上拆了塑料袋，里面有订单条，最下头的备注上写着：先别急着送，等我到店里，哥哥胃口不好，我给他带点别的。
看到这一行字迹时，顾秋心中有些五味成杂，现在接近中午，也不用去酒吧，而且今天星期六，方野也没什么课。如果他没空，为什么有时间将那些个水果酸奶送到饭店，如果他没空，为什么又有时间去买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时，顾去脑海里又是一痛，他将外卖往前面一推，点进微信翻开方野的聊天界面，皱着眉在对话框中飞快的输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发录音又是买外卖？我赶你出去了吗？你他妈的是不是疯子？老子让你回来住你不回来，让你走你就走，你他妈一句话都不给老子说？你是不是孬种？你是不是敢做不敢当。”
一口气打下这一段话后顾秋手指都已经悬在了发送键上。
顾秋皱着眉，又将这段话读了一遍，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甚至还在上头看到了一丝埋怨和被抛弃了之后的不甘心味道。
就像是自己真的承认喜欢他一样。
顾秋打算删除，但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残留着的酒劲，他指尖再一次划了，直接落在了发送键上。
一秒钟，方野的备注下写了已接收三个灰色的小字，顾秋眼疾手快，几乎在两秒内点了撤回键，如此短的时间内，他确信方野不可能将那一大段需要翻页的消息看完后安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他视线落在被自己推到餐桌另一边的外卖上，过了几秒，又站起来将外面提了过来，打开小米粥舀了一勺送入嘴里。
手机消息提示音又响了两声，顾秋边吃饭边点开对话框。
吕学姐：“我到了。”
吕学姐：“图片1/图片2/图片3”
顾秋咬了咬牙，脑海里闪过放鸽子装没看见的主意，但转念一想，是自己手滑的那个消息照成了如此误会，还让别人白跑一趟，便决定当面将这件事说清楚。
况且，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私心。
顾秋点开方野的聊天界面，发了句：“你现在在哪里？”
已读。
未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