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的四月三十日,虽然温度早已升上来进入了夏季,但是深夜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尤其是万历年后,天气就一年比一年冷起来,李鱼儿看了看大门处的守卫,依然是一堵影壁堵在门口,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三支鸳鸯队一共三十六人跟在身后,其中有八人是澎湖来的战兵,和上次比情况好很多了。
时间约莫是子时,李鱼儿等人藏身在街角,静静等待着进攻指令。
片刻后,一声枪响从后门传来,李鱼儿立即大喊道:
“全体都有!杀进去!注意三人成一战斗组,不要分散!”
呼喊声响彻惠安县城,正门处两个藏在影壁后看守大门的两个贼军守卫瞬间惊醒,等到看到一群人挥舞着锄头刀枪打进来时,吓得魂都要散了,撒丫子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有人打进来了”。
但他们的喊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四五声燧发枪的声音同时响起,枪口吐出的火舌一瞬间点亮了整个照壁,那两个奔跑的人影也瞬间被击中,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与此同时,在黄家宅子后门,随着一声枪响,紧闭的后门被瞬间撞开,在里面守卫的贼军吓得亡魂皆冒,但还没有喊出声就被孙效猷一枪刺穿了胸膛,其余人等则被一拥而上的民兵队迅速掩杀。
这下子惊动了在院中休息的金狗儿一伙匪寇,醒过来的人乱成一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着不断响起的火枪声,这些亡命徒也感到了丝丝惧意。
但很快,有小头领将这些贼寇组织起来,分别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杀去,民兵队和贼寇双方短兵相接,很快就鲜血洒满了院落,各种断肢断臂洒落一地,倒在地上哀嚎或当场惨死的不计其数。
然而这些流寇都是亡命之徒,平日里四处搜捕妇孺作为食物,天天吃肉,身上有的是力气,刚刚吃饱了两顿饭的民兵完全不是对手,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发出惨叫声。
表现比较好的,只有澎湖来的战兵,在放过火枪之后,迅速抽出腰刀加入到混战中来,平日里严格训练的好处体现了出来,各种刺杀技巧用出来,几乎每隔几秒就能收割一个流寇的性命。
但从院子里涌出来的流寇越来越多,这些由农民仓促编练的民兵刚一接触就损伤超过一半,十几人倒在了地上。有些没有当场死,但倒下的时候也就离死不远了。
“快撤!各个小队长带好队!”
李鱼儿大喊一声,这些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民兵队立即退后,而原澎湖战兵则掩护着这些民兵先撤,之后才跟着撤退。
在后门,同样的战斗情形也在上演,由李鱼儿和孙效猷带领的民兵队一触即溃,随后开始撤退。
那些贼寇小头领看到敌人被杀退,信心大增,深知乘胜追击的他们挥舞着长刀嗷嗷叫着追了上来,而李鱼儿和孙效猷的队伍也不紧不慢的跑在前面,每当双方距离拉得过远的时候就跑慢一点,两支队伍后面分别跟了四五十人,嗷嗷叫着一路喊杀,从黄宅前后门一直向东门方向追去。
而这个时候,刚从黄家两个小姐的白花花肉体中坐起身来的金狗儿惊慌失措,在手下的拍门催促下,他颤抖着手随便套上一件衣服拿了宝剑就往外冲,然而外面乱作一团,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
“是不是朝廷来剿我们了?是哪里在放枪?”
一把抓过手下的领口,金狗儿恶狠狠的逼问。
手下吓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声音道:“老大,我……我……不知道,前门后门都有人打进来,可能是昨天那股海盗吧……”
“去你娘的,废物!”
一伸手将手下扔在地上,金狗儿抽出宝剑向前门跑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手下的大头领,他才大致了解了情况。
“这么说,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金狗儿眼窝深陷,肤色苍白,明显是纵欲过度的表现,此时站在这凌晨的夜里,只觉得凉意丛生。
“狗儿哥,管他是什么东西,砍了便是!”
穿着女人衣服装扮怪异的媚虎娘走了过来,手中扛着一柄狼牙棒,和他本人的形象甚为反差。
“好!不过小心中了对方的分兵之计!”金狗儿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沉声道:“立即将还留在宅子里的所有人集中起来,媚虎娘你带队在前,饶把火你带剩下的弟兄在后方掠阵,一起从前门追击,最好天亮之前,杀光他们!咱们天一亮就能饱餐一顿!”
媚虎娘做女子状捂嘴笑了一声,将狼牙棒往地上一砸道:“狗儿哥放心,肯定给你留个最嫩的大腿!”
金狗儿嘿嘿笑了一声,之后媚虎娘和饶把火两人分别去前后门整合剩余弟兄,准备追击。
而这时候,孙效猷和李鱼儿已经靠着一块一慢的节奏成功将众贼寇引到了北门,民兵队伍气喘吁吁几乎要跑死,但后面有追兵追着,稍微慢点就有可能被乱刀砍死,就算是跑炸了肺,这些民兵也不敢停下,最终没有一个人掉队。
“不对劲!兄弟们别追了!别追了!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咱们快回宅子里去,他们要抢我们老巢!”
有个别心思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大声止住还在气喘吁吁追着的贼寇。
“干你娘的吧!咱弟兄的银子都在身上,他们能抢个屁!兄弟们使劲追,追上去这几天就不怕饿肚子了!都是白花花的肉啊!”
那人话音刚落就有人出声反驳,贼寇队伍只停了一瞬就继续前进。
然而,前方的“仓皇逃窜”的敌人忽然间全部停下,那些穿着红色夹袄的则开始转过身来迅速填装火枪,似乎是想背水一战。
“冲上去!砍翻他们!”
两股贼寇混合在一起有一百多人,而孙效猷和李鱼儿两支队伍加在一起也仅剩下四十几人,贼寇们已经是“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