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路。”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从我身边擦过，有风吹起他的衣服鼓鼓的，像是一个气球。他回头朝我们挥挥手，一点愧疚的自觉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抽回手，大概是他的手太温暖了，在这个夜晚酒精微醺之下，让自己放肆一会儿。
相安无事的回了酒店，各自回了房间，打电话给家里，妹妹已经被妈妈哄的睡着了。
听到她离开我居然没有哭也没有闹，我竟然有点难过，原来只有我自己以为的重要，妹妹离了我跟谁在一起都能睡的暗纹。
虽然是我出差在先，还是忍不住觉得这个小家伙有点薄情。
第二天的谈判出乎意外的顺利，对方负责人经过一个下午的拖延主动让步，很愉快的签了约，顾聿深也如愿拿到了那个风景区的开发权。
负责人有些愉悦的拿着合同，嘱咐顾聿深尽快开工。
开完会我们又跟着县里负责景区开发的领导驱车去了顾聿深拿下的那个风景区，开过崎岖的山路，到最后一段路车子开不过去，步行了一段才能抵达。
那里依山傍水，商业开发的痕迹很少，基本还保持着原始天然的模样，山石陡峭，空气清新。
顾聿深爬上一块大石头，伸手把我拉上去，他的视线扫视着深处巍峨的山峦，“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漂亮，就是路太不好走了，这要是开发起来投资太大了吧，有开发的价值吗？”
“就这里的山水就比那些著名的景区要指回票价了。”顾聿深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村落说：‘这里世世代代都是靠腿走出去的，如果这里开发，那里的村民大部分都会搬出来，可以在景区经营一些纪念品，到时候交通也会方便很多。”
我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是一个不是很大的村庄，零星靠着地势平坦地方地方分布大概只有十几户。
“他们会愿意搬出去吗？能坚持住到现在应该是不会搬走吧。”
顾聿深皱眉，往前继续走着，“到时候政府会有补偿，也会安置好他们的，他们不搬也得搬，总比在山里一辈子出行那么困难强吧。”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想着他说的话，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只想耽在自己的方寸天地。
“你对这里的开发有什么想法吗？”
我愣了片刻，按自己的想法说：“现在著名的景区那么多，新景区想要闯出名头除了自身的特色，宣传也很重要吧，现在不是很流行直播什么的吗？可以找一些比较有名的网红在那些app上做推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把本身的基础服务做好吧。
你也看到了这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更不要说停车场、住宿、吃饭那些了，以后开发感觉很困难啊。”
顾聿深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山峦，若有所思，像是自言自语，“以后都会有的。”
跟在身后的景区开发负责人小跑着跟上来，气喘吁吁。
“顾先生，逛的差不多了吧，现在也都午饭时间了，要不我们在附近村子里吃顿午饭再看吧，我已经让村长给安排好了。”
顾聿深颔首，跟在他身后往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村庄进发。
我们一行人到了这个村庄立刻变成了珍稀动物一般被围观了，村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可能接到了通知都站在村口，好奇的张望着。
我看着那几个孩子，穿着过时的衣物，都很脏，可能是因为现在天气还冷的原因，像是很久都没有清洗过，他们平时都是怎么上学的呢？
负责人紧张的搓着手，把我们领进一处看起来很宽大的院落，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柿子树，枝桠映在天空像是一幅水墨画。
因为太高摘不到，零星有几个柿子在冬天的风里吹干了，可以窥见往日的春华秋实，干枯的柿蒂像开满了四瓣花。
村长看起来六十多岁，经他一说我才知道他竟四十出头，我诧异于他苍老的程度，他脸上是憨厚的笑容，招呼我们往屋里走。
他倒了杯水递给负责人：“领导，你们坐，坐吧，饭菜马上就好。”
负责人连忙招呼我们落座，顾聿深将屋里打量了一番，“随便吃点就行了，不用破费。”
“不破费，都是自己家的东西，山里条件差，您就凑合着吃点吧。”
顾聿深面对黝黑的桌面，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习以为常一般，我在他身侧坐下，村长看了我一眼，隐忍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看到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扒在门口，好奇的往里张望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明亮的闪着灵气，伸手招呼她进来吃饭。
村长看到了连忙摆手，“不用管她，等会她会自己吃的，这里家里来客了女人都不上桌的。”
我顿时觉得手上的筷子变得千斤重，放在了桌面上，他刚才看到我坐在顾聿深身侧是想说这个的吧。
顾聿深指节弯曲，在桌面上敲了敲，看了我一眼，“让她一起吃吧。”
村长迫于他的震慑力，站起来朝门外大喊：“招娣还不过来一起吃饭。”
那个女孩儿往里面看了看，飞快的跑远了。
村长手指揪着裤子，局促的朝顾聿深说：“山里娃子上不了台面，她不吃，我们自己吃吧。”
席间他说起来村子里的情况，感叹现在村里留不住人，如果这里真的开发了，大家搬出去正好过好日子。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也不是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只是这里的习俗可能就是女孩不能上桌吃饭吧，心底还是有点芥蒂，嘴里的食物都有点难以下咽。
吃过饭，村长带着我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他们这里的房子基本都就地取材用石头垒的，很有地方特色，感觉稍微调整一下窗户就有网上那种民宿的感觉。
村长拉着负责人问起来他们以后的安置情况，就和顾聿深往村口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我感觉身后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有一双眼睛时刻落在我们身上，我往回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走了一段儿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我看向顾聿深，他似乎也有所察觉，不动声色的朝我使个眼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