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结婚了？”我重复她的话，满是不可置信。
她沉默不语，脸上晦暗。
我不知不觉声音中带着冷意，咄咄逼人地问她：“去美国结婚，还要一年多？你是怀孕了对吗？”
“我从没听你说过你有什么男朋友。”
“这算什么？”
“你知道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吗？”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要一直站在舞台上吗？”
我逐渐激动。
“小邯！”她出声打断我，同样神色痛苦。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用母亲看不懂事的儿子的语气说：“你不明白。”
“我今年33了，我妈一直希望我能早点结婚生子。家里的亲戚一提到这事，她就泪流满面的。医生说了，如果这个孩子我不要，以后可能也很难再有孩子了。”
“我总得给家里一个交代，在他们心里，女人一定不能没有家庭，没有孩子。”
“我曾试着改变他们的想法，所以才熬到了现在，可我看着他们一把年纪，实在狠不下心了。”
“小邯，只要一年，一年之后我仍然能够回归舞台。”
她红了眼眶，我只觉得一把刀直入心头，现实破碎了美好的幻想。
我端起咖啡，杯子突然加重了好多，我大喝一口，缓缓放下。
“我等你。”
“我等你。”我说。
她离开的飞机在深夜，很遗憾，我没能去送她。
那个晚上，我一夜未眠。
我十五岁时，踏上飞机，离我最亲的人远去。如今我二十岁，我爱的人踏上飞机离我而去。
我逃进工作，扮演着人们希望看见的样子，不愿意有一天的空闲。
我害怕闲下来，我的生命如此空虚。
“好，看这边，不错，再换个姿势。”摄影师满意地说道。
一条正在吐蛇信子的绿色小蛇盘旋在我手背上，我露出毫不在意的神色，与它对视。
“可以了，你今天的表现很棒。”关姿赞许道。
我勾了勾嘴角道：“没有关姿大美女的引荐，我也不会这么快解锁这本杂志资源。”
关姿拍掉我搭在她肩上的手，嗔怪道：“少贫嘴。”
“对了，今晚去参加一个晚宴。”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故作神秘道。
“又是哪家的千金名媛？还是富太太？”我道。
“是乔首富的公子。”关姿道。
我挑眉：“他是个......gay?”
“这恐怕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关姿双手抱胸。
太阳最后的余晖被山巅蚕食，车辆驶在蜿蜒的小路，周遭树木苍翠挺拔，在夜色下更添神秘，在道路即将变宽时，我下车走向前边的黑色跑车。
“乔总有几句话要交代你，晚宴之后，我再来接你。”关姿对我说。
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男人，一身灰色西装，留着寸头，一双眼睛深邃带着几分忧郁。
首富的孩子，何必愁眉苦脸？我心中想到。
“程邯？”他的声音很温和。
“你好，乔总。”我坐上副驾驶。
“确实是个帅哥。”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打，“也难怪他们捧你。”
“我有个堂妹，今天回国，希望今天晚上你们能好好认识。”他一脚踩上油门，车子立刻飞驰在道路上。
“她性子怪得很，这么多年也没谈个男朋友。”
“诶，不知道你谈女朋友了吗？”他问道。
“没有，公司不让。”我答道。
他笑了笑：“挺好的，一般的女人只会拖你的后退。但乔寻真就不一样了，老爷子很喜欢她。”
跑车从大地驶向通往庄园的临水小道，被风肆意吹拂的感觉让我不禁闭上双眼，有钱真好，到哪都是人生享受。
“乔总好。”两名侍从引我们进入晚宴大厅。
年轻漂亮的女孩们身着各色礼服，男士西装革履，看上去风度翩翩。他们几个人的站在一起，手里拿着香槟，相互交谈。
一个身着紫色吊带长裙的女生走到乔承业的身边，还是青春洋溢的模样：“承业哥！”
“宁宁。”乔承业温柔地笑着，转头看向我说：“这位是程邯。”
“我知道，大明星。”女孩冲我一笑。
“你好。”我同她握手。
“在下周去宁。”她道。
“麻烦周大小姐帮我照看我的这位朋友。”乔承业嘱咐周去宁道，随后离去和他熟识的人一一打招呼。
周去宁点头，拿了一杯香槟给我：“这可是乔叔叔珍藏的宝贝，听说乔寻真要办晚宴，从国外给她空运回来的。”
我不懂名酒，也喝不出酒品质的高低。尽管我进了这座庄园，这杯酒就足够将我挡在大门外。我微微摇晃了下酒杯，一饮而尽，
“一个侄女，乔叔叔却看得比亲儿子还重。”周去宁一只手撑在天鹅绒的桌布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敏锐地察觉到她与刚才乔承业在的时候有些不同，虽然是一副天真娇俏的少女模样，但她的声音冷得让人诧异。
“你看，她来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女人，在一众散发女郎中她的发型十分绝妙，像奥黛丽赫本在《战争与和平》中那套经典的盘发造型，黑色抹胸礼服，黑色手套上戴着珍珠戒指，复古优雅。
她面带微笑，从长长的楼梯从容自得地走下来，宣告她是今晚的女主角。
至少这一刻，我被她迷住了。
姣好的容颜，出挑的身材，以及无可挑剔的家世。
如果攀上她能使我平步青云，脱离公司的掌控，为什么不呢？
她的心里藏着我通往新世界的钥匙。
“你是乔承业带来的吧。”
“乔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乔家人的直觉。”
“他告诉过你，我下个月要结婚了吗？”
“我要结婚了。”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我摇头，周去宁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剩我与乔寻真。
“他不希望我结婚，我也不想结婚。”
“我的这位哥哥，总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要同他争家产呢。”她似笑非笑道。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幸好，她没有叫我接话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是不是暗示了你，要你接近我，最好搅黄了我的婚事？”
“乔总倒是没说过这样的话。”我道。
她走近我几步，玫瑰香气逼人。
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呢？”
我心头一跳，知道别人家里的私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侧头与她对视，她眼波凉如水，玫瑰香味后藏着叫人发冷的气息。
“我的钱已经够多了。”她突然明媚一笑，语气坦然，“不过我也乐意成全他的疑心。”
“乔小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我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她云淡风轻地说道：“如果一个不服从家里婚姻安排的妹妹令他满意，我可以这样做。”
看来她笃定我会配合她，或者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乔小姐难道不担心我把这些告诉乔总吗？”我问道。
她悠悠道：“跟着我的好处可比跟着乔承业多。”
和首富的侄女传绯闻也并不见得是件稳赚不亏的买卖，由从上午忙到下午，一直皱眉的关姿女士得出这个结论。
“程邯，行啊你，就去参加了个晚宴，你就打上乔寻真了。”关姿咬牙切齿道。
我无奈地拜拜手：“这不是关姿姐您让我去的吗？”
关姿带着怒意说道：“之前让你参加的那些饭局，都只是让你去多认识点人，混个好感而已。谁让你去传什么绯闻了？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粉丝很难接受你有女朋友。你才二十岁，正是上升期。”
“上升期！”关姿再次着重强调，“上升期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不就是被拍到一起出去玩嘛。”我道。
照片是故意给人拍到的，网上传的照片也几乎看不清女方的脸，乔寻真并不想这么彻底地暴露在大众视线。
关姿白眼道：“普通朋友十指相扣？”
“你不要忘了，你签的协议里可是说了不准谈恋爱的。”
没关系，她赔得起。
“程邯啊，你别看现在你跟人家打得火热，像她这样的富家千金，真正的结婚对象都是家里安排的，她可以玩玩，你的青春却耗不起！”关姿道，“只照着公司的规划走，你才能走得长远。”
我应和她道：“关姿姐，你放心，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进了公司，我对公司的感激之情是很深的，未来也不会做对不起公司的事。”
关姿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记得就好。”
随后她又感叹道：“不过如今以乔家的资源，确实可以帮到你不少，齐家虽然是做医药发家的，但这几年也在涉足影视行业。”
我点头。
电话响起，是乔寻真打来的。
“去吧去吧。”关姿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