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瑜心有余悸,她死死的抓着杨明的手。
刚刚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了自己一把,那……
这帮人真可恶,一点礼数都没有!
陈王廖李四人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不请自入,还踢门?
岂有此理!
杨明立刻明白过来面前这帮人应该就是四个老头拖了好几天的东洋汉方代表团。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能做决策的中医?”为首的男人指着杨明道。
小平头,国字脸,长得还算规矩,但明明比杨明矮一个头气势上却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平田十三郎。
东洋三大汉方药家族之一的平田家唯一继承人,此次东洋汉方代表团团长。
平田十三郎似乎非常愤怒:“你们这是在耍我?就么年轻的家伙能做你们中医的主?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太让我失望了,早知道这样,我真该直接去找韩国人而不该来华夏!”
“你现在就可以去找韩国人,没人拦你。”杨明盯着他说道。
杨明挺好奇的,这家伙的迷之自信与优越感来自哪里?
是还活在解放前?
平田十三郎眉眼神骤冷,可同时也震惊的发现王慕栩等人竟然下意识的站到了这个年轻人身后,难道这家伙真的能做中医的主?
原本不屑一顾的他这才正眼看杨明:“你叫什么名字?”
杨明先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身后的四人道:“四位先生,我能做主么?”
四个老头一愣,旋即一个个都狂喜。
“只要你想,凭你做主!”
“很好!”
杨明看向为首的东洋人:“我是谁?不请自到已是无礼,未经通传破门而入是为不耻,身为客人见到主人不报家门反问主人,这就是你们东洋人的教养?”
锋芒毕露!
坏事不做,好事不提,该站出来的时候就该立在那,一步不动。
“你……”
平田十三郎身后还有能听懂华夏语的人当时就要冲上来跟杨明理论,却被平田给拦住了。
“抱歉,刚才是我们唐突了,主要是等的太久,心情有些烦躁,希望阁下能理解担待。这些天在华夏没有见过阁下,请问摸是?”
“杨明。”这回杨明没有多花,言简意赅的道。
“原来是杨会长,鄙人平田十三郎,幸会幸会。”
说着,平田十三郎往前朝杨明伸手。
“我不认识你~”杨明纹丝不动。
噗嗤。
饶是陈季常古板的性格,这一下也没忍住。
意识到场合不对又赶紧憋住,想笑又不好笑的憋屈可把他憋的够呛。
也就这小子敢这么胡来,换别人,是真不敢啊。
旁边几个老头也都忍住笑,他们这些天可没少在东洋人那里受气。
反观平田十三郎,手僵在那,脸都绿了。
“这就是你们华夏人的教养?”平田十三郎隐忍道。
杨明耸肩道:“你觉得怎样才算好的教养?虚伪还是说谎?我确实不认识你,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叫平田十三郎。”
“你们华夏人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待客之道?”
“非也!华夏对朋友的态度一贯友好,但是没有分清是敌是友之前也绝对不会盲目示好,老话说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我们华夏人的记性真不差!”
“…………”
“八嘎!”有人咆哮。
平田十三郎第二次摁住了身后想要上前的人。
“我带着诚意跟善意而来。”
“说来听听。”杨明道。
“让中医归属汉方药,我们汉方药为中医正名,一雪前耻!”
陈王廖李四人脸色剧变,尽管之前东洋方面已经透露出这个意图,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跟善意?”杨明一脸平静。
“还不够么?”
平田十三郎看着杨明。
“华夏中医式微,世界范围内几乎得不到认可,生存空间令人担忧。
反观我们汉方药,不仅在我们东洋风生水起,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股时尚的医学潮流,你知道每年全世界有多少人不远万里跑到我们东洋购买汉方药么?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汉方药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得到认可。
我们东洋人跟韩国人不一样,我们没有他们那么狭隘,我们承认汉方药源自中医,但是经过几百年的发展那已经成了我们独有的医学技术,全新的医学品类,不过我们不愿意看到曾经的老先生就此落魄,这才有了我今天的华夏之行。
所以杨会长,希望你能体会到我们汉方药的良苦用心与善意。也不需要你们华夏官方认可,只需要你们这些民间中医承认中医自此归属汉方药就行。”
杨明乐了,全新的医学品类?
“全世界每年有多少人到你们东洋购买汉方药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还真有有不少华夏人不远千里跑到你们东洋买马桶盖。听说你们造的那玩意儿质量极好,不过后来我又听说,不少人买回来撕开商标一看,上面确写着Made in China!你说好不好笑?”
“噗嗤~”沈佩瑜乐了。
不愧是你啊杨小贱!
“你说你们汉方药是全新的医学科目,那我问你,‘汉方’为何意?如果没有《伤寒论》跟《金匮要略》,你们所谓的汉方药恐怕连药都认不全,不用我提醒你《伤寒杂病论》是哪国的医学巨著吧?你们东洋能有一本像样的能与之比肩的医学典籍么?连青出于蓝都欠奉就敢数典忘祖欺师灭祖妄图兼并中医?”
怼得好!
四个老头拳头紧攥,也是他们无能,今儿个总算由杨明出了一口恶气。
沈佩瑜静静的看着杨明。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有认真在听。
今天的杨明似乎跟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不一样。
他身上有光。
看着面前的杨小贱,她思绪纷飞,仿佛回到了高一进校门的那一天。
他在台上,她在台下。
那是的杨明身上也有光。
不同的是,彼时是青春,而眼下,是成熟!
“你……”平田十三郎深吸了一口气,暗示自己要克制。
“杨明先生,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我带着诚意不远万里而来,一定要弄得不欢而散?你可知道后果?”
“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而你却觉得我咄咄逼人,只能说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你们东洋人跟你们的汉方药一样虚,至于后果,我还真不是太明白你有什么能威胁我不得不答应的资本。”
“你知道我是谁么?”
为什么又是这种愚蠢的问题!
杨明像看傻逼一样的看着平田十三郎,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回答这个问题。
“我父亲是平田俊,东洋最大的医药世家平田家族的族长,平田医馆的首席医术……”
“行了行了,别说废话了,我对你爹没兴趣,直接告诉我不答应会怎样?”
“…………”
如果不是来之前平田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动粗,不能演变为外交事件,平田十三郎此刻早就冲上去跟杨明干架了,这个华夏人太可恶了,尤其是那张嘴,让人想冲上去撕碎它!
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深吸气压制怒火了:“中医的生存环境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我们平田家族联合所有汉方药医师与韩医合作,到时中医将毫无生存空间!”
这是一种很糟糕的体验,本该步步为营极有气势说出来的一番话,此刻显得软绵绵,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这帮老头子面前总能趾高气昂的平田十三郎,在杨明面前气势总会矮一头。
王慕栩周等人互看了一眼,彼此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老了,默守陈规扛不住东洋人的逼宫。
但杨明不同,他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异类。
这种人,最适合破局,但也很容易被人当枪使,但好在,以杨明的脑子和手段,没人敢轻易拿他当枪!
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没看错人!
“说完了?”杨明风轻云淡:“说完了赶紧滚!赶紧联合韩医来围攻中医吧。”
平田十三郎不可置信的瞪眼看杨明,这个华夏人是疯子么?他一点都不怕?难道他不清楚,既然自己能够站在这里,那就说明在东洋是得到了上层的首肯的,他还敢这么侮辱自己?
难道他真就不怕汉方药联合韩医对中医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西装革履的东洋系,一个个如豺狼虎豹怒视杨明,但谁也没有再上前的意思,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于中医与汉方药之间的局面,今日之后,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至少这群东洋系是这么想的。
“借用你们华夏的一句话回敬阁下,山不转水转,希望阁下能一直这么硬气!”
再没有废话,一行人浩浩荡荡,怎么来的怎么走了。
屋子里四个老头,大眼瞪小眼。
“诶~”陈季常轻声叹息。
廖仲霆李苍生脸色也有些沉重。
王慕栩张了张嘴,终是道:“杨明,你可知他们在来中医公会之前,已经去过卫生部了?”
“早猜到了,这个平田家族在东洋该是有些实力的,既然这个平田能站在这里,上面不可能毫不知情,既然无人出面,那说明就是默许我们自行解决的意思,既然如此,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得罪这几个东洋人,没什么大不了,扯不到外交。”
王慕栩一脸惊叹,这份见微知著的缜密心思,他活了大半辈子也不过如此。
“所以中医公会这杆大旗你准备扛了?”王慕栩问道,眼神期待。
不怪杨明之前对他们态度不好。
四人的做法其实是不厚道的。
没有商量就把杨明推到这个位置,这等同将他架在火上烤。
但没办法啊,不破不立,中医需要这么一个破局的人。
“我还有得选么?”杨明耸肩:“你说我现在追上去跟那个平田十三郎道个歉,他会原谅我么?
唉,终究是我扛下了所有,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没办法,谁让我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才华跟实力呢。”
陈王廖李四人动容。
他们并没有因为杨明自恋的话而有任何不适。
因为他们知道,杨明有的选。
他其实可以选择不做,但他没有。
此子,甚好!
“年轻人,我们果然没看错你!不过,咱们也是该好还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麻烦了么?”王慕栩严肃道。
杨明环顾四周,看着四个老头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笑而不语。
能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医道至尊傍身,怕什么!
…………
“平田君,我们就这么回去?”
燕京国际机场,平田十三郎一行人在登机口排队。
“回去怎么跟平田先生交代?”
“交代?”平田十三郎冷笑:“刚才情况你不是看到了么?事实是怎么样你们就怎么交代。”
“这……”
“别怕,父亲肯定不会迁怒你们的,不过那个姓杨的嘛……”
平田十三郎咬着牙:“他最好祈祷自己这辈子都别踏上东洋的土地,否则……”
平田十三郎话直说一般,但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只觉后梗脖子一阵阴风吹过凉飕飕的。
与此同时。
远隔千里的东洋国内。
千叶医馆。
别致小院坐北向南。
鹅暖石铺就的小径伴着院内的一条小溪蜿蜒,流水潺潺,清澈见底。
院内种满了樱花却还没到开的时节,枝丫光秃也不显寂寥,因为其间夹杂的梅花正是盛放正当时。
丛中一笑,无意争春香如故。
虽是医馆却有股子人间仙境的曼妙意境。
院子里除了梅花香,还有股子似有若无的淡淡药香。
小石子路当间有一个亭子,一抹白色的剪影儿映衬在水中,却是一个天仙一般的芳龄女子,正在亭中熬药。
石桌上摆着两本泛黄的书,一本《神农本草经》一本《脉经》,全都是毛笔手书的华夏正字古籍。
身着类似华夏太极服的白色绸装,纤尘不染。
她拿白巾作垫揭开药盅,女孩轻扇药香小心的蹙鼻轻嗅后,将盖子合上的同时把盅下的柴火抽出一根放在一边。
“青黛。”一声呼唤,脚步声传来。
女孩起身回头,只见一个身姿挺拔俊逸的中年男人正朝她走来。
被唤青黛的东洋女孩朝他微微一福:“父亲。”
嗓音清脆空灵,不似人间。
“平田十三郎去华夏了。”
“被人赶出来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男人震惊:“你知道了?”
“看来我猜对了。”女孩的声音温润平静,丝毫不以为奇。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华夏?”
“熬完这盅药就走。”
男人眉头紧蹙:“你真打算……?”
“是的!”女孩没有半分迟疑,淡雅娴静:“太乙玄针现世,女儿很想看看呢。”
“赢当如何?”
“把他带回来,帮我推广汉方!”
“输了呢?”
“嫁给他,帮他振兴中医!”女孩平静的道。
男人的眉毛拧得更紧。
“如果对方七老八十呢?”
“一样,赢了带回来,输了也嫁。”
“那如果跟你一样是个女人呢?”男人又问。
“有什么区别?”女孩反问。
此时男人的眉毛已经拧成了麻花,他张嘴还要说什么,女孩这次已经率先道:“父亲,我是医生,也只想当个医生。”
男人彻底沉默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一日。
东洋公认,医术最高,医学天赋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女,千叶医馆馆主千叶信长嫡女千夜青黛,孤身一人远渡重洋,赴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