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台湾北港的时候,正是风浪滔天,一幅风暴将起的模样,好在众人没有被耽误,来到北港的时候风暴还远远没有起来。
这还是因为李祥宝还有陈衷纪往澎湖走了一趟的缘故,这次回到澎湖,李祥宝带上了第一二舰队还有祁义方,十几条船浩浩荡荡的往台北开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眼球。
李祥宝并不认为是自己的船队太过引人注目,他的船队这次并没有悬挂任何的旗号,看起来和普通的商船一样。台湾海域偶尔也有船队经过,应该不会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些海盗感到稀奇,一定是在他们前头已经有几支和他们一样的船队经过了。
果然,到了北港,整个港口里面几乎停满了船,等到他们上了岸,才发现他们几乎成了最后一个到的。
陈衷纪一路上和不少人打着招呼,对于走在陈衷纪身旁的李祥宝则是无人理会,多数人都把这个少年当成了陈衷纪的手下,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就是最近名震东南海域的福建海道李祥宝。
他们虽然有所听闻这个新任的福建海道的年纪并不大,但是还是无法和一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走上了码头往北港的东南方走了不久,一大片竹寨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去年颜思齐在北港靠岸,在这里伐竹取木建造的寮(liáo)寨,整个寮寨呈“井”字型,中间是一个大高台,用于平时的指挥校阅。
“这里祥宝应该是第一次来吧?”陈衷纪带着李祥宝走入寮寨,此时寮寨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但是基本上都是和他们一样是收到了颜思齐将死的消息赶来的,此时基本都在寮寨中四处站着,和相识的的人交换着情报。
“是的,陈伯。之前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曾几次路过北港,不过那时候颜大哥还没有来,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从来没有上来过。”李祥宝老老实实回答。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是第一次来台湾。这北港也就是日后的台湾北部的北港溪下游一带,在明清的时候是从台湾往来大陆的重要港口之一,但是自从清末之后便逐渐被泥沙淤塞,港口慢慢被填平,仅仅四百年的时间,就已经沧海桑田变为陆地。
但在此时,依然是一处联络大陆的大港口,极其适合行船。
“我也是去年年末来了一次,这是第二次,没想到,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唉——”
陈衷纪和李祥宝边说边走,很快就接近了中心区域,一座最大的小院就在大平台旁边,里面有一栋三层的竹楼,占地甚广。
出示了身份之后陈衷纪和李祥宝成功进入了竹楼,里面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不少人都是面带悲戚,竹楼里面传来了一声声怒吼声,好像是有人在其中争吵着什么。
“陈衷纪陈当家来了!”临到门口,有认得陈衷纪的认出了他来,向竹楼里喊了一声。
陈衷纪去年和郑芝龙、杨天生、颜思齐等人在日本策划起义推翻日本幕府小竹千代的统治,不料事情泄漏,陈衷纪在其中地位颇高,话语权不弱于颜思齐和郑芝龙两人,因此不少人都认得他。
“陈大哥来了!让陈大哥来说说!”
“好,陈伯来了就让陈伯来说说怎么个办法!”
里面先后传出了两种声音,陈衷纪和李祥宝已经知道了事情不妙,但只是皱了皱眉,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见到颜思齐,其余的事情他们并不想掺和。
“陈伯!你可来了!”还没有进门,一个粗壮黝黑的二汉子就闯出门来,看到陈衷纪,颇有些热泪盈眶的味道。正是几个月前在钓鱼岛海域见过的杨天生。
“祥宝也来了?好,颜大哥一直念着你呢!走吧,咱们一起进去!”
杨天生后看到李祥宝,将李祥宝和陈衷纪一起拉了进去。
进了竹楼,李祥宝才看到原来竹楼刚进门的大厅里已经坐了二三十个人,其中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陈衷纪和李祥宝一进来,吵闹的大厅里立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祥宝还有陈衷纪两人身上。
他们进来的时候随从都留在了外面,意味着这里面坐着的都是这东南海以至于东南亚地区的有名海盗或者是势力代表。
“既然陈先生来了,那就让陈先生说说,这北港到底是属于大明的还是我们日本幕府的!”一个身穿竹甲带着夸张牛角头盔的小矮子坐在一张椅子上,然而因为身材过于矮小,脚还在空中悬着。
第一眼看上去,李祥宝差点以为这是个小孩子,随后方才反应过来这是这个时代正常日本人的身高,“小日本”的称号就是这样来的。配合他身上一副乌黑的日本竹甲,加上帽子之后倒也和正常大明男子的身高差不多。
“放屁!东番自古为中华国土,岂能是你岛国虾夷的?”
“就是,我等虽然身不在大明,但是道理还是要讲的,这块地自古以来便是中华之地!”
“这位是德川忠长将军?”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发言,陈衷纪仔细辨认了那人,白白净净的一个年轻人的面孔,看起来和李祥宝差不多年纪,眉眼间满是傲气。
两人都是用纯正的日语交流,好在这里面大多都是在日本和颜思齐一起起义的那些人,日语都是听得懂的,两人的对话都收在各人耳中。
“是我,陈先生,请发言吧!”德川忠长颇有些傲气的抬了抬下巴,不屑的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
“德川忠长?他是谁?”几个金发碧眼看起来是从马尼拉来的西班牙人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有像是杨六杨七这样在大明一带海域活动的海盗也露出了迷惑的目光,看相德川忠长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李祥宝和陈衷纪两人听到对面那个小矮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都是大吃一惊。
不仅是他们,曾经在日本呆过的那些海盗以及对日本幕府有些了解的都想起来了这位身着黑甲、刚刚还在和他们争论不休不肯透露姓名的小矮子到底是谁,知道的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那些不知道的看到了众人如此惊讶的表情,更是迷惑了。
很快,那些不知道德川忠长这个名字代表什么的人就从身边的任那里得到了这个小矮子年轻人的信息。
德川忠长,第二代日本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的第三个儿子,是如今江户幕府实际的掌权者德川家光的弟弟,在中国属于是“王爷”级别的人物。如今竟然出现在了一个曾经在日本造反的反贼的地盘,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勇气?
这不是主动往贼巢里钻是什么?
然而,这只是知道些表象的人的看法。像是陈衷纪,就知道其实德川忠长其实早就和颜思齐、郑芝龙有联系,当初在日本起义,也很难说有没有这位“王爷”的身影在背后。
因为德川忠长虽然是德川家光的亲弟弟,但是兄弟俩小时候为了争夺“征夷大将军”的位子曾经发生过争斗,彼此之间虽然没有中国的“玄武门之变”那样血腥,但也是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仇恨。
李祥宝记得,这位德川忠长,年纪轻轻二十多岁就死了,正是他的亲哥哥赐死的。
如今德川忠长出现在这里,让人很难相信去年的那场起义和德川忠长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