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哪有那本事啊……”岳采芝寻思着要怎样拒绝,可是眼睛偏偏忍不住要往她身上扫。虽然她现在确实是一副亲切的模样,但是自己心里就是不踏实,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心里爬似的,瘆得慌。
“岳小姐是在拒绝吗?”云琅其实并不打算为难,当然如果她能答应,那自然是好事一桩。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岳采芝担心她突然就不高兴了,便勉为其难地应道:“要是二小姐真的需要,我肯定是义不容辞的。”
“如此便多谢岳小姐了。”
“二小姐无需客气,只是不知是何事?”
“将百里琛送出皇宫。”
话音刚落,岳采芝还没喘口气就恨不能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就知道没什么好差事!如今倒好,拒绝不了不说,还要冒如此大的风险,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让你为难了?”云琅微微一笑,信手拈来的模样仿佛早已笃定一般。
“不不不,不为难。只是晚上我也不好出宫啊,要不这样,我去替百里公子找个太医吧,你放心,那太医口风紧得很,不会乱说话的。”
“我怎么信你?”
“不用信我,信太医就行!再说了你若是担心他乱嚼舌根,大可以拿刀对付他……”岳采芝后面的话越说越轻。
明明自己才是主人,怎么她一进来就反客为主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的这口恶气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下不去了。
云琅很快便留意到了她脸上的风云变化,也不想揭穿,便起身道:“如此便有劳了。”走两步,又回眸一笑:“如果你帮了我,也许我会替你在王爷面前说几句好话?”
说完,她便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小姐,她,她实在是太嚣张了吧!什么叫在王爷面前替你说好话!”关上门,绿枝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岳采芝闻言猛地将桌上的杯盘打翻,冷眼一扫,惊得她立即闭嘴:“这贱人就是仗着自己快成为晋王妃,就不将人放在眼里,现在还因为那事对我指手画脚!我好歹是将军的女儿,你说这口气我能不能咽下?”
“当然不能了小姐!这二小姐简直是得寸进尺!你若真将将军搬出来,难道她还敢骑到头上去不成?”
“嗯!”狠狠一点头,她眼里闪现出狡诈的光芒。
然而——
“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是是!”
钟离到的时候,云琅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毕竟他跟云轻巧是一伙人,那岳采芝又跟云轻巧关系好,请的也自然是心腹。
而钟离看到云琅,很明显地有那么几分尴尬,上次污蔑不成还差点丢了性命,这次他可得万分小心才是:“钟离见过二小姐。”
“钟离,你我之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用客气。”云琅大方一笑,那豁然的态度倒是让人有些摸不透了。
“听岳小姐说,此人是感染了风寒?”
云琅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
“那便容老夫看看。”钟离说着便走到了病床之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会儿瑟瑟发抖,一会儿冒汗的男子,小心而又仔细地检查了伤势。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他起身回到云琅跟前,道:“这风寒果然是厉害,好在处理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不过以他这般模样,只可静养,不可随意动,否则再一次牵动那地方……”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这段日子他必须住在她这儿了?
头疼扶额,云琅知道他只要在自己这里多呆一刻,都是极为危险的。然而知恩尚图报,他救了自己,难道她真的可以狠心将人丢出去?
未必行吧。
钟离见她不答话,便拱拱手去旁边忙去了。
云琅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道此人也是狡猾,一句风寒将所有的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不过也亏得这份狡猾,保全了所有知情人。
夜渐渐深了,云琅坐在灯前,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水……”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惊醒了浅眠的人儿。
她立即伸手倒了一杯,过去将他扶起,一点一点小心地送入他的口中。
灯光摇曳,飘动的烛火映在他们二人身上,影影悼悼,温暖而祥和。
百里琛有些烧糊涂了,当他抬眸看到云琅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先前做了些什么,便扯了扯苍白的唇角,道:“多谢二小姐。”
云琅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直视他,只是轻哼一声:“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是你救了我。”
“这样我们是不是算扯平了?”忽然,他反问。
她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在凝香斋她从那周少奶奶手中将他救出的事情,便勾了勾嘴角:“是啊,扯平了。”
“二小姐真这么认为?”
“嗯?”
“哈哈。”百里琛干笑两声:“其实最后还是我欠了你,比如现在。”
云琅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言,将他重新放平,盖上了被子。
“二小姐若觉得在下是个累赘,便早些让人送走我吧。”见她并不太情愿搭理自己,他不觉多说了一句。
“太医说了你现在不便行动,就好生在这里养伤吧。”
冰冷的语气不带丝毫的温度,百里琛不明白她到底从哪儿来的对他的敌意。难道她已经觉察了自己的身份?可真如此,为何又要救他。
“二小姐,有件事,在下不知当问不当问。”
云琅将杯子放回桌上,又拿水壶烫了烫,似是不在意般道:“百里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从你第一眼见我起,对我的敌意只增不减。你曾说是面容相似,敢问这个人,和二小姐是何关系?”
烫杯子的手顿时悬在半空,抿了抿朱唇,她又继续手中的活:“百里公子是不是话多了?”
“的确是在下唐突了……咳咳,但是不管那人是谁,要跟在下毫无瓜葛,只是希望二小姐能够公平些。”
“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她自嘲的一笑,将杯子放端正:“不过你说的,我却也可以考虑。”
“二小姐是同意跟在下交朋友了?”
“朋友谈不上,但至少态度会好些。”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云琅始终背对着他,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中对那个人的怨恨是任何人都无法抹平的,哪怕是一个脸面相似的人,也让她的心止不住的颤抖。
是的,她害怕。
百里琛明白此事急不得,闭上眼道:“好,二小姐觉得如何便如何吧。”
屋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云琅坐回了位置,对着暖炉发呆。
她从没想过,上一世的她竟会在那人手里栽跟头。自己明明是个特工,结果自己身边卧了一个特工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他计胜一筹,还是自己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若不是在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可疑,也许她早就死了。
她的这双手,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可唯有那个人的死,只要她一回忆起来,就忍不住瑟瑟发抖,就连上一回遭梦靥,也多亏了夏侯晋。
夏侯晋么……
“王爷!”书房内,青竹一下子就蹦了进去,毫无由头地喊了桌案前的夏侯晋一声:“看!不知谁在我们府上投的飞镖!”
夏侯晋慵懒地抬眸看了一眼,让他呈了上来。
“这是门卫发现的,这不我马上就拿来了!”青竹双手一抱胸,一副得意洋洋捡到了宝贝的模样,又看自家王爷打开字条,慌忙凑了过去,一个字一个字念道:“云二小姐有情况?王爷,这能有什么情况?”
夏侯晋将字条一捏,修长的手指不觉摩挲起光洁的下颚:“看来是有人想让我们进宫呢。”
“谁那么无聊啊!王爷,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
“不要去?为何?”
“万一是圈套?”青竹扁扁嘴:“再说了那可是皇宫,二小姐在里头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人是来请我们看戏的,为何不去?更何况是跟她有关。”夏侯晋莞尔,眼里仿佛已经看到了云琅的情形一般,带着点点笑意。
青竹见此不得了,浑身一个哆嗦,小声嘀咕道:“王爷,我知道你对二小姐感兴趣,但是我们也有很多事要做,为何还要为一张不知哪来的字条赴约?这还不如去街口喝几壶呢!”
“你不明白。”
“王爷,我是不明白啊。”
“那就无需明白。”
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王爷的小跟班儿,王爷想做什么,就是赴汤蹈火,他也得替他办了:“那王爷我们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翌日,云琅腰酸背痛地从桌上爬了起来,看一眼床的方向,上面的人安然地睡着,什么事也没发生。
正要出去找点吃的,没想却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才知青塘从御膳房里弄了些吃的过来,问:“小姐饿了吗?”
“嗯。”云琅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开道让她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