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
这声音十分悦耳,清泠泠的,似空谷幽兰。
但此刻,武松不仅没有心情欣赏这悦耳的声音,反而还因为这熟悉的声音而变得焦躁起来。
他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来者的背后是漫洒下来的银白月光,男子置身于光晕和黑暗的交界里,高挑的个子、清瘦的身材如风中的劲竹,透出了一种冷辉朦胧的芳华。
而那一身张扬的红衣,又恰如海棠般明艳。
狐狸面具更是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妖冶感。
冷而艳丽。
矛盾却又契合。
潘金莲……
武松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得是潘金莲?
他现在最不想看到、更最不应该见到的人,就是这位名义上的嫂嫂潘金莲。
而且也不知为什么,与清晰的思维相比,武松发现自己身体里的那一股热意,却因为潘金莲的出现,而涌动得越发厉害了。
位于昏暗里的他,看着他的这位名义上的嫂嫂一步步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眼看对方越走越近,武松想要开口说话,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喉咙竟然干涩无比!就像是被火焰烧到了一般,竟然暂时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字音。
一定是一开始的那个迷香!
武松随即又想到了空气中还飘散着的香味,脸色瞬间阴沉的吓人。
而这时,他又听到了潘金莲的声音,对方对着他这边喊了一声大哥的名字:“武植?”
这声音里透着些许的迟疑,似乎是因为他身在暗处,对方那边看不清具体的模样,所以才会有些不确定。
武松想到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大小的不同让他意识到原本戴得那一个老虎面具,应该是被那两个合计打晕他的人换了。
这无疑是一场阴谋。
迷香,换掉的面具,不能出声,以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潘金莲。
将这些种种串联在一起,背后之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对方是想算计他,算计他和潘金莲叔嫂通|奸!
武松的心猛地一颤!
他会过来这边是因为听到说大哥被抓。
想来潘金莲会来这里亦是因为大哥。
而他的身高体型都和大哥相差无几,身上这件深蓝色的秀徽服,在昏暗的光线里,若不仔细看的话,也与大哥今夜穿得那身深紫色秀徽服很相似。
毫无疑问,幕后之人是想让潘金莲将他误以为是大哥。
想到这,武松的后槽牙都咬紧了,指尖也用力的蜷缩和攥紧。他拼力站起身,想要先拉远与潘金莲的距离,然而,在他刚刚站起身之后,脚步还未挪动,潘金莲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对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武植?”
武松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像是触电一般,飞快甩开了潘金莲的手。甚至因为太过用力,他的身体都非常不稳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但很快,他又被对方扶住了:“武植,你身体好烫,你怎么了?”
武松说不出话,只能再次挣脱,拒绝与潘金莲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闻着潘金莲身上的香味,武松体内的热意如海浪一般翻涌而来。因为忍耐,他的额头上泛出了细密的汗水,喉间也越发的干|渴和焦|灼。
此时此刻,正与身体里的那股热意做着斗争的武松,无比庆幸他的双手还被绳子捆住的,否则他真不能百分百保证,这个时候的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不去拥抱面前这个男子。
而这个男子还在对着他叫着大哥的名字,询问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武植,你到底怎么了?”
武松的下颔线绷紧,莫名有些恼怒的同时,眉头也皱得越发深刻。眼角眉梢的细节里都无不在述说着一种忍耐,但很可惜的是,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潘金莲并没有看过。
为了保持清醒,也为了不让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武松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就用牙齿狠狠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这下,唇上的疼痛让武松暂时找回了清明。
也就是在这个短暂的空挡,武松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贡台这边,用手臂将还在燃烧的香炉扫到地上,又用双脚将其碾灭。
待最后一丝星火被灭掉之后,武松背靠着贡台的旧木板瘫坐而下,他大口喘着气,身体的热流蹿向了四肢百骸,让他的气息变得越发的低沉和急促。
只要再过一些时间,再忍耐一下,体内的热意就会慢慢散去。
武松在心里自己说着。
而这时,将他错认为大哥的潘金莲,似乎也终于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武松听到对方再次开口时,喊出大哥名字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开始的迟疑:“武植?”
武松有些艰难的抬起了沉重的眼皮,他在心里想着再过一会儿,就再过一会儿。他只要再恢复一些气力,就立刻站起身离开这里,或者是去到光线明亮的地方,让喊着大哥名字的潘金莲认清他到底是谁!
他想让对方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他不是大哥武植,不是他的官人,而是武松。
[小红,我觉得二郎他现在肯定是又烦躁又郁闷。]
[应该吧。]
付臻红回完弱鸡系统的话,注意力便重新放在了武松的身上。他再次走上前,在察觉到武松因为紧张的情绪而僵直的身体之后,付臻红蹲下了身。
他并没有做任何动作,而是就这么在这暗光下看着武松。
在付臻红的目光注视下,武松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对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让武松感觉到了一种像是被炽热的火焰所灼烧的烫|意。
这下,他身体好不容易有些减缓的温度,又再次回升。与此同时,他额头上的汗水也将他的发丝打湿,有几缕黏在了两侧,与那被换的狐狸面具相贴。
他的身上被对方的阴影笼罩,他周围的空气里萦绕着对方身上的香息。明明这味道并不是很浓郁的那种,却是存在感十足,不断的钻进他的鼻尖里,让他无法忽视。
武松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明明香炉里的烟已经被他碾灭,按理说他的思绪不会再受到影响,然而他此刻,却仅仅是因为潘金莲这个人,而无法完全保持清醒。
对方身上的香息就像是一只手一般,于无形之中轻抚他的心脏。
武松的嘴唇翕动着,尝试着开口:“你……”
好在这一次,随着最开始那迷香的散退,他终于能发出完整的字音了。武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非常急切的再次开口:“……我…不是…武…植…”
他那情绪很急,但是话却因为嗓音未完全恢复,而说得很缓慢,他的声音很低沉,每一次字音都似从喉咙里缓缓滚出来一般,沙哑无比。
当这几个字说出来之后,武松整个人如释负重。
付臻红闻言,抬起手,准备取下武松脸上的面具。
而当付臻红那微凉的指尖,因为取面具的绳线而接触到武松那发烫的耳尖时,武松的身体猛地一颤,被捆住的双手又狠狠攥紧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想平复情绪,直到面具被取下之后,他才再次睁眼。
付臻红喊出了他的名字:“武松。”下一句,他又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大哥呢?”
声音比之前相比,明显更漠然了一些。
武松抿了抿唇,回道:“我不知道……”
付臻红挑眉:“不知道?”
武松垂下眼眸,嗯了一声,末了,他想了一下,又将自己所遇之事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付臻红听后,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这么轻易就中招?”
武松沉默。
心中的烦躁感更甚了。
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确实是他有些大意和轻敌了。
付臻红看了一眼武松被绳索捆住的双手,随即站起身,转而去找了一块旧碗。他将碗摔裂开之后,捡起其中最尖锐锋利的一片,走回到武松这边:“把手抬一下。”
武松闻言,双手抬起放在付臻红的面前,以方便他能更好的将绳子系的结口割断。
付臻红也不多说废话,非常利落的行动起来。
而在付臻红用碎碗片割绳结的期间,因为需要使力,他的手不可避免的摩|擦到了武松的手。
武松的眉心紧锁,身体僵直,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
他垂眸低首,不去看面前这个正在帮他解除手上束缚的男子。
然而即便如此,在他与对方的手部这不可避免的摩|擦之间,武松的呼吸依旧不受控制的变粗了。
这份变化让武松如临大敌一般,再次咬紧了后槽牙。
他现在只希望手上的绳索能快点被解开,武松不想自己变得越来越怪异。在继续这么下去,武松觉得自己一定会变得越发的不自在,某些莫名的情绪也会变得越发的不受控制。
武松越想,身体越紧绷。
这时,付臻红突然说道:“你知道自己现在很像什么吗?”
武松下意识回道:“像什么?”
付臻红说出两个字:“刺猬。”他嗤笑一声,“像是随时都要炸掉一般。”
武松:“你……”
武松正欲反驳,付臻红却说道:“好了。”话落的同时,武松手上的绳结也被割断了。
武松不禁松了一口气,明明潘金莲割绳子只用了不过几十秒的时间,但是却让他有了一种时间过去了很久的错觉。
不过好在,他手上的束缚终于是解除了。
付臻红没有理会武松这跌宕起伏的情绪,他将碎碗片扔在一边之后,站起身道:“你大哥应该也在这寺庙里,你我分头去找。”
付臻红的调理清晰,神情不慌不乱,这份从容和镇定不禁让武松多看了几眼。
事实上,武松其实是有些意外潘金莲会找过来,他原以为潘金莲并不会因为大哥而涉险,但是对方却真得来了这里。
付臻红见武松不说话,微挑了一下眼眸:“怎么?楞在这里是力气还没恢复?”
听出了付臻红话中的戏谑之意,武松收回视线,道:“我去后院看,你去偏堂看。”直觉告诉他大哥在寺庙后院的可能性更大,相对的,后院这边也更危险。
付臻红没说话,转身朝着偏堂的方向走去。
武松看着付臻红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说了一句:“小心一些。”
然而,武松这话才刚说完,昏暗的环境里突然就闪出一道冷利的银光,这银光如同离弦的箭,瞬间朝着付臻红的下颔射去。
武松的瞳孔猛地收缩:“小心!”
他想要上前推开付臻红,却没想到就在他的注意力全在付臻红身上的这一刹那间,暗处又飞出了一道银光,细长的银针划破空气,直直擦过了他的耳骨。
顿时,一股刺痛感瞬间弥漫到武松的全身。
下一秒,他的脑袋就开始昏沉,本就没恢复多少的身体直直就往前倒下。
而就在摔在地上、眼睛闭上的最后一瞬,武松看到了同样倒在地上的潘金莲。
银针上,有迷|幻药!
这个猜测在武松的脑海里闪过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不过,付臻红这边。
同样是昏迷过去的他,却在意识空间里听起了弱鸡系统说话————
[小红,大郎他真得好狠也好狗啊!]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媳妇呢?]
[他把你弄晕是想干什么啊?]
[难不成是准备玩什么惩罚游戏?]
弱鸡系统的声音从逐渐变得亢奋起来。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虽然不如弱鸡系统想得这般夸张,却也有些微妙的相似。
昏暗的光线里。
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缓缓从暗处走出来,与正常人的行走相比,男子行走间的动作稍微有些迟缓。
他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棱角分明,淡色的唇闭成一条利落的直线。
他一步步走向了倒在地上的付臻红。
在走到付臻红的身边之后,他蹲下身,静静的看向了昏睡的付臻红,缓缓说出了一句:“……潘金莲……我的夫郎……”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在这破败的寺庙里,于在这灰暗的光线之下,透出了一种偏执和病态。
他就这么看了付臻红一会儿,然后单手将付臻红的上半身扶住,让付臻红的后背靠在自己的手臂。
接着,他取下了付臻红脸上的狐狸面具。
看着男子这一副毫无所察觉的昏睡之颜,武植抬起另一只手,用那有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缓缓的抚|摸着付臻红那细|腻光|滑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柔,微微垂下的眼睛里是一种非常专注的凝视。
随后,他的指腹顺着付臻红面部的轮廓,缓缓往下,最终停在了付臻红的下巴处、那道被他用银针划破的伤口旁。
这伤口很小,他刻意控制了力道,伤口处只泛出了几许猩红。
因而,这样的伤口,非但没有破坏这张脸的美感,反而还为这幅秾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脆弱而凌|虐的美。
看着看着,武植的眼神不禁加深了些许。
最终,他的指尖来到了这一道伤口上,他用指腹轻轻抹去了上面泛出的猩红,然后俯下身,在付臻红这精致的下巴上落了一个吻。
末了,他又拿出了一条红丝带,动作堪称温柔的系在了付臻红的眼睛上,用这丝带挡住付臻红的视线。
做完这些之后,武植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随即挽住了付臻红柔韧纤细的腰肢,将付臻红整个人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