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红见谢翎戈微红着耳根,便知晓他是因他的话而回忆起了在清河县买烧饼之事。
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窘迫,显然对于当日之事印象深刻。
而事实上,那日之事于付臻红来说,也同样是记忆深刻。毕竟他第一次卖烧饼,就遇到了财大气粗的谢翎戈,一次性包揽下所以烧饼。
见让自己动心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谢翎戈的耳根顿时更红了,甚至大有一种往脸颊处蔓延的趋势。
谢翎戈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相反,他在同年龄层的世家公子或者是王孙贵族里,除开赵子善和周煜,其实已经算是较为成熟的那一个了。
但是每每在潘金莲面前,大抵是因为太在乎这个人、太在乎对方对他的看法,所以他大多数时候就无法保持平日里的冷静和稳重。
被潘金莲的视线凝视时,更会产生几分轻微的紧张和不自在。
付臻红见谢翎戈不说话,便继续说道:“药铺是武植负责,你要买什么药,同他讲就行。”
谢翎戈下意识点头:“…噢…好。”
一旁的楼槿难得见谢翎戈这副有些傻愣愣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楼槿的笑声,有些不悦的朝着楼槿投去一个眼神。
对上谢翎戈的视线,楼槿耸了耸肩,不仅没有要收敛笑容的意思,反而笑得更明显了。
谢翎戈的脸色瞬间一黑。
这楼槿着实是让人生厌。
一点也没有其长兄那般温厚有礼。
这时,武植低沉冷然的嗓音打破了谢翎戈和楼槿的眼神交锋:“买何药?”他问谢翎戈。
谢翎戈随口一说:“在夜里能安稳睡眠的。”
谢翎戈这话一刚说出口,楼槿就走上前,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子逸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夜里思人,所以才来求安神药?”
谢翎戈冷笑一声,“楼槿,你可知你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
楼槿挑眉。
谢翎戈说道:“像一只被染成粉毛的嘴碎公鸡。”
楼槿:“你……”
“我什么我。”谢翎戈直接打断他,反问了一句:“觉得我说得不对?”
楼槿正欲反驳。
谢翎戈又道:“怎么,你没穿粉衫?”
话落,他又紧接着道:“你不是公的?”
不等楼槿开口,他又说:“你不是嘴碎?”
楼槿:“……”所以现在究竟是谁话多嘴碎?!
谢翎戈轻嗤一声:“我以上说得三点,那一点和你不符合?”
这次换楼槿冷笑了。
正在将药装袋的武植,听着谢翎戈和楼槿的对话,只觉这两人实在是聒噪又碍眼。他迅速将抓好的药包好,然后放到台柜上,言简意赅的对谢翎戈说道:“两贯钱。”
谢翎戈一手拿药一手付钱。
楼槿道:“怎么,药都拿了,你还不走?”
谢翎戈提药的手微微一紧,说道:“我走与不走,与你楼小公子无关。”
楼槿摆手,不打算再问。
他走到武植面前,学着谢翎戈方才的话,说道:“我也开一副能在夜里安稳睡眠的药。”
谢翎戈:“……”
武植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开药了。
在等待的空隙,楼槿单手托腮,手肘撑在台柜上,非常认真的打量着付臻红。
在付臻红因为他的目光而抬眼看他时,他眨了眨眼睫,嘴角一勾,对着付臻红扬起了一抹微笑。
楼槿的长相和西简林的长相,有着类似的气质,都有一种风流臻美之感。不过西简林的面容整体给人的感觉是雅俊居多,而楼槿则是倜傥张扬居多。
粉色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与他那一双灵动的桃花眼相辉映,显得他整个人无不透着调的肆意与多情。
谢翎戈看了一眼含笑的楼槿,随即又看了一眼潘金莲,接着又看了一眼含笑的楼槿,如此往复了几次之后,他才忍住了想将手中的药糊到楼槿身上的冲动。
楼槿这招蜂引蝶的花蝴蝶,这舞到潘金莲面前来了!
若不是没有足够的立场,谢翎戈是真得想立刻上前,将对着潘金莲乱放掉的楼槿给隔开。省得污了潘金莲的眼睛。
楼槿自然感觉到了来自于谢翎戈的怨气,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眼下,他更愿意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个漂亮夫郎身上。
他微微抿唇,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言,出声问道:“你们是从清河县来的?”他这句话里用得是你们,而非是单独的一个你字。
虽然是在问付臻红,但是非常巧妙的把武植也算了进来,这样一来,至少在表面上,不会让人觉得太刻意。
付臻红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声:“嗯。”楼槿又道:“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二人成婚多久了?”
楼槿这话一说完,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
这时,包好药的武植说道:“私人问题,不便奉告。”
楼槿闻言,也没再这个问题上多问。
他接过药,“两贯钱?”
武植道:“三贯。”
楼槿诧异,下意识问道:“你给我开得药不是和谢翎戈的一样?”
武植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你这药里,我还加了一种润喉的药材。”
楼槿闻言,眉头微蹙:“润喉的药材?”
谢翎戈笑道:“这都不懂吗,人开这药,是怕你话太多,会喉咙干燥。”
楼槿:“……”
谢翎戈又道:“你既然已拿了药,你我今日遇上又算是有缘,不如一起去喝上一杯?”
楼槿眯了眯眼,对上谢翎戈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回道:“这邀约,甚好。”
随后,楼槿又看了付臻红一眼,和谢翎戈一人提着一包药,抬脚迈出了药铺的门槛。
看着两人提着药走出去的背影,付臻红和武植对视了一眼,随即没忍住轻笑出声。
并非是他有意想笑,而是谢翎戈和楼槿这两人的这般举动,实在是有一种莫名惹人发笑的傻气感。
明明都没有病,却一人提着一包药,在对彼此互看不顺眼的情况下,相携去正店酒楼。
武植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捏了捏付臻红的耳垂:“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藏起来。”
武植这话说完没多久,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相比于纯粹只是为了看付臻红的谢翎戈和楼槿,后面进来的人,是真得身体有恙,抱着新店开张的心态,看这位年龄不大的年轻大夫,是否能开出让他们身体尽快好转的药方。
武植话不多,他静静的把完脉,又按照这些人描述的症状综合后,开出了相应的药方。
而武植在号诊的时候,付臻红就坐在台柜右侧的屏风后面,看着武植买给他的画本。
两人互不干扰,也没有太多的交流,然而却自有一种静雅的和谐感在两人之间流淌。
午膳两人是在药铺吃的,由闲汉送来。
点的菜是汴京城的特色招牌。
用过午膳之后,武植和付臻红一起,坐在了屏风后的躺椅上。付臻红继续看着画本,武植则是看着医书。
然而,这闲雅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两道迈进药铺的脚步声打破了。
“公子,怎么突然想着来这家药铺?”穿着深色蓝衣的小厮,一脸疑惑的问着自家主子:“夫人之前所用药材都是锦安堂提供的。”他小声说道,言语之间满是诧异。
事实上,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会随他一起来抓药。毕竟以往定期去药铺替夫人开安神药这种小事,从来都是他独身前来的,用不着公子亲自过问。
赵凛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轻轻一笑,解释道:“我听闻今日一早,子逸和楼家小公子便来这里抓了一副安神药,想来这药铺的掌柜,定是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
赵凛的语气温润,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急不缓的语气落在人的耳里,会让听者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小厮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吗……”
赵凛轻嗯了一声。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有些好奇,让子逸宝贝着不想让他看到的人,究竟长何模样。
小厮用眼睛四处扫了一下,稍微拔高了一下音量:“有人吗?”
他这话音刚落,屏风后的武植,便放下手中的医书,走了出来。
武植看了一眼进来的这两人,从两人方才的对话和穿着气度,瞬间分辨出了两人对应的主仆关系。
武植将视线停留在赵凛身上,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可是来开安神药?”
赵凛轻轻点头。
随即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小厮。
小厮接受到赵凛的眼神,立刻上前,将夫人的情况说明。
而在武植听小厮说话间,赵凛则是不动声色的打量起这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子。
他在来这里的路上,在马车内听到有人在讨论这家新开的药铺。
说得是药铺是一对年轻夫夫所开,药铺的掌柜大夫是一位相当年轻的俊美男子,他有一位非常漂亮、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丽夫郎。
相比于掌柜大夫,那些人的谈论声里,关于掌柜大夫的那位美丽夫郎的话语,明显居多。且话里话外都是惊叹,甚至隐隐夹杂着些许倾慕。
药铺是一对夫夫所开。
很显然,这男子便是掌柜大夫了。
如此看来,让子逸心生惦记的人,应该是这大夫的那位美貌夫郎了。
已婚、男子、别人的夫郎。
这三个无论是挑出哪一个,放在子逸喜欢的对象身上,都足够让赵凛好奇。更不用说,是集齐了这三个要素。
这么一想后,赵凛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屏风,从他这个角度,能隐约看到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