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过几日去福瑞阁客栈见潘金莲,然而这之后的几天,谢翎戈却因家中突然安排下来的急事而耽搁了。
等他五日之后,他处理好事情之时,再来福瑞阁却并未找到潘金莲的身影。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谢翎戈来到柜台前,询问起福瑞阁的店掌柜:“五日前,来这里住店的两个年轻男子可是已经退房了?”话落,他又很快补充道:“一个戴着面具,另一个男子长得非常好看。”
几乎是在谢翎戈这话一说完,快五十岁的店掌柜就立刻了知道他说得是哪两位男子了。
店掌柜回忆道:“是哪两位啊……”
那两位男子太有记忆度了,无论是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还是那一位长相标致的男子,都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谢翎戈有些紧张的点头:“他们是还住在店里,还是已结房了?”
店掌柜说道:“那两位在昨日就退房了。”
谢翎戈:“昨日?!”
店掌柜点头:“是的,昨日。”他眼睛往上抬起,回忆着具体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点。”
谢翎戈听完,脸上的期待化成了一抹遗憾。
他就这么错过了吗……!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攥紧了,心中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悔意。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日他就不该因为赵子善,而选择暂时不去找潘金莲。
想到这,谢翎戈神情怏怏的走出了福瑞阁。
他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只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心底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最后,谢翎戈去找周煜了。
所幸,周煜今日也刚好空闲,于是谢翎戈当机立断的拉着周煜去了清安楼。
清安楼是汴京出了名的酒楼。
装潢典雅贵气不说,里面的食物更是飘香四溢,惹人垂涎。
而美食还并不是清安楼最出名之处,清安楼最为出名的是酒,酿制出桃花酿和千里醉在整个汴京广为称颂。
此时,清安楼的雅间内。
谢翎戈和周煜相对而坐,他右手拿着一壶千里醉,左手拿着一盏精致的酒杯,一边为自己倒酒一边对周煜说道:“……唔……我怀疑赵子善当时就是故意的,以他那精明程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不想他同我一起,结果还说那一番话……”
说到这,谢翎戈挺俊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俨然是对赵凛有些不爽。但其实,谢翎戈自己也很清楚,他这就是迁怒,把没有看到潘金莲的那份不悦转移到了赵子善身上。
不过清楚归清楚,他这个时候,就是不想保持理性的态度。这么一想,谢翎戈又是一口酒灌进了肚里。
谢翎戈的酒量一般,不算差也不算好。
千里醉虽然算不上是最顶级的烈性酒,但是比之一般酒的度数更高,也更容易醉。等一壶酒被谢翎戈喝到快要见底时,他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了明显的醉意。
而即便如此,谢翎戈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半趴在桌面,准备去拿桌上的另一壶千里醉。然而指尖还没有碰到酒壶,酒壶就被另一手拿走了。
这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即便是因为常年握剑,虎口处有着一层薄薄的茧,也丝毫不影响这只手的美观。
谢翎戈顺着这手看向了这手的主人。
周煜微微挑眉,不疾不徐的说道:“毕竟是请我喝酒,总不可能全是你一个人喝。”
谢翎戈闻言,摆了摆手:“你喝,你喝……”说着他还打了一个酒嗝。
周煜给自己的酒杯满上后,看着对面的谢翎戈道:“你若是想见潘金莲,何不派人找找。”
“找?”谢翎戈眼睛动了动。
“嗯。”周煜道:“汴京城虽大,要找知道普通人或许不太容易,但若是潘金莲的话,应该不难。”比较潘金莲的样貌太过惹眼,但凡是见过潘金莲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会忘记。
想到这,周煜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这个男子的脸。诚如谢翎戈酒后所言,明明已经离开了清河县多时,对于潘金莲的记忆却深刻而清晰。
周煜垂眸,漆黑的眼睫在他的眼帘下方透出了一片狭长的阴影。他看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的千里醉倒映出了他的面容,从这里看去,他的表情是平静的、不动声色的,让人洞察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然而只有周煜知道,他的心底并没有表面这般平静漠然。谢翎戈的话,影响到了他。或者更准确一点得说,是谢翎戈口中提到的那个人,影响到了他。
而此番,或许这杯中正泛着淡淡涟漪的千里醉,就映射出了他心中的波澜。
周煜收敛眉目,将杯中的千里醉一饮而尽。
位于他对面谢翎戈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他的建议:“你说得挺对的,只要潘金莲还在皇都,要找他应该也不会太难……”
周煜嗯了一声,语气淡淡的开口:“所以你决定派人去找?”
谢翎戈将手中的酒杯猛地一放,直起上半身道:“决定了。”他看向周煜,语气坚定而果断的说道:“我要派人找到他。”
周煜又问:“找到他之后呢?”他道:“你又准备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似乎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
谢翎戈听到这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振奋的表情又奄下来。对上周煜的目光,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他确实是不知道,找到潘金莲之后他准备做什么。事实上,潘金莲和武植成了亲,他们之间有着这世间最紧密的姻亲联系。
先不说潘金莲到底喜不喜欢武植,就单单只是潘金莲和武植是夫夫关系这一点,就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为了。
这么一想后,谢翎戈顿时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酒杯,倒起了千里醉。
又是一口喝完之后,谢翎戈将唇角溢出的酒液擦掉。此时,酒意上涌,他的意识已经是不太清醒了,醉了酒的谢翎戈低声喃喃道:“……总之先见到他再说……”周煜闻言,若有所思着。
先到见到他再说吗……
周煜在心中重复着谢翎戈的这句话。像是在单纯的琢磨着这句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
同一时刻,另一边。
被谢翎戈惦记着的付臻红,正坐在新家的小花园内,于凉亭之下看着武植为他制作秋千。
这是他们今日一早租下的小宅院,租期是半年年限。
小宅院的面积不大,花园加上住房也比不上一些稍微大点的宅子的小院。不过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付臻红这小宅子还算满意。
汴京是皇都,是寸土寸金之地。
要买下的这处小宅院,所需支付的钱足以买下清河县十家铺面。付臻红和武植考虑到若是买下了这小宅院,花在药铺上面的钱就会变少。
且一旦买了宅院,便算是落了户,骤时若有什么变故,也不甚方便。所以诸多考虑之后,两人最终决定先租一段时间。
此刻,未时刚到,正是午后休息之时。
这个天气,阳光和煦明媚,懒洋洋的光晕照射在大地上,给人一种慵懒闲散之感。
为了方便制作秋千,武植将衣袖挽了起来。
阳光下,他结实有力的手臂,被染上了一层蜜一样的色泽。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行动间张驰,充满着一种浑厚遒劲的爆发力。
武植很高,腿瘸的隐疾治愈之后,他的身材便显得越发的挺拔。宽肩窄腰,是那种既是戴着面具不看长相,仅凭借身材就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存在。
付臻红静静的看着,视线从武植的身上移到了他的脸上。在他脸上,依旧戴着付臻红熟悉的银制面具。在来汴京的路上,武植曾说过到了汴京,便可摘
前几日,武植一直在忙着找住宅、物色合适的铺面,以至于两人的相处并不多。付臻红也没有特意去要求武植摘
而今日,差不多是时候了。
想到这,付臻红看向武植的眼神里,也多了一分意味深长。
并不是他的错觉,其实,付臻红能隐约感觉到,武植没有主动说要摘面具,是在等他开口。
付臻红有一种直觉,武植的脸上的疤痕或许早在他们来汴京城路上的时候,就基本好玩了。
对方在吊着他。企图吊足他的胃口
在让他好奇。
对方在用这种方式,于无形之中将他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勾动他对他面具下的容颜产生更强烈的好奇心。
而武植也确实是做到了这一点。
付臻红得承认,从他们离开清河县到汴京这一段时间里,他确实对武植的面容越发好奇。
正在制作秋千的武植,感觉到付臻红投过来的视线,他抬起头,看向付臻红。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嘴唇微动,说出了三个字:“快好了。”
付臻红闻言,看向了只需在接上结实的粗绳便算完成的秋千。算下时间,武植只花了不过一个时辰。
想在小院内安一个秋千,不过只是付臻红随口所说,但武植却听了进去,并且很认真的制作起秋千。
今日,他穿得是一身浅灰色的衣衫,木头的木屑沾染到他的身上,头发上,就连那面具上也沾染了些许。
付臻红站起身,走向武植,抬起手将武植头顶上方的木屑抚开。
付臻红问他:“累吗?”
武植摇头,说道:“等我挂上铁链,再系上粗绳,这秋千便可坐了。”
话落之后,武植便紧跟着行动起来。
不多时,一个秋千便做好了。
武植试了一下结实度,确认这秋千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才走到付臻红的面前,唇角含笑的问道:“现在试试?”
付臻红轻轻点头,回了一声:“好。”
话音落下,付臻红便准备走过去,而他的脚才刚刚抬起,武植就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付臻红顺势将手臂搭在了武植的肩膀上,两只手交握在武植的后颈。
武植垂下头,看着怀中的男子,唇角勾起的弧度又扩散了几分,“我抱你过去。”嘴上这么说着,他却已经先付之了行动。
将付臻红稳稳抱到秋千上之后,武植站在秋千的旁边,手握着绳索,为付臻红轻轻荡起这秋千。
过了一会儿,武植停了动作,秋千渐渐停了下来。付臻红微微偏头,斜睨了武植一眼,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面具,什么时候摘?”
武植似乎并不意外付臻红会这么问,他走到付臻红面前,略微俯身,视线与付臻红的视线平视,他看着付臻红那漂亮的眉眼,缓缓说出了两个字:“现在。”
“我来?”付臻红问他。
“嗯,你来。”武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