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初,孙承宗稳坐山海关之后,就开始了收复失地的行动。
在兵部尚书孙承宗、总兵尤世威、侯世禄等几路勤王军出兵下,未能立稳脚跟的建奴守将很快相继弃城而逃。
李祥宝的大同军只在京畿呆了一顿时间,接着第一方面军就在李宓的带领下乘坐炮舰返回了辽南,以防回到老家的皇太极反扑。
而李祥宝则是在兵部的调动下,带着剩下一个团的兵力参与了剩下的战斗。
朝廷的封赏迟迟未到,户部、兵部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分军饷和军粮的事情,如果不是李宓回到辽南后紧急调了一批粮食过来,大同军怕是就要吃树皮了。
像是李祥宝这样能够成功到达京师入援的勤王军已经算是好的,多半粮草勉强还能维持。
那些没能成功来到的,他们的处境才是真的艰难。
因为缺粮缺饷,又饿又累的边军战士们不得已做了强盗,所过之处丝毫不比建奴破坏力弱。
匪过如梳,病过如篦。
山西巡抚耿如杞和山西.总兵张鸿功带领的山西勤王军千里迢迢赶到京城脚下,在兵部的檄令下,先是驻守通州、后调到京城北面的昌平、再调到南面的良乡。
三天换了三个地方,一口饱饭没吃过,一分饷银没发过。
饥肠辘辘又饱受煎熬的士兵忍无可忍,直接在当地哄抢百姓,大肆劫掠,官军成了土匪。
总兵张鸿功和巡抚耿如杞因此被抓,这更激怒了这些勤王士兵。
两位领导被抓捕下狱之后,山西勤王军立刻一哄而散,自行逃回山西驻地。
此后,朝廷更是不反省自己的瞎指挥,反而将耿如杞和张鸿以约束不力的罪名斩首。
因此失了山西边军的军心。
甘肃巡抚梅之焕带领的甘肃勤王军三四千人不过走了几天就倒了一片,朝廷的命令催的又急,距离京师又远,加上没有给战士们安家的粮饷,背负火铳、火炮等又沉重无比,六千里的勤王路还没走一半人就先倒了一半。
终于,在走到兰州东南的安定县时,发生了兵变,经过一番平定才重新整起来队伍继续东进勤王。
这一次李自成所在的部队和巡抚梅之焕的部队分成了先后两拨,在勤王军再次历尽千幸万苦走了将近两千里地来到金县时,兵变再一次发生了。
此时距离京城尚还有一千六七百里的路程。
军中一年,李自成表现优异被参将王国看中,把他提拔为了把总,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当兵吃粮,粮饷全被参将王国一手把持着,就算是他为把总,一样要饿着肚子赶路。
“过儿,过来吃这个!”
李自成从厨房里拥挤的边军当中挤出来,手里抱着五六个面饼,看着还在傻乎乎站在门外的侄子李过,他拉过侄儿就把面饼塞到侄儿怀里。
“他娘的你们手脚别太快,给老子留几个!”
面饼塞到侄儿手里,李自成就重新钻进了人群中,嘴里骂骂咧咧的去抢面饼。
厨房外是一片阔气的大宅院,这是本地一个大地主的家,将士们饿了一路,早就想杀几个大户解解馋了,如果不是参将王国一直催着赶路,他们早就宰了好几个肥头大耳的员外。
从甘州到他老家米脂附近的金县,足足四五千里的路程,他们都不知道这一路翻山越岭是怎么过来的,更痛苦的是还要背着抬着那些沉重的火药箱、火炮、火铳,一天走下来,身体都好像要散架。
到了金县,众人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了,一定要在这里休整几天,参将王国虽然不断派出家丁亲兵下去鞭打,但根本无济于事。
就连那些家丁都在抱怨,整个部队没有一个人想要往前走一步了。
王国迫于无奈同意了众人的请求,但只同意暂歇一天,第二天就要继续赶路,兵部的勤王令十分紧急,误了时辰可是有杀身之祸的。
作为军队首领,他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除此之外,他也是有私心的。
此次进京勤王上面拨了不少银子作为粮饷,他负责的这一支部队粮饷都在他手里扣着。
这也就意味着从中有很大的油水可捞,少发一个人的,多出的一份饷银就是自己的。
早到一天,就多省出来一天的银子,这一天的银子也是自己的。
他一路上不断催促众人赶路,为的就是省出银子进自己腰包。
至于兵部的催促,只要一路上不出什么意外不会有事。
从甘州到京师远达六千里路,这可不是什么坦途大道,一路上翻山越岭,京师没有两个月是到不了的,差个一天两天不碍事。
刚刚休整下来,不少人就迫不及待的四处流窜找吃的去了。
为此沿路居民家家大门紧闭,每到一处就像是进了鬼市一样。
李自成本来是打算在这里找个看不顺眼的大户开刀,没有想到没等他主动找过去,一个手下就来报说他们和一个本地的大户家丁起了冲突。
进城是不可能了,参将王国和县令来来回回讲了好多次,但是县令死活不让他们进城。
就怕这些和土匪一样的兵进了城之后大肆抢掠。
但县令不让进城也就算了,勤王兵远道而来沿路的城池多多少少要给些粮草接济,但是饥饿已久的他们去金县讨要粮草却被无情的拒绝了。
金县城门大关,丝毫不管城外挨饿受冻的勤王军,这可激怒了勤王军上上下下所有人。
于是金县附近的村庄可是遭了灾,许多百姓没有被建奴、土匪抢,反倒是被官军抢了一遭。
纪律崩坏的勤王军在金县附近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这更加让县令不敢开门了。
如此本来是要一天就要走人的,结果当晚许多士兵并没有归队,竟然就这么逃走了一大群人。
第二天,原本定下开拨的时辰还没有一半人,这让王国气的拿着鞭子抽打了几个士兵都未解恨。
“李自成那小子呢?他身为把总,也和那些兵一起鬼混吗?”
王国气的大吼,当初是他一手提拔的李自成,没有想到,如今这小子竟然不服管了。
一个亲兵小声道:“李自成昨晚就和他侄子李过,还有手下几十个兵去附近村庄劫掠了,估计昨晚是睡在了哪个百姓家中。”
“把他给我找回来!”
亲兵连忙去了,等打听了半天跑了几个村子终于找到李自成时,正好撞见李自成的手下在一个地主大院中对女眷施暴。
光天化日之下,几个丫鬟、小姐、婆子就这么被扒光了衣服,被一群流着口水的勤王兵围在了其中。
李自成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把总呢?将军让他过去回话!你们也赶紧归队,大军要开拨了!”
亲兵眼热的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往士兵们指着的内院走去。
李自成在院里,只是他身边还围着一群瘦骨嶙峋的百姓,那些人叫着,挥舞着拳头,仿佛是见到了杀父仇人。
亲兵看了这阵仗,以为李自成惹了什么麻烦被百姓围住了,到了近前才发现李自成俨然是这些人的首领,在这些人面前,十几个身着绸缎貂皮的地主老爷少爷们在地上跪着,显然是前院那些被施暴女眷的丈夫孩子。
“你等平日里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今天就是咱为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报仇的时候!”李自成按住腰间的军刀:“未满十二岁的孩子咱不杀,超过十二岁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军爷,杀了他们!他们侵占了我们全村的土地,我们全村上下原本三百余口,现在被他们马家祸害的只有四五十口了啊!整个村里都是他们的佃农!”
“上个月我没钱交租,他们就拉走了我十几岁的女儿给卖到了窑子里,等我看到俺闺女时,俺闺女已经上吊被扔到乱葬岗了!被野狗啃得半边身子都没了啊!我那可怜的闺女!”
十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老爷、少爷们虽然害怕,但年纪最大的一家之主还有几个成家的儿子一个个都对那些愤怒的百姓怒目而视,他们嘴里呜呜着,但由于被塞了袜子,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李自成让大家安静,接着命人去掉那些地主老爷们嘴里的袜子,让他们说话。
“你们这些土匪!还有你们这些刁民!种地收租天经地义,你们租了我们家的地不交租是什么道理?”
“一年到头十分收成你们收去五六成,还要交朝廷的,就算是把我们粮食都交完了也不够,你们还要我们活吗?”愤怒的百姓喊道。
马老爷嘴角噙着冷笑:“五六成已经算是少的了,你们这些暴民不知好歹,不知道老爷对你们好,别的庄子都是收七成的!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你们巧取豪夺我们的地怎么回事?原本你马家最多也就上百亩地,这几十年整个马家庄都是你们的地了。”
“你们趁人之危,放高利贷,还不上就夺了田地抵债,我们村里一半人都是被你们马家祸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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