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一个单身女子对一个单身男子有好感是件正常事,但是以青塘的性子来看,怎么也不可能表现得如此露骨,可如今的一言一行,无不透露着对百里琛的关怀,若说他们本就认识,那为何还要装得形同陌路?
“小姐,天凉了,你趁热吃。”青塘将碗筷在桌上放好,眼睛时不时地朝百里琛的方向望去。
云琅眉眼一挑,看着桌上的两副碗筷,立即明白她也准备了百里琛的那份,便道:“百里公子起身不方便,你要是能喂进一些,就喂吧。”
“是。”青塘闻言不敢怠慢,赶紧夹了一些小菜送到了床边。
百里琛似乎刚刚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青塘,不觉皱了皱眉。
青塘一看,赶紧舀了一勺白粥,轻轻吹了吹,将他扶起身后送了过去:“主上,我实在是担心您的身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点还要我教你?”
“可是主上……”
“婆婆妈妈,可不像我认识的青塘。”
他们用腹语说话,声音自然也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
云琅在桌前随意扒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原本想着去院子里散散心,可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外头岳采芝的声音:“王爷,你怎么来了?”
王爷?难不成是夏侯晋?
“岳小姐,看来你还真是不欢迎我们王爷呢。每次来都要询问一番。”青竹不太喜欢这个女人,却还是好声好气地回了一句。
“王爷来了采芝定然是欢迎的啊。可是王爷你总是心里头想着二小姐,就不怕其他姑娘打翻了醋罐子?”她说着上前,一屁股就将青竹推开,然后轻轻捏着夏侯晋的肩膀。
夏侯晋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言,倒是青竹有些看不过去了,又走回来将她一屁股撅了出去,道:“王爷心里就只有二小姐,可不会管其他那些个莺莺燕燕。”
岳采芝断然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奴仆竟然敢撅她,要不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早就让人将他丢出去喂狼了:“是吗,你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怎生就那么肯定?”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每日都跟王爷在一起。”
“你……”
“我什么我,你有时间在这里瞎蘑菇,还不如多看点诗书礼仪,免得丢人现眼。”青竹今天可一点都没对她客气。
岳采芝心里那个憋屈啊!但是在夏侯晋面前又不能发作,只能捏着拳头死死咬住下唇,等他们走后,才满脸怨气地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绿枝,问:“你干嘛呢?”
绿枝一哆嗦,立刻放开了抓住她衣袖的手,轻声道:“嘘,小姐,我可不想被王爷再罚一次啊。”
岳采芝垂眸看了看她还没好全的伤口,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们两个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来夏侯晋对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二来还莫名被那个贱人威胁利用,果然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能塞牙缝!
不过呢,比起她现在的憋屈来,等会王爷瞧见那贱人屋里的百里琛才是真正的好戏。若不然她也不用费劲心思让人去晋王府上偷偷传递消息了。
云琅看到夏侯晋的时候,面上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平平淡淡的,仿佛一早便知他要来一般。
当然,她并不知道他会来,只是忽然想起前日他“好心”的提点,说什么她会遇到不那么想见的人。刚开始她并不理解他的意思,不过在看到百里琛之时,心中便已然有了计较。
“王爷今日怎么想着进宫了?”她微微一笑,淡然地走上前招呼道。
“有人请本王看好戏,本王怎可错过?”夏侯晋也没有瞒着,直接将他进宫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云琅轻轻一挑眉,立即明白了过来,也不着急:“好戏怕是没有了,不过我这屋内,倒是有一个令我不那么愉快的存在。王爷若不介意,可以进屋瞧瞧。”
“求之不得。”
于是他们二人便这么进了屋。
不远处的岳采芝踮起脚探头探脑了半天,也不见里头有动静,手中的锦帕也不觉捏成一团:“绿枝,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怎生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看一定是王爷生气了,在惩罚二小姐呢!”
“胡说,方才那贱人那么大方地请他进去了,很显然是不害怕。你说王爷是不是被她给说服了?”
“啊?王爷不会那么好说话吧?”
“哎,真是愁死人了!你说我们最近怎么那么不顺,看来得去请个道士去去霉了。”
绿枝闻言看了她一眼:“小姐,何时动身?”
岳采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我随口说说你都信?怎么就偏偏摊上了你这么个蠢丫头呢!”
屋内,气氛似乎显得有些僵硬。
青塘是下人,所以自然而然地跟着青竹伺候在边上。倒是青竹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身侧的青塘,令得她有些不那么自在。毕竟被一个比自己小上那么几岁的男孩盯着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芥蒂。
“百里公子,别来无恙。”夏侯晋推着轮椅走到床边,对着百里琛客气地说道。
“百里琛见过晋王。只是奈何现在身子不便,所以……”
“既然身体不便,无需行礼,好好休息便是。”
百里琛闻言扯了扯嘴角,笑容显得有几分苍白。
夏侯晋见此莞尔一笑:“听说百里公子是为救夫人而受伤?此等大恩大德,本王他日定当登门道谢。”
一句夫人叫的亲切,不仅仅是百里琛,就连云琅心里也涌上了诸多滋味儿。
虽然他们两个还未真正成亲,但是圣旨已下,这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实,改变不了,所以这么称呼也并没什么不妥。只不过对着百里琛唤她夫人,似乎还别有用意。
“晋王客气,百里琛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诶,百里公子这么说就见外了。你跟夫人相识一场,所以也是本王的朋友,将来若有难处,大可让人同本王说,本王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替你完成。”
果然,百里琛在听到这话后,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明知道夏侯晋是故意在他面前炫耀,而他接近云琅也纯粹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如今真的面对面听他说,心里还真有那么几分不爽利了。
“晋王哪儿的话,要真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毕竟那戏班子是我带进宫的,而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做仔细盘查,而被那些刺客钻了空。皇上若真的怪罪下来,定能要了我的脑袋。若非二小姐帮忙,兴许百里琛这条命早就已经丢了。”
“哦?”夏侯晋眉眼一挑,不以为意:“那这宫中还有多少人知道?”
“这个……大概要问二小姐了。”
的确,当时在场的人不在少数,而他自己又是先行离开的,因而并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么一个晚上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说明她已经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落到了云琅身上。
云琅站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不过却能很清晰地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便道:“刺客死的死逃的逃,我杀了两个帮忙的侍卫和尹贵人的丫鬟,剩下的就只有尹贵人和这里的人知道了,包括外面那两人。”
她用眼尾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门外,不用说也都明白她指的那两人是谁。
夏侯晋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颚,一扯嘴角,凤眸里的温度似乎上扬了几分:“你倒是下得了手。”
“此事关乎重大,我可不想因为一些细枝末节而丢了自己性命。”云琅神色淡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二小姐,这里几个人倒是没问题,可是留下的那三个……”青竹也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不觉疑惑道。
“那三人杀不得。”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们的身份?”
“不然呢?”云琅轻哼一声,解释道:“这三人的身份虽没有太高,不过一个是皇上的新宠,一个是将军的爱女,动哪个都会牵动皇上。到时候你想要将大事化小,怕也难了。”
“哦!原是如此!”青竹单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手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二小姐杀了的那几个人呢?怎么处理的?”
“自然是交于尹贵人处理。”这边云琅还没开口,夏侯晋便接上了话茬。
“王爷,这是为何啊?”
“很简单,事情发生在尹贵人的地方,她若是想保住自己的位置,自然是要息事宁人。琅儿用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替她解决了难题,她为何不帮忙?”
一语中的,青竹不禁佩服起自家王爷来,毕竟他没有在现场,却还是将事情摸透,此等功力果然是需要自己在磨练上几年的。至于云琅,他还真是要再一次刮目相看了。
屋内忽然恢复了平静。
夏侯晋无声地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其实刚从在进屋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桌子上的药方。再看百里琛身上精心处理过的伤口,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人,他怕是要亲自去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