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几天,李光寒身体渐渐恢复,气色越来越好。
殷玉衡心情复杂,小白已经从惊吓到了麻木。
小白把剧情读给殷玉衡听:“书中提到了一句,李光寒出身蓬莱,早已炼成仙体,百毒不侵。只是这句话只出现了一次,咱们之前都没注意……”
殷玉衡望着地上的李光寒,目光复杂:“不错,牛逼。”
小白心想您谦虚了,您也牛逼,从此以后我尊称您一句衡哥。
第二十天,殷玉衡带着人参老鸭汤和灵髓丹来看李光寒,这一次没有下毒。
李光寒喝完汤,吃完药,忍不住拉住殷玉衡的衣袖。
他依旧看不清面前的人的样貌,断断续续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殷玉衡回眸,粲然一笑:“我叫做……”
下一刻,李光寒忽然旧伤发作,再次晕倒。
殷玉衡默默叹了口气,看了李光寒一会儿,半晌才笑了。
“看来,咱俩的孽缘非要纠缠不清了。”
阴差阳错,两人匆匆分别,最终还是没有交换姓名。
……
小白回忆完过去,内心竟然十分平静。
它觉得,经历了大风大浪这些年,不论殷玉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它都能坦然面对。
马车离国师府渐行渐远,一路驶进宫门,殷玉衡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宫里早就有人在等。
宫人殷勤地围上来,替殷玉衡掀车帘、放脚凳、递手炉,好不热闹。
殷玉衡下了马车,紧了紧自己的狐裘,扬起一个乖巧的笑:“皇兄!”
大皇子殷少濯站在台阶上,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抓住殷玉衡手腕。
殷玉衡任由他动作。
半晌后,殷少濯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
“你气血这么虚弱,怎么回事?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才出去一趟,就把自己搞成这样!父皇正在闭关,出关以后看见你这样,他得多担心!”
殷玉衡不敢说是因为黄泉花,双手合十,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体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刚回来,大哥就饶过我吧!”
殷少濯有气没处发,又不舍得教训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弟弟,别扭的哼了一声:“撒娇的时候知道叫哥了?在外面站着干什么,不嫌冷?进去说!”
殿内铺着暖石,寒风不侵。
殷玉衡心想这不比祝安宁的院子更暖和?铺暖石谁不会,天下又有几处地方能比皇宫更奢华?
殷玉衡脱掉狐裘,漫不经心地笑道:“大哥你就别担心了,我可死不了。”
至少现在还死不了,殷玉衡想到。
“什么死不死的,少说不吉利的话。”殷少濯想拍弟弟一下,想到他此番出使魔域必定艰苦,最后心里一软,揉了揉对方的头,“你这一路……怎么样?”
殷玉衡悠哉悠哉在殿中晃悠了两圈,最后舒舒服服瘫到椅子上,惬意地眯起眼:“好得很,就是途中无聊,看了一路话本。”
“话本?”
“我爱他,他却不爱我,又利用又折磨,最后我凄惨的死掉了。”殷玉衡拿起一块桌子上的糕点,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杏仁酥,“虐身虐心的感情大戏,差不多看了大概五六本吧。”
殷少濯表情古怪:“……你什么时候爱上这个了?”
“呵。”殷玉衡咬着糕点吐字不清,“学习一下,以后说不定遇得到呢!”
“你堂堂离朝太子,谁敢这么对你?”殷少濯不以为意,“谁敢这么对你,我打断他的腿。”
殷玉衡动容:“哥你真好。”
但是对方人多,别去。
……
将此次出使魔域的结果整理汇报之后,殷玉衡总算清闲了下来,打着体弱的名义,在床上惬意地躺了好几天,听小白给他讲话本。什么李光寒陆厌,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天,殷玉衡忽然来了兴致,出宫去闲逛。
他坐在茶楼雅间,悠闲地吃着小菜,看着窗外行人来来去去。殷玉衡与寻常修仙者不同,他喜欢这人间百态、万丈红尘,对清净苦修、超脱俗世并无兴趣。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殷玉衡望去,略有些惊讶地挑眉。
都是熟人啊。
殷玉衡看了一会儿,忽然唤道:“小白。”
小白立刻明白他想问什么:“原文中没有这段剧情。”
根据它对殷玉衡的了解,书中有的剧情,衡哥一向做的不情不愿,偏要惹出一些事端;但凡书里没有的剧情,倒是浪的兴致勃勃。
……
“这枚灵丹是我先看上的,凭你也配和我抢?”
锦衣公子冷笑,身后还跟了十七八个仆役,气势汹汹。
对面只有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满脸愤怒屈辱之色:“明明是我先来的,你……”
“谁能证明是你先来的?”锦衣公子身后仆从不屑道,“敢和我们安公子抢东西,真不知天高地厚。你是哪家不长眼的东西?”
少年眼底压抑着一股戾气:“我是国师弟子……”
安公子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出声:“谁不知道国师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弟子,你也敢自称国师弟子?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祝安宁微微咬牙。他本就生的好看,眉如远山,唇若丹朱,有一种艳丽的美,此刻生起气,一张好看的脸愈加光彩夺人。
安公子打量了他一番,忽而勾唇:“模样倒是不错,若是你愿意跟我回府,这事我便既往不咎……”
“无耻!”祝安宁一掌挥出,却被安公子抓住了手腕。
“这点修为,也敢和我动手?”安公子冷笑,“跟不跟我走,由不得你。”
安公子拿来困灵索,强行缠绕在祝安宁手腕。
浑身灵力被封,祝安宁目露惊惧之色,内心戾气翻涌。
他才刚刚被李光寒收为弟子,刚刚拥有大好的未来,还没来得及报仇……
谁来帮帮他?
正在绝望时,忽然听到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住手!”
祝安宁浑浑噩噩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青年,金带束发,白衣织锦,声色俱厉。
风吹衣动,朗若玉树。
祝安宁浑身一颤,忽然安下心来。他眼眶微红,忍不住出声:“师兄……”
长街俱静。
安公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人,抓着祝安宁的手都不自觉地松开了。
来人分明是当朝太子殷玉衡!
安公子身为世家子弟,自然见过殷玉衡。他脸色微变,心情翻涌,慌忙行礼:“太子殿下。”
殷玉衡缓步行来,一向温柔带笑的脸,此刻却满是冷意。
安公子咽了口吐沫,期期艾艾道:“太子殿下,刚刚这个小贼偷了我的东西,我正要带回去惩戒……”
“我没有!”祝安宁怒道,被困灵索缠着的手腕微微发颤。
殷玉衡走到安公子面前,停下脚步:“他偷你东西?”
安公子只觉得一股迫人的威压迎头压下,令人站立不稳,几欲下跪。他慌忙点头:“是。”
话音未落,殷玉衡冷笑一声。
“哦?孤的师弟,偷了你什么东西?”
“偷了……”安公子忽然震惊地睁大眼。
师弟?这个少年,难道真的是国师弟子?
安公子骇然抬头,正对上殷玉衡满是愠怒的眼睛。
“安家也是朝歌的世家高门,你身为嫡子,却当街欺凌弱小,颠倒黑白,强虏良民,”殷玉衡冷声道,“也不怕丢了你安家的脸?!”
灵威压顶,安公子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满心忐忑道:“在下知罪,求殿下饶恕!”
下一刻,安公子只觉得手腕一痛,忍不住惨叫出声。
殷玉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漠道:“今日断你一只手,是警告。我会转告你父亲,让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家子侄。若再让我听说这种事……”
“我再也不敢了。”安公子痛的发晕,却不敢违逆殷玉衡的意思,苍白着脸被瑟瑟发抖的仆从扶走。
祝安宁站在一旁,愣愣地望着殷玉衡。
他见过雪里温柔浅笑的师兄,却没见过这样疾声厉色的师兄。褪去了一贯的柔和,仿佛从三月初暖的春水,变成了朔冬霜天的孤月,高华明澈、不染纤尘,难以靠近。
师兄这样生气,是为了他。
祝安宁怔愣间,只见殷玉衡转头望向自己,目光重新柔和下来。
“师兄……”祝安宁喃喃道。
殷玉衡冲他笑了一笑,霎时间春风回暖。
殷玉衡拉起他的手,祝安宁猛然回神,浑身一僵。
殷玉衡却没注意师弟的反应,修长好看的手指搭在祝安宁的手腕,微微用力,困灵索碎裂坠地。殷玉衡又仔细拉着祝安宁的手检查了两遍才放心。
手腕传来痒意,祝安宁指尖忍不住动了动。他目光扫过殷玉衡的十指,忍不住想,师兄的手真好看。
“多谢师兄。”祝安宁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哑声道。
殷玉衡叹口气,柔和又无奈地望向他:“我给你的离焰暖玉,怎么不带上?它不仅蕴养灵脉,而且里面藏了我一道剑气,能在危急时刻护你周全。”
祝安宁愣了愣,想起那块被他随手扔到角落里的坠子。他总觉得殷玉衡给他这东西是想嘲讽他,看到都觉得碍眼。
原来那坠子里藏着殷玉衡的剑气吗?师兄是真的……想对他好?
真的是他太敏感,误会了师兄?
见祝安宁呆呆地不说话,殷玉衡有些无奈:“罢了,小孩子喜欢好看的东西也正常。那我换一件东西送你好了。”
祝安宁下意识想反驳我不比你小多少,下一瞬却浑身僵硬,说不出话。
殷玉衡忽然靠近他,双手绕到他脑后,笼起他的头发。
这个姿势离得太近,好像被拥抱。
“头发都散了。”殷玉衡轻柔地为他束好发,最后取出一只玉簪,插在少年的发间。
殷玉衡衣袖带起丝丝缕缕的风,把祝安宁整个人包裹其中。师兄垂下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呼吸时的热气落在他耳畔,让祝安宁心潮翻涌,难以思考。
“这是用九极寒玉制成的发簪,坚硬无比,可断金石,可以当做武器来用。”殷玉衡关切地望着自家师弟,“里面藏有我的剑意,遇到危险时激发,我会感知到。”
祝安宁有些恍惚,一抬头,就触及殷玉衡关切温和的目光。