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高尚，我只是一个商人，有利可图，到时候把寰宇的代加工业务拿到工厂做，这样既能回笼资金，还可以借给县里开发投资的名义，让他把另外一个乡镇的风景开发项目签到我这里。”
“绕这么大的圈子，你其实建厂只是一块敲门砖，拿下那个风景区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孺子可教也。”
“那如果你拿下了那个风景区的开发权，这个工厂你就不管了吗？”
顾聿深不疾不徐的将车子开过狭窄的路口，“怎么会不管，工厂是实业，不会赔钱，有钱赚的事当然不会半途而废。”
听到他的回答，我松了一口气，如果他真的要办一个工厂的话，以后街上跑的这些孩子就有人看了吧。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顾聿深望着车窗外的一间低矮的民房，“不为什么，带你出来散散心。”
......我，带我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散心？
顾聿深似乎打定主意要带我出来散心，车子往附近的的山区一直开，那巍峨的山峦似乎就在眼前，可是怎么开都不能抵达，暮色如美人微阖的眼皮悄然盖下，我们才打道回府回到了县城。
正是晚饭时分，街上已经有卖小吃的小摊贩出来摆摊，烟火气包围了我，似从无人之境到了人间。
我们一起吃了一顿极具地方特色热腾腾的晚餐，看着他一身衣服坐在油腻脏污的街头，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我主动付了账，顾聿深原本拿着纸巾擦手的动作滞在空中，“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替我付钱。”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怎么会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以前程思城追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让他付钱的习惯，妈妈说我们自己能付的尽量不要麻烦别人。
尴尬地朝他笑笑，上车将车开回了酒店。
在我以为今天的工作都结束的时候，顾聿深来敲了我的房门。
打开门就看到换了一身装束的顾聿深，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长款风衣，头发洗过了，柔软的散落在额前，如玉一般的面容从阴影里走出来，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怎么？”
顾聿深手抄在口袋里朝我撇了撇，“带你出去散步。”
“不休息吗？”
顾聿深站在没扣，脸上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看他那一身装束，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朝他说：“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门在阖上的一瞬间，从缝隙里挡住一只手，“只是换件外套不请我进来吗？”
我后退两步，把他让进来，他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这里的酒店格局都如出一辙，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我从箱子里拿了件毛衣进了浴室换上，从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泛起血色的脸颊，一定是酒店的暖气太足了。
这条街两旁种满了法桐，应该有些年了，昏黄的路灯一照，嶙峋的树影落在身上好看极了，空气里有种新烤出来的面包甜香，举目四顾看到一家小小的烘焙店。
我们不说话，缓慢的往前走，前所未有的安宁，不记得上次这样走在街上是什么时候了。
转了一道弯，他带我去了县城的体育中心，地上还有篮球场的上画的三分线的痕迹，里面人影攒动，我诧异于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在体育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被改成了一间舞厅。
咦，最可爱的是，来跳舞的都不是年轻人，而是上了年纪的人，我们俩站在里面特别突兀。
顾聿深在吧台拿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并不劝我，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切都充满的新奇感，我拿着酒杯轻饮一口，入口微甜后味儿辛辣，唇齿留香。
嗯，还挺好的，不知不觉一杯就下了肚。
我把杯子放回吧台上，有白发的老人衣着考究的拥在一起跳舞，忍不住想，我老了也能如初优雅的老去就好了。
音响里播放着上个世纪的一首老歌: IT HAD TO BE YOU,我听了就挪不动腿了，那首歌缠绵悱恻，配合这个被改造过带着陈旧气息的舞厅旋转如笼了一层雾的灯光，一切那么体贴，像是回到了旧时光。
一切都像渡上了一层时光，变得缓慢粘稠起来。
不知何时顾聿深也放下了酒杯走到我面前来，头顶的灯光昏黄易碎似的，流在顾聿深欣长结实肩膀，他的目光流连在我的脖颈，我里面穿了一件衬衣，外面一件套头毛衣，衣领解开了一颗，被他看着，我不自在的伸手想把那一刻纽扣系上。
他握住我的手，“一起跳支舞。”
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已经被他拉着晃进了舞池，他的衣领有若有似无的洗涤剂清香，溢满鼻尖挥之不去。
他的手扶在我腰间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后退，被他重新拉回去，他身上的热度灼人，让人无处遁形，我只能低头看着地上的两双脚。
他后退，我前进，鞋尖抵着鞋尖，像一对互相试探的小鸟，其实只有我们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算。
渐渐的我就放松下来，挤在人群里谁也不认识我，我只认识眼前的男人， It had to be you, wonderful you，。
那一定是你，奇特的你。
他的手掌规规矩矩地扶在我腰间，比身旁那位白发的大叔都要克制，我无意识地望向他的脸，晃动的光线中他的面容模糊，一切都不明朗，霓虹为他的轮廓染了色。
顾聿深将我带至舞池中央，有一站大吊灯发着白光，他的视线在我身上无限膨胀。
我抬头望去他微微抬着下巴，一张脸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那真是一张无懈可击的脸，额头、眼睛、鼻梁、嘴唇，线条凌厉的下颌角，有着成年男人的聪明、成熟，他似是要让我把他看个仔细。
他那双闪着星光的双眼明亮深邃，我局促的移开视线，暗自怪自己窝囊，为什么不敢看他。
突然乐声转换，变成了一曲节奏明快的快步，四周有人吹起口哨，刚才那种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我恍然清醒，松开他退到舞池外围。
顾聿深跟过来，捋了一把额头散乱的发，“怎么不跳了？”
他靠的那么近，近的胳膊都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热度汩汩的传递过来，烫伤了我的矜持。
我往一旁挪了一步，“嗯，天色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开会，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顾聿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点点头，在我以为他会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只是付了酒钱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我故意落在他身后，与他拉开一米的距离，一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我们的影子落在地上，拉的长长的，依偎在一起。
过马路的时候他突然走回来拉住我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